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哪里会听他的话,蒙头就往前跑。 不过他跑得太急,根本就没注意前方的人和车。就在要一脚靠近公路的时候,容铮忽然将车门打开,何方一下撞在了车门上,顿时牙齿鼻子全都撞出了血,被撞得两眼冒金星摔倒在地上。 这一下搞得是头破血流,再也没力气跑了,咔擦两声,冰冷的手铐戴在了手上,晃来晃去,哐哐作响。 周鹏阴沉着脸走过来,满身骚臭,脸也臭得可怕。 他把手大力在何方外面的衣服上擦了擦,撇了撇嘴,没好气地瞪着何方,对容铮说:“我他@妈正撒尿了,这家伙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我还没看清是谁呢,这家伙就像是见了鬼一样拼命往前奔,我就给喊了一嗓子,结果这小子回头看了我一眼,好家伙,这不就是何方吗?” 周鹏把手擦干,啧啧两声:“瞧,撒了我满手,他娘的,有没有水啊。” 容铮冷冷地盯着他,不说话。 周鹏不经意间看了容铮一眼,顿时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眼神,就像他爹每次要收拾他时候一样,简直要吃人了。 何方哀哀地在地上瘫坐着,不停地叫着嚷着哭喊着,哭天抢地。 周围不少车开过去,都伸出脑袋来看,周鹏大喇喇地嚷着:“警@察抓人,看啥看,高速路上别东张西望!” 他的大嗓门就跟自带喇叭似的,刚刚还好奇的人听了他的话,就把脑袋都给缩了回去。 何方不高,一米七出头,还挺瘦,但是就肚子圆滚滚的,看起来挺像怀孕老妇人,奇怪得很。 大概是因为一时犯了浑,周鹏怎么使力气,也拽不起来他人,周鹏忍不住叫了容铮:“别坐着,过来帮把手。” 容铮瞥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奇怪,他从刚刚就一直在车里翘着二郎腿,一脸凝重地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啥,听了周鹏的话,他冷冷地说了句:“连这么个人都抬不起来,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这把周鹏给气得,又不敢回嘴,小声嘟囔了句,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他只能拿何方撒气,把何方狠狠地提起来,塞进副驾驶,然后把他左手拷在车顶内拉手上。 这个姿势让何方叫苦不迭,扭曲着身体,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完全没办法扭头或者活动活动身子。 周鹏哪里管你舒不舒服,又不是住宾馆,严厉喝骂了几声,接着重重地踩下油门,何方的脑袋“咚”的一声撞在了车前窗上。 “我说你跑什么跑,还不是被我给逮着了。”周鹏忍不住揶揄道。 何方疼得直抽冷气,真是不凑巧,他刚刚才和刘秘书分开,藏进了草丛里,下一秒就被逮着了,这运气实在是有些背,但他又忍不住庆幸,好在东西都吩咐刘秘书拿着了,有了拿些东西,不用担心孙长峰会把自己当做弃子。 …… …… 另一端淮赧市中心医院,一个男孩正乖巧地趴在床上,旁边的中年妇人正在一遍遍为他梳理着黑黑的头发,他懒懒地眯着眼睛,舒服地就像一只在被顺毛的小羊羔,嘴角都带着笑意。 白冰和池剑来的时候,眼前见着的就是这一幕。 下一秒,一只手插了进来,把门打开,一个矮胖的身影钻了进去。 刘军一进去,就笑容满面凑到中年妇人面前:“怎么样,小东西今天没挑食吧。” 妇人摇摇头,眼角瞥见白冰和池剑,露出一抹善意的笑容。 “都别客气啊。”刘军哈哈笑了声,指着妇人有些腼腆地介绍:“我媳妇,你们叫嫂子就行。” 白冰立刻甜甜叫了句:“嫂子好。” 池剑跟着点点头。 刘嫂看起来长得极其和善,和一脸凶神恶煞的刘军完全就不配,两人站在一起,就是给人应证了一句谚语。 鲜花插在牛粪上。 刘军有个漂亮老婆,那嘚瑟样简直没谁了,眼前三人在一副画框里,像极了一家三口。 说有多幸福就有多幸福。 池剑忍不住感叹,前几个月见着这孩子,这孩子缩着脑袋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大声尖叫,抗拒一切人的接近。 不过现在孩子的神色恢复得很好,只是据刘军说,孩子不能受刺激,只要一提起之前的事情,孩子就会疯狂地哭喊。 刘军带着两人和何苍打了个招呼,何苍看见白冰会露出甜甜不好意思的笑,看见池剑就会缩着脖子往后躲,一脸的惊恐。 池剑没了办法,只能去门外站着,独留下白冰和孩子说话。 不得不说女性和孩子天生会亲近。 白冰长得并不是一眼就能惊@艳的脸,但是她笑起来有种天生的亲和力,她笑的时候,嘴咧得特别开,会露出来上半边牙龈,露出一口并不是很整齐的白牙。 但是旁人都很喜欢她的笑容,笑起来特别真实,不像其他女孩子笑的时候,总会遮遮掩掩,她大方自在,笑得十分有感染力。 何苍很快就被白冰的笑容给感染了。 何苍是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大男孩,眼前出现一个漂亮美丽的女性,忍不住偷偷拿眼角瞥着对方,一脸的娇羞不好意思。 白冰笑了下,摸摸男孩的头,男孩白嫩的脸蛋立刻覆上了一层薄红。 刘嫂见状忍不住捂嘴笑了:“小东西害羞了。这个大姐姐的确是个漂亮姐姐,小苍想不想以后娶漂亮姐姐做媳妇?” 何苍脸红得像大苹果,把脑袋掩在被子里,怎么也不肯抬起头。 刘军忍不住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叹了口气。