昨晚上何霞被拉走后,舒墨让多米找到了一些关于杨怡和乐大海过去的蛛丝马迹。 杨怡当时正读医学博士,年纪不小了,二十八岁,依旧单身,她父母都求她或多或少带个东西回来啊。 在那个年代,这个年纪的女人如果没有结婚生子,基本上都被盖上了异类的红章。 乐大海是一个工读生,家境贫寒,比杨怡小两岁。 当时的乐大海的长相比现在好太多,没有油腻腻的脑门,也没有圆鼓鼓的大肚子。 如果非要比做一个人,乐大海当时长得挺像葛优年轻时候,是个还比较帅气的小伙子。 不过论家境、才学、样貌他都是配不上杨怡的,可杨怡偏偏就对这个穷小子动了心。 可能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也可能是一个绵绵小雨的夜晚。总之他们相遇了,也相爱了。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就算是医学博士的杨怡也不例外。 她平生第一次对人付出真心,压根没有思考过生活的麻烦。 结婚后,两人便开始矛盾不断。一个是干部子女,一个是农民子弟,生活毫不意外地让两人的婚姻道路越发艰难。 “你想问什么?”杨怡打断了舒墨,冷冷地说,“那只是大海一时犯错误,他还是一个以家庭为重的男人。男人嘛,总是管不住自己那点可悲的小心思。” “哦?看来杨医生很大度。” “大度。”杨怡苦笑了下,叹了口气,“年轻人,看来你是不懂婚姻。” 舒墨微笑了下,摇着头说:“我的确不太懂婚姻,那太遥远了。对我来说,最直观的婚姻认知就是来自于我的父母。我的父亲和母亲很相爱,不仅仅是在我的面前。我母亲是个艺术家,父亲是半个商人。他们算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他们愿意为对方融入彼此的世界。” 别人的婚姻都像童话一样,王子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杨怡听后,嘴唇微微颤抖,她从前欺骗自己那都是假的,不过是一堆鸡汤。但当真实出现在自己面前,有种摩天大厦顷刻之间倒塌的感觉。 舒墨缓声说:“昨天乐大海一直坐在书房里看着一本书发呆,那本书是一本物理学入门专业书,我不知道什么含义。乐大海说他很后悔,很抱歉。” 说完,杨怡哭了。 她此刻哭得像个小孩,抽抽搭搭抖着肩膀。 舒墨沉默了许久,然后默默把纸巾递了过去,杨怡擦了擦眼泪鼻涕,随后她带着哭腔小声说了声抱歉。 舒墨的目光落在杨怡红红的眼睛,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杨怡这时去拿床头的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杨怡拇指摩挲在女儿脸上,目光温和又带着怜爱,那照片上的女孩笑得阳光灿烂,是张拍的很好的照片。 舒墨犹豫了下,低声道:“刚刚我看了乐欣欣的检查报告,我觉得还是要很您说说。” 杨怡身子一顿,快速擦干眼泪,看向舒墨,恢复了镇定:“您说。” 舒墨踌躇了下,吸了口气道:“医生给欣欣做了HCG血检,弱阳性。” 听到话的瞬间,杨怡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杨怡睁大双眼,浑身猛然一震,脸上也没了血色,她呆呆愣愣地盯着舒墨,想从他脸上找到谎言的痕迹。 舒墨接着说:“不过因为时间太短,没法确定,得等一周后医院会再安排检查一次。” “不可能!”杨怡抖着双唇,拼命摆手,“你在胡说!” 舒墨定定看向她:“付长锁进了警局,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们是被当场抓获,审讯时却不肯认罪,只要求与杨医生您对话。他们好像确信你不会告他们。” “畜牲!”杨怡赤红着双目,咬牙切齿,怒道,“这群畜牲,畜牲,我要杀了他们!” 她两只眼睛里喷发着火焰,像是血一样赤红,狠狠地磨着牙齿,看起来恨不得把那两个畜牲都不如的家伙挫骨扬灰。 舒墨坐直身子,问:“您还打算什么都不说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看着女人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别这样看我!”杨怡嘶哑着喉咙,声嘶力竭地咒骂,“不是我的错!” 她现在完全暴怒的状态,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像是蚯蚓一样不断扭曲。 她的脸狰狞得可怕,丑陋犹如地里扭动的爬虫。 “该死的,那群畜生!” 杨怡自顾自陷入疯狂,懊悔,痛苦,难过的情绪犹如怒涨的潮水将她淹没,俨然一副崩溃的样子。 她不停用双手狠命捶打床铺,眼睛瞪得通红,铁床发出难耐的呻吟声,看起来就像个疯子。 舒墨连忙站起身按响紧急按钮。 很快护士医生便冲了进来,大力压制住杨怡的动作。舒墨退到角落里,烦躁地拉了拉领口,掏出一支烟。 刚想点上,护士长就大力清了清嗓子。 舒墨看了床上的杨怡一眼,杨怡拼命撕扯尖叫,像是砧板上的鱼被剥皮剖腹前的最后挣扎。 他把烟收回就包里,转身离开。 不断往反方向奔跑的护士和舒墨悠闲的步伐行成鲜明反比。 电梯门在他靠近的时候,恰好打开,他却转了个身子从安全出口走了下去,停在了楼梯间。 他拿出手机,点出容铮电话按了过去,响了两声,很快他又挂上。 