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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张长长的会议桌, 三人目光在空气中无声交汇。 那一瞬, 彼此都听见了枷锁落地的声音。 面具，人体实验，这重重压在唐副支队长肩膀上的两座大山，更重重压在闻冬和季凛心脏上的两座大山，至此终于迎来了完完全全的落幕。 会议厅内的每位警察此时脸上都笑容洋溢，只是碍于何局还没有发话，才不敢太过造次。 不过很快，何局就发话了，他言简意赅而又真心实意抛出八个字：“做得很好，再接再厉。” 这绝对是何局这种严厉的人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略一停顿，他又转手拍了拍唐初的肩膀，认真道：“也要表彰你。” 唐初的发言里没有一个字邀功，同时他心里也没有一个字邀功，但从始至终，唐初为面具一案所贡献的日日夜夜是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的，任何案件的勘破，都不只是依靠季凛出色的犯罪心理侧写，和闻冬出色的“卧底”任务，而是同样要依靠唐初以及整个支队上下的系统组织与配合。 他们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另外，尤其是... “尤其是最后孩童绑架案中，何局沉声对唐初道，“多亏了你发现炸弹及时，判断及应对措施及时有效，才最大限度避免了受害者伤亡，我已经替你向上头申请功勋了。” 唐初受宠若惊，他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一叠声重复了三遍“都是我该做的！”。 何局摆了摆手，又再次简短表彰了季凛和闻冬，还有在坐的每一位警察，最后率先起身说了“散会”。 他前脚离开会议厅，后脚整个会议厅就炸开了锅—— 那种每个人发自内心的喜悦，兴奋还有激动，相互感染，传递，简直近乎能够化作有形，弥漫到空气中去。 闻冬和季凛对视一眼，一同牵起唇角笑了一下，就先一步起身偷溜出了会议厅。 他们也同样喜悦，兴奋且激动，但确实受过往经历影响，对于这样过于热闹的喧嚣，总还不能这样快就完全适应。 两人一同站在走廊上吹风，不过还没来及开口说什么，身边就又忽然多出一道人影。 唐初满面春风朝两人笑道：“你俩可好，到这躲清闲来了？” “躲清闲”这词用得就很巧妙，完美避开了闻冬和季凛这种行为上的些许格格不入感。 不得不说，唐副支队长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个耿直boy，但在这样关键的细节上，他从不缺细心。 就像发现那枚至关重要的炸弹一样。 “也不算，”季凛勾唇一笑，随口玩笑般道，“就是想在这，和我的小玫瑰幽会。” 唐初毫不客气“噗”了一声，他忍不住道：“季老师，我以前真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表面看起来再绅士疏离不过，其实... 其实这种闷骚感扑面而来了好吗！ 哦对了，还不止是闷骚，主要还是疯。 疯透顶。 白切黑绅士疯批，精准形容季凛没错了！ 唐初偷偷在心里用才从盛夏那里学来的词，如是给季凛贴了个标签。 “对了，”贴完，唐初又急忙心虚转移话题，“那什么...对，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一问，季老师，你是在什么时候确定面具头目就是席应宗的？是你给我讲初步侧写那时候吗？” 季凛是在席应宗将闻冬真实资料递交警方的那个早上，做出的对面具头目初步侧写。 当时季凛还问过唐初一句很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他问唐初：“那唐副队觉得，我符合侧写吗？” 唐初现在想来，这大概是季凛的一种暗示。 或许是暗示即将开启的卧底行动，或许是想要让唐初联想到，在季凛身边，其实有一个同他在很多方面相似的人，那个人就是席应宗。 当然也或许，季凛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 侧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他本人确实都符合。 只是他的立场，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他会做个好人，也一直都在做个好人。 “那时候有了大概八成的猜测，”季凛坦诚道，“因为在那之前，我已经收到过席应宗发来的所谓匿名短信，他问我老朋友，面具戴久了还记得要怎么摘下吗，我毕竟和席应宗确实彼此熟识，当时就隐约有了这个猜想，再到我做出初步侧写，这个猜测就已经有了八成把握...” 略一停顿，季凛先是又牵起了闻冬的手，把玩他的手指，才继续道：“有个细节你们大概是不知道的，席应宗他确实喜欢过曾经领养他的那个家庭中的女儿，也就是他的义姐，本身那只是青春期少年情窦初开时候的一种幻想，但大概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这种幻想是会一日日加深的，成为一种执念，因此成年之后，我听他提过一次，他说他又联系上了那个女孩，但是告白失败。” 到这里，细节完全通顺了。 很显然，面具会诱导云风去杀害云星，又去杀害其他和云星具有共同特征的受害者，是面具头目，也就是席应宗潜意识里认为她们有罪。 而现在看来，她们正是席应宗想要惩戒自己义姐的一种映射。 唐初忍不住再次感叹道：“真他大爷的变态...” 