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霍队在宁市办了个案子,有个写书的男作者天天去一个医生家里,大家一开始都以为他是和医生妻子出轨,没想到他是个GAY,真正的出轨对象是那个医生。” “胡坤和胡铮母亲离异后,没有再婚。胡铮口口声声说他父亲是出轨,父母才离婚,但实际上,胡铮父母离婚那年胡芫一岁,胡坤把她从亲生父母那儿接来抚养,却不肯对胡铮母亲解释来龙去脉,他对胡铮母亲随后针对胡芫的探究烦不胜烦,进而提出了离婚,这点我刚才打电话从胡芫嘴里得到了证实——由此,胡铮母亲耿耿于怀,认为胡芫是胡坤的私生女,乃至带偏了自己的孩子。诚然很多家庭的破裂都是因为丈夫出轨,但绝非所有家庭的破裂都因为出轨。” “梅奶奶,这个世人眼里胡坤的继妻,实际上只是照顾胡坤的保姆。 “可能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闲言碎语想出来的障眼法,也可能就是无心之举,罗穗和胡坤都默契地不在街坊邻居面前挑破爷孙恋,这也让所有邻居下意识的把梅奶奶当成正妻,毕竟,一对老人和一个年轻女孩走在一起,谁都会把小姑娘看成晚辈。 “而胡铮一直觉得父亲搞爷孙恋丢脸,不愿意承认罗穗的身份,始终叫她是小三。在他眼里,父亲和一个保姆搞黄昏恋也比和罗穗凑一起体面。 “胡芫是个寄养的孙女,不在意遗产,也不愿意掺和进家庭纷争,一直选择躲避,她见到罗穗都不反驳,自然也不会多嘴。 “至于为什么胡坤死后,连罗穗自己都默认了这个小三的身份。传统观念里,死者为大,罗穗爱着老胡,他们生前没有顶着世俗的压力去领证,死后也不想让老胡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所以她愿意主动放弃遗产,放弃身份,只圆老胡想送蓝宝石的心愿。” “你这观点有点冲击人……”赵雾揉着脑袋,“都是推断,证据还不够充足吧?甚至连理由也不怎么说服人,罗穗都愿意和老头在一起了,又怎么到了这时候还不公开呢?” “嗯,我觉得老赵说的有道理。”副队旗帜鲜明站在队长这边。 “麦副队,你对爷孙恋有什么想法?”纪询不理赵雾,转而问副队。 “没什么想法。”副队一愣。 “那么麦队,如果你的女儿或者你认识的年轻女孩子喜欢上了个80老汉……” “开什么玩笑!”副队跳起来,“我女儿敢这样,我打断她……我先打断那不要脸的老头的腿!” 众人无语的望着他。 赵雾又揉了揉脑袋,这回他说:“确实,众口铄金,有时候最难以克服的是外人的目光。这样看来,还是生儿子好点,省心些。” 副队不干了。 这一对儿都有了孩子,副队有个女儿,赵雾有个儿子。 副队冷笑:“生儿子好啊?万一你儿子长大了像霍队一样是个GAY——”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副队脸上。 霍染因目光轻飘飘搭在他身上,紧随其后的是纪询的目光,那目光,和霍染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简直跟磨了十年锵然出鞘的刀子一样,刷地就要将他斩首—— 副队也蒙了,蒙完后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嘴巴说快了,漏了好多字,我想说的是,像霍队办的案子里的犯罪嫌疑人一样,是个GAY……” 冰结的气氛融化了。 赵雾说:“儿大不由爹,同性恋是天生的,基因决定的,他如果真是GAY,那就是GAY吧,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赶走了这一个,下一个那也是男的啊。不像女儿碰上变态老头,赶走了这个,下个就很可能是年轻小伙了。” 副队很生气,感觉被内涵到了。 “赵队倒是开明。”霍染因意外道。 “那是。”赵雾收下了这份赞许,接着又说,“不过为了我的寿命着想,为了我能长长久久地为人民办案,如果我那龟儿子真的是GAY……” 赵雾无意识把枪拿出来按在桌子上,缓缓说: “还是请他早日离家,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吧。” 办公室内哄堂大笑。 “我们继续分析。”中间插曲过了,纪询接着说,“老胡在山上发短信的时候,我问他发给谁,他说发给老婆。我回忆过了,梅奶奶用的是老人机,应该不太会用电子产品。” “……” “而且,别忘了,老胡和梅奶奶没有领证,法律上他们也真的不是一对。老胡和罗穗没领证,用爱的滤镜看,可以想象成老头子年岁已高不愿意耽误小姑娘,自己死了罗穗的户口本不用写二婚。那梅奶奶呢?他们不领证,没有财产保障,老胡还带一个小姑娘登堂入室,明明家中儿女满堂,她为什么还要继续呆在老胡家里?图他老?图他找小三?图他气自己?图照顾人的操心感?还是六十多了跟热恋的少女一样被老胡深深的蛊惑,一定要倒贴留在那个家。我想真相只有一个——家是老胡和罗穗的,和她没有半毛线关系,她就是个保姆。” 令人窒息的一阵沉默。 副队最先恢复过来,说:“那梅老太太和胡铮……” “胡铮想要争夺财产,需要先打击罗穗继承的合法性;两害相权,他当然和梅奶奶联合在了一起。”纪询言简意赅,“至于梅奶奶,也许她想要一笔钱,也许她嫉妒罗穗。” “嫉妒……罗穗?”