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炒菜的声音响起,随之飘出呛鼻的油烟。 女孩咳嗽两声,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是扒着门框探出半个脑袋: “哥,妈妈今晚上夜班么?” “嗯,饭马上好,你去洗手吧。”厨房里传来一声回应。 文熙淳愣了下。 这声音—— 太耳熟了。 这不就是,自己的声音? 他马上凑过去想一探究竟。 厨房里站着个身材高挑纤瘦的男孩,他正费力把着大铁锅,努力想来个大火爆炒。 这模样,这声音,这不就是,二十岁的自己么? 二十岁的自己在干嘛,好像因为第一年高考失利正在备考复读。 “哥,我来帮你吧。”女孩再次进入厨房,弹了弹湿漉漉的手。 但不知为何,她始终背对着自己,自己到现在也没看到她的长相。 二十岁的自己还在努力将晚餐炒熟,没有听到女孩说的话。 女孩在自己背后站了一会儿,忽然抬脚向前走去,轻轻从后面抱住了正在炒菜的自己。 “哥……我好喜欢你啊。”女孩慢慢收紧双手。 “乖啦,我也喜欢你,去把碗筷摆好吧。”二十岁的自己炒菜炒出了满头大汗,对于妹妹情深意切的表达爱意似乎并没有过大反应。 因为是兄妹,所以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文熙淳慢慢睁大了眼睛。 “你是心理有问题么!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恶心我?!”画面忽然变得扭曲,像是剧情落幕后逐渐消失最后变成黑屏,而画面一转,还是这间老旧的小房子。 一个卷发女人正背对着自己,房间内一片混乱,而她的脚边坐了个男孩,浑身正不住地颤抖,双眼大睁,眼底一片惊恐。 而那个男孩,就是二十岁的自己。 突兀的,恐惧感再次袭来,像是一把小锤子用力重击着自己的脑壳。 下意识的,文熙淳产生了想跑的欲望,虽然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脑海中一个声音在不断焦急地叫喊着: “快跑!” 不顾一切的,文熙淳拔腿冲出了小屋。 外面依然是血染一般的天空。 没跑两步,脚尖忽然踢到一处硬物。 他机械地低下头—— 一具尸体,两具尸体,无数具尸体,小巷子里横七竖八堆满了陌生的尸体,血流成河,整条小巷都浸泡于血海之中。 “文警官,救救我——”那些尸体忽然开口说话,不甘的血泪从空洞的眼窝中渗出。 文熙淳只觉大脑一阵眩晕,嘴边的空气也仿佛一点一点被抽离。 他想要逃,但身后是那个恐怖的小屋,前面又是尸横遍野。 不知道,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文熙淳快要崩溃了,他紧贴着墙壁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无助地捂住耳朵,试图将这密密麻麻的申冤声将脑子里排挤出去。 就在他慌乱无助之际,眼前倏然出现了一双脚。 一双穿着精致皮鞋,瘦长优美的脚。 文熙淳猛然抬头。 逆光看过去,来人的脸庞周围是晕染开的红霞。 “文熙淳。”来人轻轻开口。 看不清他的脸。 “我可以救你,但相应的,你要付出一点代价。”来人的语气极度戏谑,毫无真诚的语调令文熙淳不敢动弹一下。 那人嘴巴张了张,似乎说了什么,但文熙淳没有听清。 只是当他说完之后,周围的红霞一点点散开,那条拥挤老旧的小巷子也慢慢崩塌—— 文熙淳猛地睁开眼睛,倒吸一口凉气,那种惊恐感依旧未能散去。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目光慢慢上移。 还是那间冷冷清清的法医办公室,以及那个似笑非笑看起来总是不怀好意的逼王姚景容。 “我……”文熙淳哆嗦着开了口,他现在充满强烈的表达欲,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倏然间,他坐起身冲向姚景容,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紧紧抱住他。 “救救我……” 姚景容眯起眼睛,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尔后,他也俯下身子,尽全力回抱着文熙淳,一只手轻轻抚拍着他的后背: “乖宝宝,不要怕,我会救你的,毕竟,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不是么?” 抱着姚景容,紧张的情绪好似才微微缓解了些许。 “现在还想知道那些所谓丢失的记忆么。” 文熙淳摇摇头:“我想,但我知道我不该。” “嗯~很好,当你确定不该知道之后,那就不要再想了。” 他伸手拿过桌上已经凉透的水杯:“那么现在,喝点水?” 文熙淳回过头,看着瓷白地手指握住的那只水杯—— “还是你用过的杯子么?” 姚景容笑得青筋暴起:“是的呢,快喝。” **** “头儿,你怎么看起来神清气爽的?快说,跑哪去消遣了?” 一进警局,黄赳首先便注意到文熙淳与之前大有不同。他以前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再加上最近命案频发,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但不知道跑哪玩了趟,回来后竟然一脸惬意,就差把“我很爽”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只是忽然想明白一些事,倒是你,不去查案手里拿的什么,羽毛球拍?” 