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彭泽却沉默了,低头摩挲着相框,似乎觉得灯光太暗,他拧紧眉转过身一瘸一拐走到门边,按下按钮打开了灯,屋子瞬间明亮了起来。 有光了,彭泽满意了,他转过身抱着相框微笑着坐在舒墨对面,一遍遍摩挲着相框,絮絮叨叨和舒墨说着过去的故事。 舒墨无可奈何,只能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空落落的屋子里,只有零星几个凳子还有几个陈列柜。 舒墨望向那些柜子,心里无端一惴。 下一秒他眯成缝的眼睛猛然睁大,一张脸倏地变得灰白——柜子里反光的东西是一个个白色透明的琥珀石头,在光线下,那石头发出金黄色的光芒美轮美奂,像是价值连城的宝石。再定睛朝石头看去,晶莹剔透的琥珀里,金色的光在外层包裹着,赫然是一朵朵令人毛骨悚然的“花朵”。 那花每一片花瓣都是人的手指和脚趾,涂上了各色的指甲油,在昏暗的灯光下,娇艳欲滴地绽放着。
第350章 地底封印的残肢(一百四十一)残肢艺术品(二) 轰的一声,天旋地转,舒墨只觉两腮冒着酸水,胃部跟着一阵反胃。 “你在看什么?”一个声音幽幽地在耳边响起。 舒墨急促地吸了口气,垂下头,掩饰着他惨白如纸的脸。 “哦,这些东西啊。”彭泽倒不介意,发现舒墨在看柜子里的东西,他脸上悲伤之色一扫而空,甚至还有些兴奋,两只浑浊不堪的眼睛瞬间熠熠发光,脸上皱巴巴的纹路被撑开,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站起身打开柜子兴奋地介绍起来:“怎么样,我做的这些艺术品,非比寻常吧!” 舒墨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了。彭泽的模样奇怪得很,虽然依旧还是很丑陋,但是比起之前,多了几分癫狂。彭泽眼眶还红肿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还沉浸在方才的悲伤,然而他的嘴角却向上勾起,直直拉扯到耳际,两种病态分明的表情凑在同一张脸上,简直诡异得让人寒毛直竖。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一花,发现墙上贴着一块已经裂成几块的镜子,把彭泽那张诡异的脸瞬间分割成好几块。这一瞬间,舒墨意识到了点什么,他脸上那震惊惊慌的神情缓缓消失,变得异常平静起来。 彭泽摇晃着脑袋,余光瞥了一眼舒墨,舒墨沉默地挺着身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拿着的“宝贝”。 这眼神让彭泽有些迷茫,与之前的人不太一样,他在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找寻了半天,竟一丝害怕的迹象也没找着。 那不满吊起的眼角好似在说:遗憾啊,他可是个艺术品鉴赏家,可是现在,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彭泽吊起眼睛,想了想,过了会儿,他缓缓走向舒墨,扯下他嘴里含着的烂布,接着退后两步,煞有介事地观察着舒墨,他似乎在判断舒墨会不会大吵大闹,尖叫着喊救命。 设想一下,自己被人拘禁在陌生地方,空气中到处透着呛人的血腥味,眼前还站着个丑陋诡异的男人,不远处柜子里装着残肢做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艺术品。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害怕恐惧。 然而恐惧对男人来说是最甘甜的事物,会让他兴奋,无法克制地达到心理上的高潮。 他期待着舒墨的动作,和那些人一样,他一定也会歇里斯底地尖叫、求饶、呼救……还有一样最甘甜的东西,那就是绝望,人类在绝望的时候,无助的眼神让他越发兴奋。 他已经隐约中嗅到空气中即将传来的恐惧的气息,还有即将出现在眼前,舒墨大吼大叫再到最后绝望地哭泣。 激动地,他看向舒墨的手指,白葱一样细嫩修长的手指,指甲圆润,没有半点污渍,真是漂亮的一双手。 只要舒墨发出一声声音,他立刻就将那些手指一根根切断。 对,那就是信号,他的脑袋里紧紧绷着一根弦,就等着舒墨的号令。 然而等了很久,期待的声音却没有发生。 彭泽讶异地低下头,舒墨居然也在看他,两人默默对视一会儿。 彭泽忍不住先发了声:“你……” 舒墨却收回了目光,好似不想搭理他,面无表情。 彭泽闭上了嘴,他看着舒墨的动作,没再出声。 舒墨好整以暇地活动活动了下巴,“咯吱咯吱”的声响后,他又悠闲地转动了下脖颈。 中途他还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异色的瞳孔里丝毫找不到恐惧,反而是有些——无聊。 彭泽皱紧了眉,感觉身上的毛孔忽然全部被堵住,难受得要命。 这时候,舒墨直起身子,他看向彭泽,两人对视许久,彭泽甚至屏住了呼吸,就在彭泽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忽然,舒墨好看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轻轻地,他笑了。 彭泽愣住了。 接下来,他听见舒墨似叹息似陶醉地发出声音:“真是完美啊……” 彭泽晦暗的眼睛倏地一亮,脑海里的那根弦被轻轻拨动,他颤抖着问:“真的……完美吗?” 舒墨眯起眼睛,咧开嘴露出八颗白森森的牙,呵呵一笑:“非常——完美!” 彭泽兴奋地像个小孩,他跳起来拍着手掌,把舒墨当做了知己,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每件艺术品的来源。 而舒墨一直微笑着凝听着,他是个完美的评价者,总能擅长发现艺术品的独特之处和一些可以改善的瑕疵。 在举出又一个“但是……”“可惜……”的瑕疵后,彭泽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强颜欢笑地扯着嘴角,激动地举着手指:“下一件,下一件是最好的!