季凛笑了一声，又最后收尾道：“之后就是收到了我的小闻顾问的真实资料，因为我知道我的小闻顾问那天早上是去晴海公司的，他一去，他的真实资料就被匿名递交进了我们市局，时机这样巧合，我无法不把晴海CEO和面具头目联系在一起，而这个人同时还得知道闻冬也是警方的人，不然他递交资料就没有意义了，范围再度缩小，除了席应宗，我也确实想不到别人了。” 小闻顾问。 闻冬再次收获新昵称。 不过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上面。 他注意到的是，季凛这次说了“我们市局”。 在闻冬印象中，这是季凛第一次这样说。 季凛以前总是将自己排除在市局之外，是一种潜意识中对市局，或者说对警方没有归属感的表现。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季凛可以毫无障碍自然而然讲出“我们市局”这样的话，说明他在这之外游离多年，现在终于有了明确的立场归属。 当然，其实无论他怎么用词，他的立场都从未错过。 早在遇到闻冬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会错了。 但闻冬还是忽然很高兴，替季凛高兴。 他忍不住偏过头，轻轻吻了一下季凛的耳廓。 唐初直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又“嘿嘿”笑了两声。 不过随后，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端正了神色对季凛道：“对了季老师，你之前出过的那场交通事故，真正的幕后主使招供了。” 说起这个，唐初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那种匪夷所思的神态。 因为他是真的想不到，更无法理解真正变态的心理—— 幕后主使策划季凛那场“意外”车祸的人，确实是面具的人。 但并不是席应宗。 而是席应宗的一个副手。 这位副手大概是对席应宗有了超出对“领导”的那种感情，从而在得知席应宗拥有季凛这样一个认识多年的老友时候，心生嫉妒，于是想要干掉季凛。 但未能成功，且事态暴露。 于是当时的肇事司机被面具先是“接应”回去，转而就被面具再度惩戒死了。 这其实是当时席应宗得知情况之后，对肇事者给出的惩戒。 他其实同样也给了这位副手惩戒，但大概毕竟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季凛也并未就此丧命，因此副手保住了条命。 这种惩戒很难说是因为席应宗那时候还算把季凛当作朋友，所以要替自己的朋友“报仇”，还是只是无法接受自己下面的人未经允许，擅自做出行动。 不过无论席应宗当时想法什么样，这整件事情在唐初看来就是个大无语事件。 变态真恐怖。 但季凛听过唐初的简述之后，面上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把玩闻冬手指的动作也依旧闲适自然。 他只是轻轻点了下头，淡声道：“和我猜的大差不差。” 唐初后知后觉出什么，他脸色变了变，斟酌语气道：“季老师，就...对于最终这个真相，你情绪还好吗？” 对于席应宗就是面具头目一事，季凛从始至终表现出的态度都非常客观。 但细想一下的话，季凛大概也确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有将席应宗当作朋友的。 即便季凛情绪被屏蔽了，但就像是一种客观上的存在一样，不可否认，他确实和席应宗相识多年，互相熟悉，也有过不少能够提起的共同回忆。 然而却没想到这样一个人，到头来和自己立场相对，竟是二代面具的头目本人，作恶多端。 如果换作一般人，大概情绪早就崩溃了。 但季凛唇角弧度勾起得恰到好处，他如实道：“还好，能接受。” 大概对于季凛而言，除了闻冬逃跑，其余这世上的一切事情，都是能够接受的。 不过他却并没有这样说，而是极其罕见，而又极其真诚对唐初道：“何况，唐sir，我不是还有你这位真正的好朋友吗？” 这是季凛第一次像支队内的其他警察们一样，称呼唐初“唐sir”，而不是正式却略显生疏的“唐副队”。 同样，这也是季凛第一次直白表露出，把唐初当作好朋友，而不只是工作上的搭档。 唐初愣了一瞬，随后就立刻高兴起来，他忙不迭点头：“对对对，我们才是真正的好朋友，现在是，以后也会一直是！” 边这样说，唐初还伸出手握拳举到了季凛面前，想要和季凛对个拳。 季凛暂时放开了闻冬的手指，也握拳和唐初碰了一下。 闻冬笑道：“下次带上夏夏，我们四个人一起碰。” “对对对！”唐初就又急忙继续点头，还催促道，“别下次了，走，就现在，我们找夏夏去！”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边转身向电梯间走，边摸出手机给盛夏发起了语音。 闻冬和季凛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靠近彼此，接了个浅尝辄止的吻。 随后，他们一同牵手跟上了唐初的脚步。 夕阳余晖将三人投在走廊上的影子拉得好长。 是很好很好的夏日傍晚。 宁静，而又充满希望。
第111章 约会前夕 “还是睡不着吗？” 闻冬掩唇打了个呵欠, 又抬手打开床头灯，将灯光亮度调到最低，侧身看向躺在他身旁的季凛。 这是闻冬住进季凛家里, 和季凛同居的第七天。 当然，这个前提是盛夏被唐初接走了, 唐初在闻冬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说这样只是为了最大限度照顾到盛夏, 绝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且保证在盛夏明确接受他之前, 他绝不会做任何盛夏不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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