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听,我不听,你少帮她说话,你到底是我的儿子,还是她的儿子!” 骂完喘了两口气,刘大娘声音又缓了下来,发着颤:“爱国呀,你小时候多乖啊,都上初中了,还黏糊糊要跟妈坐一个澡桶里洗澡……” “你忘记了,那时候你爸走了,妈天天被人追着上门堵着,你外公天天想着要把你送走,是妈我跟家里断绝了关系才留下你的。” “妈那时候为了让你能上学,一大早就背着菜走二十里地跟人换钱……终于是苦尽甘来,过上好日子,可是你却突然带个人回来,说要娶她……是好事情啊,你长大了,该成家了,但是妈这心怎么那么难受呢?” 刘大娘眼眶开始发红,她哽咽道:“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好不容易成了才,却被她抢去了,我这心啊,就像被人生生挖了一样,难受!!” 说完刘大娘呜呜哭了起来,刘大娘说她嫁给村长父亲的时候才十六岁,她长得一般又黑又瘦。村长父亲却是又高又帅,还有文采。 村长爸是知青,被迫下放到村子来,那时候喜欢知青的姑娘从村里排到了镇上。 刘大娘也对这个爱写诗,念诗的高大男人喜欢的不得了。 有天晚上知青喝醉了,她临时起意跟在了后面,那天天气特别热,热得人口干舌燥,火在身上到处乱窜,两人滚到了田里泻火,犯了错误。刘大娘那天就有了,刘大娘父亲扛着镰刀逼那人就范,把刘大娘娶了。 强扭的瓜不甜,知青开始喝酒,一喝醉就打老婆孩子,出去乱搞。刘大娘那时候年轻,家丑不可外扬,她一直忍着,那段时间,很苦,但是刘大娘很开心,别人看她霸占着男人,恨得牙痒痒,又羡慕又嫉妒。 后来斗争结束了,知青把他们孤儿寡母撇下,一个人偷偷回了城。 知青走了,一个揣着梦的农村少女突然长大,为母则刚,刘大娘一个人咬着把孩子拉扯大。 她那时候最爱听点小曲,顾媚的歌很出名,每天村头大喇叭放着,她背着孩子下田干活,嘴里跟着哼哼着,忘不了春已尽,忘不了花已老。 后来时间久了,孩子长大了,成绩也好,刘大娘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她往枕头里掏了掏,拿出了本《归来时刻》扔进了火堆里,火烧得挺大,屋里特别暖和。 儿子是唯一的依靠,抵着别人的闲言碎语,她拼命把儿子养大,就是让那人看看,她们过的比他好。 但是来了个狐狸精把自己儿子魂给勾走了,儿子和知青一样又离开了她,她又成了孤零零一个人。 刘大娘挂上电话,靠在沙发上,半天不动弹,她像是很累,闭上眼,眼眶通红。 “我儿子很乖的。”刘大娘看了眼舒墨,抹了下眼睛,咧嘴笑说,“刚才都是气话,他可乖啦,知道我赚钱不容易,他就努力读书,他本来在城市里有工作的,后来觉得我一个人太孤单,就回来啦。” “他很懂的,以前村里人穷的吃不起饭,孩子都养不活。他就到处拉投资修了路,还在镇子上修了所希望小学。”刘大娘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比划,“那学校环境可好啦,有宿舍楼,有体育场,每天三餐都有肉吃。哎呀,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的啊!” “他真是个好人。”舒墨点点头。 “是啊,他就是个大好人啊,最近要选新县长,我儿子的票数最高,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好人,还是个好官!” “所有孩子都出去读书了吗?” “是的呀,全都去读书了。” “唉,我看着外面坟包还以为……”窗外飘来几枚纸钱,正好落在刘大娘面前。 “那都是以前了。”刘大娘声音沉了下来,“好久好久以前了,死了好多孩子啊,全都饿死了,那一年啊,太惨了。” 舒墨默默地站起身,外面彻底黑了,菩萨前供着的蜡烛发着光,风吹着,火苗跟着左摇右晃,把菩萨一张慈眉善目的脸照得有几分狰狞。 “是很惨啊……”舒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 舒墨眼里映着那簇火苗,余光瞥见院子里大树枯叶在唰唰地往下落,不一会儿树底下积了一堆烂叶子。 隐隐约约,一个小小的影子在那里晃悠,他猛地一眨眼,那抹影子又不见了。 他猛然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灯,刘大娘动了动,用手遮住眼睛,突然的光刺得眼疼。 刘大娘吓了一跳,茫然地睁开眼,就瞅见城里来的客人倚靠在门边,看着外面一脸柔和的笑着。晚上的空气有些湿冷,微风把男孩额角的碎发吹乱,露出光洁的额头。 看着这一幕,就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她动荡的心忽然就平静了。 “大娘,咱们来做年夜饭吧,一会儿他们就来了!”舒墨回过头,用万分柔情的语气说话。 刘大娘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竟看一个小孩看呆了,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她撸起袖子站起身:“好呀!大娘给你露一手!保准你吃了来年还想再来!” 舒墨咧嘴笑笑,手里也不闲挤到厨房帮忙,他一勾身,干净的脖领间一个闪着银光的吊坠从敞开的领子里落了出来。 黑暗里,那东西特别亮,刘大娘偏头看见那吊坠,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又是那个吊坠!
