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毛骨悚然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他骇然地张大嘴,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同时发出警示性的尖叫声。 然而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那只手毫无征兆地突然使力,猛然向下一压,冰冷的刀刃瞬间割进了喉咙管,再一个横划,刀尖破开了喉咙口。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迅速,警-察连反应都来不及,只是本能地朝后躲闪,接着,一把伸出手紧紧地按住脖子,踉踉跄跄朝后退。 他如铁般的身-体站立不稳地左右摇晃了下,然后挣扎着颠起脚尖转了个身,朝前痉挛地举起一只手。 他黑色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不敢相信地凝视着行凶者,他想要奋力挣扎着要喊叫什么,但嘴里却不停朝外涌出血,堵住了他要说的话。那无动于衷的黑影一刻也没有停留,迅速地钻进黑压压的人群,消失在掩埋在雨雾中黑暗逼仄的巷道里。 一声歇里斯底的惨叫声冲破了深沉寥廓的夜空,周围的人立刻吓得仓惶大叫起来,浓厚的血-腥味从空中涌了过来,接下来谭鑫再也看不见了,无数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啪”的一声,手机从他手中脱落,扎跌在了冰冷潮湿的地上,无数双脚踩上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谭鑫瘫坐在屋顶,发了疯似的狂吼嘶嚎着。 小女孩没明白怎么回事,只是被谭鑫的动作吓得哇哇大哭。 朱珂阳的脸色一片惨白,他缓缓地蹲下身子,然后沉默地盘腿坐下。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心跳得快极了,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 雨水大颗大颗砸在他身上,他觉得冷极了。 不仅仅是皮肤冷,他还觉得骨头冷,眼睛冷,五脏六腑也冷。 警-察死了,被人杀死了,就在他眼前被人杀死了。 朱珂阳想要大喊大叫,却发现喉咙干哑的厉害,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他无助地闭上眼睛,一张惨白的人脸无声无息浮现在他眼前——那女人仰面躺在草丛里,脸上残留着泪痕和脏污,烫着大卷的褐色头发披散在四周,浓密的睫毛朝上卷曲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悲伤地朝下耷拉着,不停有血涌出来,她不停地张张合合,朝着围观的人望去,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再也说不出话了。 就像那个警-察一样。 朱珂阳捂住嘴,弯下腰,在没人看见的角落,突然无声笑了。 绝望恐惧的哭嚎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混成一团。 他拼命笑着,笑得浑身乱颤,抱着肚子前俯后仰,泪花从眼角逼出来,越来越多,他不停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渐渐散开,周围亮起了红蓝爆闪灯,警笛声一声一声在耳边高声响起,他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在巷子中间。 他站在封锁线内,巷子的两端和丁字路口都围着黄-色的封锁线,线外站满了探头探脑好奇的人群,他感觉有白色刺眼的光在空中乱闪,不知道自己被多少人拍进了手机里。 警-察正严厉地训斥着围观的人群退后,不要拍照。 朱珂阳扭过头朝丁字路口看去,那边围满了穿着各种制服的警-察和医护人员。那个警-察还活着吗?他没有看见警-察的身影,那里原本的位置蹲着几个人还放了黑色的工具箱。地上残留着血迹,雨水把血迹冲刷到很大一片面积,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脚底下也有血。 “同学,你还好吗?”女警-察关切地询问他。 朱珂阳扭过头,他看见了谭鑫,谭鑫蹲在他身旁正在发抖,小女孩被人抱在了救护车里,几个警-察站在他身边询问着什么。 空气中垃圾陈腐的气味里掺着浓烈的血-腥味。 朱珂阳低声说:“我要找个人。” 女警-察耐心地问:“要找谁?” 朱珂阳张了张嘴,他拼命回忆着,但他发现他什么也不记得了——老人的姓名,老人的话,还有老人的模样。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哆嗦了下,他连有没有这个老人出现过,都不确定了。 就在这时,前方蹲着的警-察拿起工具箱站起身来,朱珂阳扭头,看见了那个警-察——他歪头躺在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毫无血色的脸面朝着朱珂阳,眼睛大大地睁着,和朱珂阳四目相对,但已经没有光了,只是对死气沉沉的眼珠子。