黄赳悄咪咪把羽毛球拍藏到背后:“没有啦,兄弟们都出警勘察了,让我看家,反正闲闲没事做,挥两下球拍练练肱二头肌。” 文熙淳冷笑:“那你现在有事做了。” 十分钟后,黄赳如同一个毫无感情的看监控机器,被文熙淳绑在椅子上眼睛只能看向面前的电脑。 “瑞美工厂的监控说白了就是个摆设,没有内存卡,所以我们只能尽量缩小范围查看昨晚在烂尾楼百里内出现的黑色车辆。” 俩人就这么盯着屏幕看了一个多小时,说巧不巧的,在那附近根本就没有尾号为2的黑色车辆经过,而出现的车辆,在这两个条件中一定有一个不符。 “头儿,你说会不会是值班大爷看错了啊,毕竟天黑光线不好,大爷年纪大了可能老花眼。” “这件事,怎么说呢,我比较倾向于大爷没看错,而是凶手有意遮挡修改车牌号,毕竟敢开着车在不确定有无摄像头的地方堂而皇之出入,一般脑袋没问题的凶手都不会这么干。” 黄赳恍然大悟,觉得言之太有理了。 “修改后的数字是2,那可被修改遮挡的数字有哪些。” 文熙淳拿出纸笔,随手写了几个数字: 0、8、9 “这三个数字,继续查。”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电话又催命一般响起。 医院来电通知,昨晚送过来的那个学生已经有了意识,警方现在可以过来做个笔录。 “你继续查车牌号,我去趟医院。” 当看到那个学生的现状时,文熙淳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声“太惨了”。 这孩子浑身上下用纱布裹得像木乃伊一样,麻醉药效褪去,正小声嚷嚷着疼死了。而他的父母就坐在一边抹眼泪,怒斥抓到凶手后一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文熙淳坐到孩子旁边,帮他掖了掖被子。 “好点了么。”他轻声问道。 孩子很聪明,听到文熙淳的声音马上辨认出他就是昨晚将自己从木头堆里刨出来救了自己一命的人。 “叔叔,谢谢你……”他含糊不清道。 “叫哥哥就行。”文熙淳拿出笔记本,“虽然我知道你伤口还很痛,但是为了尽快找到凶手将其绳之以法,希望你能配合我一下,我会尽量让你少开口说话,你现在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 可怜的孩子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 “你听到了凶手的声音么。” “是。” “是中年人?” “是。” “他身上有异味?” “不是……” 果然和姚景容的猜测一样,凶手是个看起来很面善且衣着干净的人。 “看到凶手的长相了没。” “看到了……但没看清。” “穿着呢。” 学生想了想:“黑色西装……” “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个Art单词,是你写的么。” “嗯。” “那就麻烦你尽量多说一点,为什么留下了这个中文为艺术的单词。” “因为他,问我问题,三个,两个是关于艺术,伦勃朗和,艺术神经元。” 很好,这是一个非常有用的线索。 分析一下,普通人知道伦勃朗的可能性比较高,但艺术神经元是比较偏门的作品,近几年才被翻译成中文,翻译者是某艺术学院的教授,人在五省之外的南方,不太可能跨省作案,而且,还是个女教授。 所以,知道这本书的人有哪些呢,大概率是深入接触过美术学的人群。 中年人,从事和美术相关职业,穿西装,非常讲究个人卫生,有一辆车牌号末尾数字为0/2/8/9的黑色轿车,那么,信息量足且清晰。 文熙淳站起身,虽然知道孩子看不见,但还是向他郑重敬了个礼: “今天先到这儿,你好好休息。” 出门的时候,正和要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 文熙淳揉揉鼻子,抬眼。 “不是说我来负责,你怎么过来了。”必然的,除了姚景容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心里着急,过来看看,该问的都问了,现在凶手的信息已经非常明确了。”文熙淳将小本本递给他。 看着他被刮花的美甲,姚景容强忍住笑。 “我现在把信息发到刑侦科,咱们等着抓人就行。” 经过刑侦科根据现有信息的调查,最终他们将目标锁定至百树中学一个名为孙培胜的美术老师。 于是,在情人节当天,教师会议室里,这个名叫孙培胜的美术老师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故意杀人的嫌疑被警方带走进行调查。 正在主持会议的行政主任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个斯文且彬彬有礼、被学校重点培养的美术老师竟然和前不久发生的恶性命案扯上了关系。 孙培胜见到警察的时候,下意识跑到窗边想要跳窗而逃,但是被刑警队的人像提溜小鸡仔一样从窗边提了过来。 生物老师:“真是想不到啊,看起来那么斯文一个人,竟然是杀人犯。” 语文老师:“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现在想想都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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