赵雾不可思议。 “罗穗恐怕也在嫉妒梅奶奶。”纪询又抛出一个炸弹。 “老胡是个长得很不错的老人。”纪询,“在胡铮流露出想要撮合自己和老胡的情况下,梅奶奶也许会因此心动。但老胡却始终对她不假辞色,只当她是保姆。把她当保姆也就罢了,偏偏在外人面前,又要借她的名头掩护罗穗。有名无实,她当然嫉妒。” “至于罗穗。她明明和老胡是正当的情感关系,但在外人面前却只能做孙女,无论在公司的同事那里,还是在邻居眼里,他们的关系都只止步于‘亲情’,恐怕她有时也会嫉妒能够光明正大地作为老胡‘妻子’的梅奶奶。” “这种扭曲的关系引发的扭曲的嫉妒,必然导致更为扭曲结果。” 结果就不用说了,所有人都已经知道。 这也是他们现在聚集在这里的原因。 “我和霍染因第一次前往老胡别墅的时候,看见罗穗险些被二楼掉落的一个花盆砸到。花盆之所以掉下来,是因为有人在别墅里做了机关。相较于和老胡关系不好,因此根本不可能常来别墅的胡铮等人,显然一直住在别墅里的梅奶奶更为熟悉别墅布置,有更多的可能做出这个机关…… “还有胡铮之所以能埋伏在那个秘密基地,恐怕也是梅奶奶告诉她的,梅奶奶因为我和霍染因的报警,知道了它的存在,同为女性,她明白伤心欲绝的罗穗想要缅怀胡坤多半会去那里,于是她暗示了胡铮。 “我想,这些都是梅奶奶对于罗穗恶意的一种具体体现。” 又是一阵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中,每个人都若有所思。 他们已经被纪询说服了。 终于,赵雾问:“人真的是罗穗杀的吗?” 没错,如果按照纪询的分析往下推论,罗穗和老胡是真爱,那么罗穗怎么可能杀了老胡,又为什么要杀老胡? 以及最重要的—— 罗穗没有杀人,为什么要借警察的手自杀? “关于这个问题,”纪询说,“答案就在老胡收藏的这些微博截图里。”
第一八零章 解谜。 一办公室内,多双属于琴市办案人员的炯炯目光转向投在大屏幕上的微博线索,然而横看竖看,从第一张截图看到最后一张,看得炯炯双眼都昏花了,琴市的人还是没有看出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 于是众人默默看着赵雾。 赵雾咳嗽一声:“请纪专家直说。” “唔,副队,还记得你在去罗穗家里搜查的时候,问过我和霍队在那边聊什么吗?” “当然,你们是默契了,一个问有没有,另一个回答没有,至于有什么没什么,压根不说,让我在旁边抓瞎。”副队到现在还颇有微词,“不过我记得你的回答,你说,你在罗穗的屋子里没有找到一张全家合照。” “没错,这种没有一张全家合照引出来的问题——就让我家明察秋毫的队长来描述吧。”纪询把皮球踢给了霍染因。 霍染因眉眼不抬:“叫我干什么,你自己说完。” “我说渴了。”纪询理直气壮,“也站累了。” 琴市众人不明所以地牙酸片刻。 “……”霍染因无语地瞅了娇气的人一眼,站起来,和纪询换了个位置,来到投影仪前。他的说话风格和纪询不尽相同。 纪询喜欢把一个案子说成一个故事,但对霍染因而言,案子就是案子。 破解一个案子,就该从证据出发,既不需要讲故事,也不需要弄玄虚。 “室友。”霍染因先圈出这个关键词。 接着他准备投放描述这个关键词的微博,手还没动,纪询已经先一步帮他做完了这件事,前一秒钟才说累了的人这一秒种又似乎洗去了疲乏,自得其乐地开始操纵电脑为霍染因打下手。 投影仪上旋即依次放出含有这个关键词的忧郁翡冷翠微博。 2012年1月8日 【你过得什么非洲时间快要成了我室友对我的固定调侃梗了……】 2010年9月13日 【……无语,真就靠天靠地不如靠室友】 “罗穗有一个室友,她们关系很好,这个室友10年就和她生活在一起。”霍染因提炼重要讯息,“之前去罗穗家中搜证,她家的墙上有钉子没有全家福。当时赵队说,这是因为和父母的积怨——但积怨不能解释罗穗为什么好端端的放着朝南的主卧次卧不住,要住朝北的。除非朝南的房间有其他用途,但我们看见的朝南房间空空如也。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她习惯住在北向房间里,而这个习惯恐怕是由于租房养成的。” “什么意思?”赵雾拧眉,“罗穗是本市人,本市出生,本市上的大学,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出门单独租房居住,尤其是她的父母公派出国,她家在就只有她一个人的情况下,更没有必要租房了。” “如果罗穗把房子租出去了呢?”霍染因问。 “系统里没有——”赵雾先说了这么一句,但很快恍然,“不,也许罗穗真的有室友,绕过系统很简单,只要不去报备就行了。就像黎克从二房东那里租房一样。但这还是不能解释你刚才的习惯问题,罗穗是房东,又是女孩子,就算租房子,也应该会更倾向把朝南的房间留给自己吧?” “这也是我之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霍染因回答,“接着注意这个,老胡保存的一个乱码微博。” 微博内容闪现在投影仪上,纪询准备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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