第495章 致命的吸血伯爵(一)冤枉 天边亮起红色的霞光。 光鲜亮丽的省会大都市下,有一处被人遗忘,永远黑暗的角落。 被高高的围墙挡住阳光的偏僻小巷,这里污水四溢,蛆虫和蟑螂窸窸窣窣地在腐(MGC)败的排泄物里钻来钻去,到处散发着拳拳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举目望去,会发现小巷子里堆满了纸箱。 这里是被遗弃的城市角落,却是流浪儿的欢乐园,和这里一样,他们同样被人遗弃。 不远处几个小乞丐正好奇地躲在纸箱里朝外探头探脑,看闯进这个被抛弃世界的外来者。 男人拿出帕子捂住鼻子,厌恶地皱了皱眉。他大概三十岁出头,穿着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淡蓝色休闲套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紧贴着头皮。他相貌十分英俊,似乎他还化了妆,脖子和脸颊处有道颜色分明的明暗交接,看来是在脸上涂了层粉,靠近了能看见,他眼睛上还描了一层眼线。 这样的人到现在已经不算是多稀奇,男人也有和女性一样爱美的权力。哪怕是穿裙子踩高跟鞋也没人多说什么。 他捂着口鼻,继续朝巷子深处走,过了一会,他包里的电话响了,他铁青着脸接起来,说道:“差不多了,那些货都太老旧了,没必要留下,你自己看着办……我会再带批新货回去……这么多年都没出过问题,你怕什么?” 这时,巷子深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男人神情一凝,对着手机说了句:“等我回来再说。”,随即他挂断电话,脸上熟稔地展出一抹笑容:“好久不见。” 一个坡脚老头从黑暗的巷子深处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几个浑身散发恶臭的乞丐,有老有小,无一例外是男性。 “货都在这里。”老头点着人头,“都挺机灵,不会坏事。” 男人打量着这些满脸油污的乞丐,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只是面容带着些慌张和忐忑,还有隐约的兴奋。 “很好。”男人满意地点点头,又走到其中一个小乞丐身边问,“能认路吧。” 小乞丐只有十一二岁,有些害怕,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慌张地看着男人。 老头忙不迭地插嘴说:“能认路,臭水沟里养大的孩子,哪片路能不认识。” 说完,老头用力推了下小乞丐,后者连忙点头:“是,我不仅认路,还能躲警-察。” 男人眼睛一亮,愉悦地笑了声:“好,很机灵。” “钱。”老头干瘪的脸上裂开一条缝,露出一口烂牙,朝男人谄笑着,摊开两只黑黢黢的手,“说好的。” 男人笑眯眯地朝老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老头谄笑的脸却慢慢凝固了,他咽了一口唾沫,把发汗的手心合十,在沾满油渍的外衣上擦了擦。同时低下了头,像是怕被那笑眯眯的目光灼坏似的,把腰也佝偻了起来。 男人慢慢把目光移回到小乞丐身上:“要是被警-察抓住了,要怎么做?” 小乞丐抿紧嘴,那双和巷子一样黑沉无光的眼睛倒映着男人的模样,他用还未变声的细嫩嗓音说:“闭紧嘴,装傻子。” 空阔的巷子里,响起了突兀的掌声。男人鼓起了掌,躲藏在纸箱里的乞丐们看着这个男人交头接耳。 男人亲切地说:“我要给你奖励。”说着,打开了钱包。 小乞丐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百元大钞,他兴奋地睁大眼睛,脸上洋溢着笑容。老头在旁边恶狠狠地瞪着,像是只要男人没注意,就会把钱一把抢走。 这时候,男人双手按在了小乞丐的肩膀上,用所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记住,你们是垃圾,是老鼠,是臭虫,没人在乎你们,你们活在这个世界就是浪费粮食、浪费空气。谁都不如钱来的好,钱是王八蛋,但这个王八蛋没有也不行。” 乞丐们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没有钱,吃不饱,穿不暖,被人骂,被人打。公司为你们提供工作,提供工资,让你们成为有价值的人,你们可以拿着钱,换身和我一样的衣服,走进餐厅,再也不会被人敢赶出来。”男人提高了声音,他的声音在逼仄的巷道里回响,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熠熠发光,“警-察是什么,是拿着棍子打你们,会拿走你们的钱,把你们关起来的人。千万不要相信警-察,任何保证,都不如钱来的爽快。” “我们什么都不会说。” “警-察又不给我们钱,不给我们吃的。” “我的烂命就是公司的。” 男人满意了,他从兜里拿出一叠厚厚的信封,老头贪婪地盯着,想要朝他伸出手,却又不敢。他还是不死心,小心翼翼地看向男人:“这钱……” 男人脸色阴沉了下来:“丢了一个货,损失了好几百万,你好意思提钱。” 老头立刻蜷起腰,诚惶诚恐地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好好做,这次如果还出问题……”男人含笑的眼睛斜视了老头一眼,“你就去沉海。” 老头瞬间汗如雨下,四肢都僵硬了。 “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男人说完,当着老头瞠目欲裂的目光,把信封里的钱向天空撒去。 巷道里随即响起了雀跃的欢呼声和鼓掌声,从天而降的钱币让他们发了疯,他们彼此撕打翻滚在地上,仅仅是为了一张五元的钱币,就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恨不得撕咬下对方身上的一块肉。 这时候,小乞丐从动地上抢过一张钱,突然想起什么,仰起头,问男人:“张虎还好吗?” 老头立刻抓住小乞丐的手,粗声粗气地说:“能不好吗?赚了钱,天天有肉吃,住大房子。” “那我去公司,能看见他吗?”小乞丐连忙追问。 老头敷衍地点点头:“可能吧,你好好干,级别上去了,自然能见到了。” 小乞丐又问:“什么时候级别能上去。” 老头有些不耐烦,他正要说什么,男人笑眯眯地牵住小乞丐的手,他看着巷子里冲出来打架的乞丐们,说:“下次有新员工,你们就会‘升级’了。” 小乞丐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没有再问了,他觉得眼前的男人实在是个大好人,还有那个公司,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他兴奋地把百元大钞叠成小方块,塞进裤腰里。随后他跟着其他被选中的乞丐们,一起朝面包车里走。
864 首页 上一页 549 550 551 552 553 5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