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上的本子拍到了谭鸣九的胸口。 那是谭鸣九平日办案的小本子。 霍染因言简意赅:“拿着你平常办案记录案件讯息的本子追上去,创造个机会,看看他搜的是哪方面消息。” “……不信就算了,还钓鱼执法啊。” 谭鸣九小声嘀咕,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只能带着自己的本子追了出去。 纪询没走多远。他来时没有彻底清醒,也没吃饭,现在出了警局们,找到个早餐馆子,刚刚坐下,门外塑料帘一掀,谭鸣九进来了。 谭鸣九看见他,当时愣住:“真巧啊。” 纪询:“翘班呢?” 谭鸣九坐到纪询对面:“是出门办案。不能饿着肚子上阵吧?我先过来吃口热的。这里的咸豆花真不错,来一碗,我请你?” “别了,我点的已经上了。” 纪询点的早餐是豆浆油条和包子。上了桌的豆浆没加糖,纪询拿起糖罐,洒了一大勺进去,拿着调羹慢吞吞搅动。 他没说什么,目光也虚虚的,似乎还似醒非醒做梦中。 但一想到这人过去的丰功伟绩,谭鸣九那颗心,就变成了刚刚倒进去的糖,被调羹与热汁反复煎熬着。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谭鸣九快刀斩乱麻:“我好像有点闹肚子,我先去趟厕所。” “嗯。” 他伸手朝背后一抹,抹出记录本丢在桌上:“这东西你先帮我看着,别让其他人碰,里头可有奚蕾案的重要机密。” “嗯。” 谭鸣九捂着肚子左顾右盼,神秘兮兮:“唉,本来这东西不该放在这里的,但我上次上厕所带着本子,一不小心把本子掉进了……” 调羹敲击碗壁,清脆一声响。 纪询抬头:“吃饭的时候能别说厕所里那点事吗?” “不说不说。”谭鸣九嘿嘿一笑,“我去了,待会见。” 说完,他捧着肚子起身,以一个怪别扭的姿势蹿进了洗手间,真像是跑肚子憋不住了。纪询的目光从谭鸣九背上收回,转到丢在桌上的本子。 他轻轻一哂。 十分钟后,谭鸣九总算从厕所里出来,浑身轻松地坐回纪询对面:“呦,你都吃完啦?” 纪询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本子在那,没人动,我走了。” 谭鸣九挥手:“谢了,慢走,下回见!” 等纪询掀了帘子离开店铺,他闪电收回手,望向桌面本子。本子的位置与倾斜角和他离去时没有两样,谭鸣九抬手要拿,想了想又停手,问过来收拾桌子的店员:“刚才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有碰我的本子吗?” 店员头也不抬:“店里这么忙,我哪知道,这么大个人了,自己的东西不会自己收好?” 谭鸣九手再往口袋里一伸,把警官证拍在桌上:“我要调监控。” 店员:“……” 可惜监控里什么也没有,十分钟的时间,别说纪询的手和视线了,就连路过的苍蝇都不屑在他本子上停留。 谭鸣九确认了情况,回局里后也和霍染因实话实说。 办公室内,霍染因拧起眉心:“你在个有监控的店里试探纪询,你觉得纪询的脑子被丧尸给吃了,看不到墙壁上那大大的监控?” 谭鸣九好冤屈:“那店是纪询选的,又不是我选的,再说了,找个没监控的地,我说他看了,他说他没看,这也说不清楚不是吗?” “没办好事还振振有词?” “霍队,我绝对不是跟您较劲,只是您想想,您是不是有点先入为主了。就我来看,纪询要隐瞒线索,他就没有必要给线索;纪询既然给了线索,那就没有必要隐瞒线索。他又给线索又隐瞒,这不是左右互搏两头不靠吗?”谭鸣九努力解释。 然而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脸上依然只带微微的冷笑:“说完了?” “没说完,我还有一个建议!” “说。” “纪询和袁队是兄弟,纪询可能骗我,但绝对没有理由骗袁队,不如我们请袁队出马,那肯定手到擒来,马到功成!” “……二支的案子,你让我去找一支场外救援?”霍染因无语问。 “嗨,都是办案,都是兄弟单位,哪分什么一支二支,您这是门户之见……” 谭鸣九直接被霍染因拍了个本子,赶出办公室。 他手忙脚乱接着自己的本子,出门后悄悄一嘁: “还嫌我没办好事,You can you up!你要是自己上,纪询连饭都不愿意和你吃,第一关就折戟沉沙!No can no bb!” 他抱怨一句,自觉舒服了,背起双手迈着王八步,继续工作去。 * 吃完早餐以后,纪询没急着继续探索线索。在将部分线索移交给警方以后,这对他而言算是有了个基本的段落。 他对自己的思维做了个清理。 从现有证据上看,奚蕾的死亡应归于熟人作案。 而熟人作案的缘由,很可能是因为…… 纪询的脑海闪过现场消失的电脑和手机,以及孤零零出现在桌子上的硬盘数据线。 据他所知,警方事后并没有在出租屋中发现硬盘,也就是说,这块硬盘也消失了。 这个熟人在查找奚蕾电脑和手机里的一项纪录。 这项未知记录,很可能就是奚蕾的死亡原因。 一个秘密。 一个凶手不想被他人知道的秘密。 但是奚蕾能知道什么秘密呢?