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倍感压力,而且长期在农村读书的他,知识和见解都和城里的孩子差上不少,没有共同语言,自然没有朋友,更没有女生看得上他。 为了排解心中郁结,他在网上加了不少类似老乡、吃喝玩乐、交友聊天的群。隔了一层网络,男网管很快发现,他能在这些地方找到内心的满足感。 男网管详细描述了方才的事情经过,并稍微做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改编,比如刚才胖子当众出糗后,是觉得他不好惹,才灰溜溜地离开了。他不停发着捧腹大笑的表情包,来发表此时此刻难掩的兴奋感。 柿子是金子突然冷不丁问:想不想玩点更刺激的。 男网管犹豫了下,因为搞不准对方说的刺激,到底是什么。 柿子是金子: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就是你在短视频平台经常看见的,那种对路人做恶作剧,然后拍摄成录像,放到网上。 男网管当然知道,而且这些视频非常有意思,点击率非常高,于是问:你难道是想做这种恶作剧节目。 柿子是金子看男网管有兴趣,于是发来了一条链接,并解释:我们把恶作剧拍下来,放在这个论坛里,觉得不错的人就会打赏,然后我们就能赚一笔钱,怎么样,一起吗?你做演员,我做企划,不仅好玩,还能赚一笔钱,何乐而不为? 男网管狐疑地点击那条链接,这时,一条标红的红色警告弹出来,说是没有监管的网络地址,并描述了中木马的风险,询问他是否确认进入。他手中按动鼠标的动作一顿,犹豫了起来。 柿子是金子似乎看出来他的犹豫:放心,网站没毒,我用过好几次了。 男网管:那你赚钱了吗? 柿子是金子:当然啦,不然我推荐你去干嘛?主要听你说这么晚了还在打工,多半手头有些紧……想着大家都在一个群里聊了那么久,你还是淮赧大学的学生,人品应该不差。我正好之前的朋友不做了,才想让你跟着一起。这可是不需要你出钱,只是录视频而已,很简单。这样吧,我把你刚才整蛊胖子的视频放上去,你看看收入如何?怎么样? 男网管一顿之后:好吧,试试看。 半小时后,柿子是金子发来一个录屏,那是一个设计简陋的网页,一个标题名为“网吧内整蛊恋-童-癖-撸-管男。”的帖子被顶着最上面,视频页面展示了8S的录像,正好是胖子脸色绯红,正好卡在-撸-管到激动脸部发出剧烈颤动的画面,点进帖子后有要求提交40个论坛币,才能观看的提示。 下面一排留言—— ——哈哈哈,真有意思,推荐可以一看。 ——死胖子真猥琐,还是个恋-童-癖,干得漂亮! ——既好玩,又惩罚了恶徒,主题不错。 ——终于有个真实的整蛊视频了,看了好多有剧本的假视频,太没劲了,真当我们是傻子呢? ——不错,送一瓶“红酒”鼓励新人发帖。 …… …… 男网管一时稀奇:有多少人买了? 柿子是金子:因为是新人首发,有全站标红,还被安排在最好的位置,现在购买量是314个人,也40个论坛币等于4元钱,也就是赚了一千二百元钱。 男网管吓了一跳:那么多?这才半小时啊。 柿子是金子:算少的,我之前有个整蛊老师的视频,购买量是4万人。 男网管激动起来:那就是十六万啊。 就在这时,男网管放在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下,对话框里显示柿子是金子转给了他一千二百元钱。 男网管眼一下就红了,一千二百元啊,抵他打工一个月的工资了。 他在冷气充足的吧台里,冒了一身热汗,但理智还是让他留了个心。秉着天上不会掉馅饼的人生哲理,他忍着收钱的冲动:这样不太好吧,全给我了? 柿子是金子不屑起来:这才多少,不够我看的,而且这视频也是你拍的,理所当然钱全部给你。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合作? 男网管看着那一千二百元的转账,心里一片波涛骇浪,最终还是没有抵制住金钱的诱-惑。几分钟后,他按下了收钱,在钱落入账户悦耳的哗啦声中,他仿佛看见沉甸甸的金币从上空掉落,甚至可以预见到未来自己坐在满是钞票和金子做成的大山里。 只是拍个整蛊视频,就能赚那么多钱,自己再也不用辛辛苦苦闻着一屋子的方便面和廉价烟味,在这里通宵打工。 真是,太令人心动了! 接下来,男网管打开那条标红的链接,点进了那简陋的网页,看着不停增加的留言,还有视频的购买人数,内心产生极其巨大的满足感。 这时,门口的铃铛晃动了一声,几个学生模样的客人走了进来。男网管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胖子遗留下的那张卡在机子上刷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换上标准的迎宾笑容,问:“几位是打算通宵吗?” …… …… 晚上十点四十五分,距离淮赧市有三个小时车程的一个郊区的看管所里。 江洋躺在坚-硬的床板上,无神地望向窗外被铁栅栏挡住的天空。 他举起手,张开五指对准窗户,感受着层层热浪顺着那栅栏的缝隙朝自己袭来,混合着不远处修车厂产出的机油味。 好热啊。 但那是自由的味道,也是活着的感觉。 江洋现在的心情极其复杂,因为后天就要上法庭,那天冲动之下认罪,的确想到死,只要死了就能解脱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世界。