从来没有人见过,一个人也没有!” 舒墨微笑着,被禁锢的手指有节奏轻轻地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没有人见过,你私藏的,最完美的艺术品,真的好想看看……好想近距离的看看……” 彭泽脸上横肉抖了抖,他气呼呼地瞪了舒墨一眼:“等着,我马上拿给你看!” 舒墨眼睛闪了闪,嘴角细碎地哼出曲调。 彭泽愣了愣,揉了揉耳朵,回头看了舒墨一眼,表情怪异,然而只有一瞬,他又低下头去柜子里找他的艺术品。 找了半天,他拿出一个绒布裹着的盒子,然后得意洋洋地轻声说:“这是最完美的,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牺牲!” 说完,他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他小心翼翼将琥珀拿出来,面露不舍地擦了擦,朝舒墨看去:“你说的没错,其他的都有瑕疵,因为那些人太不情愿了,每次我问他们,他们都说了又后悔。可是这个不一样,这是对方主动给我的。” “那么厉害?”如此中二的名字让舒墨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那我就看看吧,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彭泽又摸了两下,将琥珀放在舒墨面前的凳子上,然后蹲在地上,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 舒墨看着那琥珀里面的手指,只有五根,皱皱巴巴,其中拇指和食指指腹上有厚厚的一层茧,发现这一点,舒墨的脸略微有些泛白。 彭泽没有察觉,咧嘴傻呆呆笑着,像等待夸奖的小孩一样,等着舒墨的评价。 舒墨抬起头,轻轻扯开一边嘴角:“彭哥,你说的主动给你手指的这个人,是黄医生吗?” 彭泽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望向舒墨,迟疑地问:“你怎么……” 就在这时,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彭泽整个人猛地一颤,语音顿住,接着神色狠厉地朝门口看去。 ***** 平日里空无一人的街道停着一辆警车,附近的居民围在一旁,对着里面指指点点,容铮刚一脚迈出警车,看着远处围成一团的人群皱了皱眉。 冬宁从另一端下车,看见巷口停着的警车眉头一皱:“妈的,又有人闹事了?” 他话语刚落,警车旁几个纹着纹身的彪形大汉就开始和人推搡咒骂起来,瘦小的民警被挤到一边,场面一片混乱。 见这一触即发的混乱场面,冬宁无所谓地叼了根烟:“这条街很乱,全是酒吧舞厅,人嘛,一喝醉就出尽洋相,爱闹事,有时候也是为了女人,你懂的。” 猥琐地笑了下,他转了个圈,手指朝另一个街口一指:“容队,咱们要去的是那边。” 容铮深黑的眸子急躁一闪而过,当即转了身,这时候哪有闲工夫去管什么打架斗殴。 地方很容易找,就在酒吧街旁边,是很简单的一条街。所谓的简单就是,房子有序排列在街道两边,所有房子门牌号都大喇喇地甩在前面。 偷偷跟着跑出院的半残废的容铮被无情甩在队伍最后面,他一瘸一拐吃力地跟上,这会儿街上人很少,爱看热闹都跑去了隔壁街,整条街安静的不像话。 不知道为什么,走在空空荡荡的楼道里,突如其来的一种焦躁感,让他有不好的预感。这东西叫做第六感,常常出现在生理期女性身上,作为男性的容铮实在没接触过,遂在这一瞬间,他只是捂着胸口,难受地扶着墙喘气,总觉得脑袋乱得很,心里也老发慌。 “快来人,还活着,还活着,快叫救护车!”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大喊,让容铮猛然回神,突然他浑身也不疼了,一步当人三步地飞快往楼上跑去。 “是我们头儿!”魏威惊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容铮整个人哆嗦了下,忙扒住门朝里走,不小的屋子全围满了人,容铮一脚刚踏进屋子里,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倏地钻进鼻腔里。 这时,冬宁满头大汗地冲出来跺脚骂道:“妈的,那小子跑了!” 容铮抹了把头上的汗,这时候,管他跑不跑,人找到就行,现在满大街都是彭泽的通缉令,只要不是躲在深山里,要找他很容易。 扒着墙朝厕所走,三分之一的人都堵在厕所门口,他焦躁地往里挤:“魏威,人怎么样了!” “活着……还活着!”魏威一时情绪激动,说话声都带着哭腔。 容铮终于松了口气,往里艰难挤着,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血糊糊的一只手,他心中无端一跳:“谁,谁还活着。” “周队,周队还活着!”魏威高兴疯了,声调都拔高了好几度。 连带着容铮心里也一阵高兴,他问:“舒墨呢,舒墨怎么样了!” 那头声音忽然一顿,没了声音。 容铮一愣,猛地爆发出力气,将周围人全部挤开,大喊着:“魏威,舒墨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容队,”魏威满身是血的出现在眼前,眼神迟疑,兴奋之色一扫而空:“舒墨他……” 容铮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嘶哑着问:“舒墨……是不是不在这里。” 魏威木然地看着他,轻轻点了一下头:“屋里只有周队一个人。” 他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语气。说完惴惴不安地看向容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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