第233章 地底封印的残肢(二十五)韭菜 舒墨把吊坠揣进了衣服里。 刘大娘收回了目光,火苗在脸上乱窜,忽明忽暗。 舒墨快速瞥了一眼锅,提醒了句:“油冒烟了。” 刘大娘赶紧把理好的韭菜下锅,油星四溅。 舒墨在旁边搭把手,突然问:“大娘,来村里旅游的人多吗?” “没多少。”刘大娘快速铲动着锅里的菜,她抹了抹溅在手背上的油星,好像很疼,眉头都蹙在了一起。 “大娘一直在村里吧。”舒墨又问,“八年前我姐姐来这边旅游,不知道你见没见……” “没见过。”刘大娘突然打断舒墨的话,斩钉截铁地说:“村里八年前穷得要死,路都是烂的,没有车可以进来,根本就没有人来旅游。” 说到这里,刘大娘又突兀地笑了声:“这路还是我儿子找人修的,就是为了方便我出行。” 舒墨没再吭声了,刘大娘又翻了下锅,菜熟了,滋啦啦响着,已经开始往外冒香气。她伸手去拿盐罐,不经意间瞥向舒墨,对上一双阴冷的眼睛,她心中一跳,手一抖,一把盐掉在了锅里。 舒墨挑了挑眉,咂嘴道:“盐多了,咸。” 刘大娘听言,慌乱拿铲子把盐多的地方铲掉。她的心怦怦乱跳,被刚刚那双眼睛吓着了。倒不是少年的眼睛长得有多吓人,而是刚刚火映着,那双细长的眼睛眯起来,让人没由来地胆战心惊。 刘大娘吃的盐比少年人走的路还多,她稍微弄了下头发,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你多大啊。”刘大娘讪讪地笑了下。 舒墨也微笑,眯着眼睛说:“年底就二十一了。” 刘大娘愕然看向他:“不像啊,我看着也就刚成年。” 少年长得纤细,可能是城里长大的,当不得他们经常风吹日晒满地打滚的野孩子们,细皮嫩肉的,还特别白。刘大娘收回打量的目光,总结了下,像女娃娃。 舒墨当她是夸自己。 半晌,舒墨突然叫了声刘大娘名字:“明天要天气不错,我想上山看看。” 刘大娘点头:“一会儿我侄子要来拜年,我跟他说说,让他带你们去。我看这下雨了,肯定要长菌子,你们跟着他,他教你们看有毒没毒。” 舒墨咧嘴笑了笑,道了声多谢。 很快容铮就抱着小萝卜回来了,小萝卜玩得很开心,还给舒墨带了吃的。刘大娘看了眼,多了个嘴,问是谁家来的。小萝卜答得很快:“小姐姐做的。” 村里人少,不带把的基本上没有未婚的,年龄都在三十来岁左右,称得上小姐姐的也就一个谷曼了。 刘大娘一听,嘴一撇,说了句,以后要吃她给做,让他们少去她家。 嘴里很嫌弃,但是也没多说什么。 明显里面有故事。 晚上吃完饭,屋里就来了很多人,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来了,为了看春节联欢晚会。 不是只有村长家才有电视,而是村长家电视最大,信号最好,今晚下大雨,他们穿着雨衣,打着伞就过来 张福也来了,后面跟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满是灰的衣服,佝偻着身子,模样有些猥琐。 张福说那是他爸。 让人忍不住猜想他妈妈是什么样子,张福长得眉清目秀,和他爸一点不像。 他一来就缠着小萝卜玩,小萝卜不太喜欢他,躲在舒墨怀里吃糖。 张福也不生气,乖乖地坐在他们旁边看着电视,眼睛亮亮的。 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不闹,还不时给帮忙倒热水。 舒墨看他乖,给了他一个红包,张福看见红包,立刻警惕地看向他爸,他爸正在和人闲聊,没搭理他。他连忙推搡:“哥哥,我不收。” 舒墨愣了下,没想到孩子会不收,小萝卜眼疾手快,抓到手里,仰着脑袋说:“他不要,我要!” 刚刚说不要的张福,看见小萝卜把红包抓在手里,眼中浮现出羡慕的神色,他晃了晃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发呆。 舒墨戳了戳小萝卜,指指张福:“你看人家,难过了。” 小萝卜抱着手臂,很不爽地说:“他自己说不要的。”说完他顿了下,梗着脑袋不肯动。 张福的头埋在了膝盖间,几乎垂到地上,隐约中还能瞧见有东西在反光。小萝卜瞅见了,哼了句,那么大了还哭鼻子,接着很不情愿扭着小屁股挤到张福身边去。 舒墨坐在一边看着两小孩的小脑袋,一开始离得挺远,小萝卜伸出小指头学舒墨戳他一样,戳了下张福,张福一个没坐稳,跌倒在地。 小萝卜:“……” 舒墨:“……” 张福眼眶红红的,脸也红得滴血,他闷头闷脑地扶起凳子坐上去。 小萝卜从怀里拿出红包:“给你。” 张福看了一眼,恋恋不舍,还是没拿,坚决抵抗诱惑:“别给我!” 小萝卜翻了个白眼,回头去看舒墨,舒墨忍不住捂肚子笑,他抱着手臂又回头瞪了张福一眼,生气了。 张福看他一眼:“有多少钱啊?” 小萝卜把红包打开,拿出一叠红钞票,学着大人舌头舔下手指头拨弄钱币,跟着甩了甩:“几万吧。” 舒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眼泪水都逼了出来。 在金钱的诱惑下,张福终于动摇了:“那么多啊,我可以买好多画片了!” 小萝卜问画片多少钱一张,张福说五毛,小萝卜哼了声,他能买好几十万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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