可真的日子越来越近,那种与生俱来的对死亡的恐惧就从角角落落围拢了上来。 不想死。 这是他偶尔会冒出的想法,但很快,他又飞快咬紧牙根,握紧拳头,阻止掉自己那龌龊不堪的想法——怎么能那么懦弱? 既然决定了死就不该有其他想法。 那天那番对警-察慷慨激昂的陈词和威胁,虽然是一时头脑发热说的,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现在突然说,当时说的都是假话,岂不是很没面子?而且—— 还有谁会相信自己? 作为一名罪犯的孩子,他深深明白,法庭不仅剥夺了他父亲作为人的权力,也剥夺了他正常人的权力。 从小到大,一旦出了什么坏事,像谁家掉了东西,谁家孩子被人打了,都会第一时间怪到他身上,久而久之,在大人那些审视和怀疑目光下,他选择破罐破摔。 你不是觉得我是坏孩子吗? 那我就坏给你看!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觉得自己的未来就是一滩腐烂腥臭的烂泥,从没想过居然会是受到冤枉而死。 想到那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却被硬安上的罪名,莫大的愤怒又袭上心头。 然而无论他多么愤怒和郁闷都无济于事,没有人能帮助他。 江洋郁郁寡欢起来,还像以前下意识把手摸到兜里,想找烟。然而他什么也没摸到屿|$汐%}团队,只是在丧气的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时候,突然碰见了一张硬纸壳。 那是一张名片。 在一周前,一个名叫李志的刑辩律师朝他提出为他免费辩护的想法。在交谈中,李志告诉他,他从一开始就在关注这个案子,并好几次去实地调查——探访了他的学校还找过他的爷爷,在他研究了好长一段时间后,觉得延缓死刑改判有期的希望很大,于是找来了这里,想为他做辩护。 本来抱有极大希望的他回到了监牢,但同监房的人告诉他——“刑辩律师嘛,都想接个刑法案为自己打响名声,更何况你犯的这个案子那么出名,想借着为你辩护出名的人可不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赢了,他声名鹊起,输了,他也不痛不痒,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江洋想到这里,愁眉苦脸地翻了个身,把那张小小的名片揉吧揉吧揉成一团,塞进了裤兜里。 这名年仅十六岁、思想还不够成熟的少年,凭着一时冲动认下了严重罪行,又在后续的时间里选择了隐瞒事实,他不相信警-察,也不相信自己。 他不知道后天将会发生什么,在茫然和仿徨间踌躇了半宿,他突然在这烤炉般炎热的监牢里觉得有些冷了。 在死亡的黑色阴影下,小小的少年不可抑制地感到害怕。 他紧紧抱住了自己,想用双臂温暖自己因为害怕而变得冰冷的身-体。 然而毫无用处。 他只能在巨大的恐惧前痛苦煎熬着,等着时间的消逝,等着那悬在头顶锋利的刀刃从天而降。 …… …… 凌晨三点半,淮赧市公-安局依然灯火通明。 无论整个城市有多繁华璀璨,但阴沟角落里,总有些隐藏其中的老鼠臭虫。 周鹏刚开完复职后的第一个会,正撑着拐杖下楼,经过楼梯转角的时候遇见了余宏军。余宏军正站在楼梯间和人打电话,等周鹏一瘸一拐走过去的时候,余宏军已经打完电话,心事重重地拿着张纸巾擦拭额头上的汗。 周鹏转身靠在墙边,和他打了声招呼:“明天准备得怎么样了?” 余宏军闻言叹了口气:“难啊。” 在周鹏住院期间,余宏军临时顶替了周鹏的位置,好在最近没什么疑难案件,有重案组其他人帮忙撑着,倒是也没出什么大事。 这期间,最大的案子就是轰动的“415高中生杀-警案”。不过案子也简单,证据链齐全,还有嫌疑人的认罪口供,几乎没花什么功夫。就是社会影响太大,尤其是这两天,庭审将近,网上自媒体上全是有关杀-警案的报道。 省厅那边传消息,让专案组选个人去参加当天下午省电视台对该案的直播讨论节目。 其他人都忙,有的不屑参与这种抛头露面的节目,有的年轻没什么资历,还有的实在是忙脱不开身,到最后,这份差事落在了原本做最后结案文书工作的余宏军身上。 “不要紧张,就是走个过场。”周鹏递给他一支烟,热心传递经验,“我教你个方法,上台前喝二两老白干,绝对不会怯场。” 余宏军拿过烟,点燃大力吸了一口,苦笑着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还担心什么?” “你知道这嫌疑人是谁吗?”余宏军拿着烟的动作一顿,长长地叹了口气,“一个读高二的学生,还没成年……” “知道。”周鹏打断他的话,挑高音说,“我还知道,受害人是一才毕业没过实习期的孩子,比凶手大不了几岁。” 余宏军眉头紧皱,重重吐了口烟。 “还有。”周鹏往头顶指了指,“记得缉毒大队的小郑,去年年初才来的,才二十七,刚来没到一年吧。前两天参加一追捕任务,被人拿酒瓶开瓢,赶巧了,就打在太阳穴,瞬间人就不行了,结果凶手抓到,发现是个十岁的小孩,连责任都不用付,报道都给压了下来,说是什么保护未成年人心理,我呸,那受害人的呢?靠他娘的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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