舒墨将烟点上重重地吸了口,两眼无神地从窗户看向远方。 医院外不远处有个灰色的小教堂,笋状塔楼,高耸入云的白色的尖顶,立着一个黑色的十字架。 几只麻雀冒着寒冬出来觅食,扑扇了几下翅膀,落在了十字架的顶端,跟着绕着那里飞了几圈,久久徘徊不去。 突然他想起,很久没有去教堂做礼拜了。 手机忽然震了起来,舒墨手一抖,烟从窗口掉了下去。 他抹了把脸,表情恢复了些,拿出手机。 舒墨按下接听键,呼吸声从那边传了过来。 舒墨没说话,只是把手机放在耳边。那边的人也没说话,呼吸有些短促。 两人彼此这样沉默好一会儿,舒墨像是在跟什么较着真,只是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很甜,甜的腻人。偏巧他心都是黢黑的,脚下原地画着圈不肯开口。
第74章 夜半门外婴啼声(四十)两兄弟 电话那头呼吸声停滞了一秒,舒墨也跟着屏住了气,忽然舒墨想起两人身处在昨日在草地上的那个午后的瞬间。 这时听筒里传来叹息声,容铮先开口,问:“怎么了,和你猜测的一样吗?” 舒墨回过神:“恩,不过她没直说。”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隐隐约约容铮能感到他有些沮丧。刚刚手机忽然响了两秒便停了,他看见舒墨的名字,等他回过神电话已经回播了过去。 他问:“她怎么样了,可以来警局了吗?”他的声音放的很低,甚至可以算得上温和。 舒墨顿了顿:“不能。乐欣欣怀孕了。” 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容铮又开口:“什么时候回来。” 舒墨玩弄着手上的打火机,点燃了火苗,抿了抿嘴唇,他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一团火,窗户玻璃里映照着他的脸,他摘下眼镜,玻璃上的那张脸苍白没有血色,他张开嘴:“我还要去找个人,一会儿就回来。” “注意安全。” 舒墨看着火苗在玻璃中不停跃动,映红了他的一只眼。“啪”的一声,舒墨将打火机合上,对着电话轻声说:“知道了。” 紧接着他就把手机挂断,一个转身消失在楼道里。 …… …… 离着淮赧市四五百公里远的地方,有一座以工业著名的城市,那里位于城市南边的郊区,是个工业园区,那里人口较多,五六年前便有商人看准了商机,在这里修了个小小的商业中心。 过了不长的时间,这里渐渐的成为了闹市。这里的房价也跟着水涨船高,现在可以说是寸土寸金了,偏巧有这么一家店,生意总是清冷得很。 两个出差到这里考察工制品的年轻人,瞧着特价活动的字样便进了那店,店里真是冷清,本就寒冷的冬季,硬是添上几分萧瑟。 “二胖,要不咱们换一家吧。”其中一个矮个子男子,看了眼空荡荡的餐馆,打起了退堂鼓。 二胖不大在意地挥挥手,他缩着下巴,挤出厚厚一层下巴肉,随着他的动作,那肉晃荡了下。 “你咋那么事儿呢,你没瞧见这里打五折啊。这边物价高,咱在这儿吃没啥关系。节约点钱,回头报账的时候,咱还可以留点自己用。” 二胖这话说的有理,只是吃个饭,应付应付得了。 这饭馆空阔压根没人,两人选了半天,在一根柱子旁坐下。大声喊了好一会儿,才来了个打着哈欠的服务员。那小伙子眼下都是靑乌,拿着菜单往桌上一甩,跟着又打了个哈欠。 矮个子不乐意了,你们这店里没有小妞做服务员就算了,怎么态度还那么差,难怪生意这么烂,大中午的都没个人! 二胖脾气好,肚子大,度量也大,连忙安抚地拍了拍矮个子的肩:“算啦,咱们都坐下了,总不好走吧。” 两人都是沿海城市的人,好面子,便匆匆点了两菜,没有为难服务员。 菜很快就上来了,毕竟店里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矮个子和二胖本以为这次吃不着啥好的了,没想到这菜的味道还不错,两人才夹了一筷子,眼睛立刻就亮了。 就着菜,两人吃了两桶米饭,才意犹未尽地擦了擦油乎乎的嘴。 付钱的时候,二胖忽然来了心思,抓着那不耐烦的服务员问:“我说,你们店生意咋那么差,味道挺好的啊。” 那服务员撩开眼皮,瞥了他一眼,嘟囔了句什么,两人没听清,还想再问,那服务员便离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由地起了疑心。 出了饭店,看几个人正满脸惊愕地看着他俩,两人这吞进肚子里的食物,跟着滚了滚,有些不舒服起来。 “二胖,莫不是有问题吧。” “找的钱你看了么,没假钱吧。”二胖心里也嘀咕,面上却不显。 矮个子被提醒了,连忙把钱包里的钱拿出来一张张看,连五毛钱也没放过。 看了一番,还好,都是真的,矮个子舒了口气。 忽然他想起什么,拉了拉二胖的手:“二胖,你觉不觉得咱吃饭的时候,怪怪的?” “怎么了?” “我总感觉有人盯着咱,从进去我就觉得,怪怪的。”矮个子说着,寒毛就立了起来。 “是不是觉着有人从上往下盯着咱头顶?”二胖脸上的肉抖了抖,小心翼翼将自己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矮个子立刻腿肚子就软了,跟着胃里翻滚了下,“哇”的一声,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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