Y、X、Z、L。 何苍原名赵超,赵超的父母在贫困县,孩子丢了也并不在意,又生了好几个孩子,得知赵超被找着了,老两口脸上首先浮现的是担忧。 他们不愿意再领回孩子,何苍也肯定再也适应不了没有电没有水没有网络的生活,可也不能让他回何家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了。 何苍和白冰互动了许久,腼腆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些明朗,白冰看着他的笑颜,不禁紧紧捏住了包,有些话到嘴边,忽然说不出口了。 美好的东西,就这样打破,这个孩子真的能承受得了吗? 残忍地说,一个孩子的牺牲会换来无数孩子的自由和新生。 但是为什么要牺牲孩子呢?他们这些成人手里握着法律和权力,为什么要让孩子们遭受到这些苦难和折磨? 一时间,白冰的眼眶微微开始泛红,她转过头,避开男孩的视线,不想让孩子看见她难受的脸。 笑声忽然停了,何苍是个敏@感的孩子,很容易察觉到别人在难过。 “别、别哭……”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略带些不安窜了出来,“别、别哭,别难过,我、不疼……” 白冰转过头,她看到了最美的一幅画。 男孩朝她笑,眯起眼睛,露出两个小酒窝,笑得很甜,他很坚强。 他说别哭。 他说我不疼。 刘军和刘嫂眼眶也跟着发红了,刘嫂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开始抽泣起来,那么多天,她来的时候孩子一直缩在角落里,死活不肯动,任何一个人靠近,他就像是受了惊的小犬,瑟瑟发抖。 为了能让孩子和她说话,刘嫂每天一大早熬好滋补的乌鸡粥,接着带上几本书骑着自行车来医院,孩子一开始不肯说话,也不吃她带的东西,她就先当着孩子面喝一小碗,喝了后,就装模作样地说要去上个洗手间。 再回来的时候,保温瓶里的粥就少了一些,只少了一小部分,孩子以为她看不出来,偷偷喝的,她也看破不说破。 孩子倒是肯接受她带的书,每天都在看。 这样的互动连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孩子越来越肯接受刘嫂,慢慢地刘嫂就好像成了他的避风港,只要他害怕什么,就会大声叫刘阿姨,那声音特别令人心疼,刘嫂当时就丢不开孩子了。 于是她干脆带了些衣服来医院陪床。 孩子住的病房很好,这样的病房,是刘军自己拿钱补贴了一大半。 有些时候不说话,不代表不懂,不代表不知道,何苍心里一直明白,谁对他好,一直记在了心里。他看得出来,刘嫂没事会躲着他抹眼泪,他好几次鼓起勇气想说话,但是不想看见刘嫂的眼泪,因为他的心脏也会抽抽的疼。 白冰这个陌生人的到来,好像无形打破了一些隔膜,他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开始主动说出了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从很小的时候,爸爸就会带他出去见很多陌生的叔叔爷爷。 他形容那些人像是蛇,一条条光溜溜的蛇,他们的蛇会咬人,如果他乖乖的听话,那些人就不会打他,不然就要挨打,很疼,脸,头,脑袋,肚子,都会被打,被踹。 如果不反抗,疼了一小会儿,就会有好吃的,好穿的,还有好玩的。 白冰吸了口气,问:“那些人具体做了什么?” 何苍歪着脑袋想了想:“他们往我嘴里塞他们的小鸡鸡,很臭,毛很粗,弄得我嗓子眼很疼,好几天不能说话。他们还朝我屁@股里塞东西进去,很疼,很难受,有次出了好多血,我以为自己要死掉了,被送到医院去,缝了好多针,有个医生哥哥说要救我,然后带我离开过,结果半路被抓住了,医生哥哥被打了,很多血,然后他被埋进了土里,那里后来长了很多花,很漂亮的花。” 刘嫂捂住嘴,眼泪顺着鼻梁两边往下掉。 白冰问不下去了,但还是攥紧拳头,柔声问:“医生埋在哪里,你记得吗?” 何苍点点头,指了指地下:“他就埋在医院的后面,有海,还有个小公园,每天有好多好多人在那里逛来逛去,我每次去都会给花浇水,花里会有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虫,跟着我跑。” 带后花园的医院,靠海的,只有一个私人医院,刘军得了消息,立刻起身去打电话。 白冰追问:“知道是哪些人吗?如果说出来,你还记得吗?……有没有你的爸爸?” 何苍先点点头,后来摇摇头:“很多很多人,我不记得了,都是在爸爸的办公室,很黑,很暗,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很多人……不过没有爸爸,爸爸从来都不在,他会离开。” 白冰身子微微发颤,她顾自镇定了下:“爸爸的办公室吗?没有在家里吗?姐姐哥哥们还有妈妈不知道吗?” 何苍摇摇头:“不在家,有时候会在全是床的屋子,有时候会有叔叔爷爷来接我去其他地方玩,很多很多地方,但是这些地方我都不能说话,必须抿紧嘴,别人问我什么我都只能摇头……爸爸说,我要装作哑巴,什么都不知道。家里人也都不知道,爸爸不准我告诉哥哥姐姐,妈妈也不知道,爸爸说如果这个事情告诉姐姐他们,家里人就会死掉。所以我不能说,我要保护妈妈,我要保护我的姐姐还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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