她日常接触的是一个个的孕妇……她知道了这些孕妇家里的破事?知道了孕妇和别人偷情,知道了孕妇的老公和别人偷情? 纪询天马行空地想着些破事,他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那是一个小小的点。 一个非常非常小的点。 但它是一件白衣服上的墨点,一个让他在意的点……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帧帧地回放在他脑海,他翻阅着这些记忆,直到他看见其中一帧: 唐景龙手上的保温杯。 同样的云朵,同样的简笔画,他记得自己在哪里看过,那是在—— “……奚蕾的朋友圈!” 但是奚蕾的朋友圈除了曾鹏外,只发和工作相关的事情。 也就是说,她工作的其中一户人家,和唐景龙出没于相同的店铺! * 今天的阳光有点烈,驱散了连日以来的阴霾,是个适合工作的日子。 纪询驱车来到奚蕾工作的家政公司,对守在前台的员工说:“奚蕾被害的消息你们应该知道了……” 他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找到有同样咖啡杯的那户人家。 “家里这两天就要举办葬礼,送蕾蕾最后一程。之前蕾蕾和一家雇主关系处得很好,工作结束以后,私下也经常联络,但她手机被抢了,现在联络不到这个朋友。我想看看这里有没有联络方式的存档——对了,我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我知道蕾蕾服务这家人的时间。” 这事前台不能做主,上报给了主管,主管来了也没卡着,因为之前警察已经来问过一茬了,公司内部都清楚这件事。她很关切,立刻帮纪询搜了档案,马上得出结果: “是吕丹樱啊!看得出奚蕾和她关系好,她连着找奚蕾找了两次,第二次还是生前一个月就让奚蕾帮忙照顾。” 纪询突然想起昨天花店店员的话。 ——很年轻,连生了两个孩子都恢复得特别好。两人是姐妹淘,小蕾照顾着小西。 他问:“蕾蕾一共照顾了几个生二胎的孕妇?” 主管都被逗笑了:“奚蕾在这里总共才工作三年,你以为生孩子是出门一趟买水果,想要就要?她照顾了十多个孕妇,拢共就这一个连着生两胎的。” 吕丹樱是小西。 吕丹樱家中有和唐景龙一样的咖啡店赠送保温杯。 线索又串回来了。 他要了吕丹樱的电话号码,通过电话号码添加对方微信,在添加对方微信的时候,他用了和去公司调资料相近的理由:奚蕾被害去世,希望对方能够来参加葬礼。 验证申请发出去,一时石沉大海。 纪询也不着急,找了夏幼晴,让对方在朋友圈中对着时间寻找吕丹樱两个孩子的照片。 没一会,照片发来。 第一张是个黑发黑眼,典型亚洲人长相的孩子;第二张则是卷发蓝眼,明显混血长相的孩子,再看两条朋友圈发出的时间,中间仅间隔11个月。 不论从前后两个孩子长相,还是生孩子的时间来讲,都有些怪异之处。 这个时候,验证忽然被通过。 纪询切回微信,看见聊天页面中,系统通知他和吕丹樱成为好朋友。 下一秒,聊天框弹出消息。 吕丹樱:“去不了。” 吕丹樱:“吕丹樱死了。”
第十章 18号一大早,霍染因接到来自实验室的报告,自昨天纪询送来的叶片上,他们加急提取到了全新的东西——新的DNA以及尼龙纤维。 尼龙纤维上沾了一些白色油漆,痕检的技术人员推测凶手可能是戴着一双常见的尼龙防静电手套来防止自己的指纹留在现场,油漆与案发现场的装修用材也不相符,想来是凶手在别处蹭到的。 至于DNA,来自唐景龙妻子,饶芳洁。 饶芳洁再度被传唤到警察局。 四十出头的女人和阳光医院门口一样,妆容精致,打扮妥当,盘着脑后发髻的碎钻发网,耳下缀着宝石耳环,这些闪闪发亮的珠宝的光,全是她成熟且成功的女人魅力。 这回由霍染因亲自询问她。 “警方掌握了全新的证据。”霍染因,“如实交代吧。” “我不明白我需要交代什么。”饶芳洁坐得端正笔挺,神色从容,不像是置身询问室,更像是参加一个行业内的沟通交流会,而她正发表演讲,“该说的上回都已经说了,我确实冲动的给她发骚扰信息,也开车跟踪她,但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正面接触她,也没有做更过激的行为——我想在原配面对小三这方面,我已经做得够好了。” 刚刚发现奚蕾尸体当夜,警方就通过通讯记录和小区监控,发现了奚蕾在5、6、7三日被“呼死你”与可疑车辆骚扰。 通过查询车牌号,定位到饶芳洁,再由此发现了奚蕾与唐景龙的地下情关系。 当时询问到这对夫妻的不在场证明的时候,两人拿出了去外地旅游的各种凭证,因此对他们的询问便暂时中止,警方收集更多的资料——直到此时。 “在上回包括这次,你在供述中都称,你从未与奚蕾有过正面接触。” “对。” “唐景龙在得知你发现他出轨后,于7号向你道歉,8号时候,你们就出外旅游,打算通过这趟旅游,修补夫妻关系。” “没错。” “那么请你解释一下,”霍染因冷冷说,“你的DNA,为什么会出现在奚蕾家中。”
326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