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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纳斯抬手指了指门外的电子锁：“可以打开吗？” “哦，”守卫上前一步，“可以。” 铁门被打开，金俊宪抬手挡了挡脸。 这是一天一夜中对他来说最明媚的那道光。 “还好吗？”约纳斯走进隔离室，身影挡住从外面照进来的那束光，好让他更好地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金俊宪抬头看了过去。 约纳斯背着光，低头的时候几乎看不清他的五官。 他微微愣了愣，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片刻后，金俊宪低下头，轻轻哼了一声：“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吧？” 约纳斯不会说“没有”，也不会说“是”。 “调查还在继续。”他和金俊宪之间的交集实在是不多，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他的情绪。 约纳斯在门口站了半天，最后只能沉默无言，转身对上守卫的双眼，微微笑了一下，从金俊宪的隔离室内退了出来。 两间隔离室只有一墙之隔，守卫站在关押莱纳多的隔离室门口输入密码，大门随之打开。 和金俊宪不同，莱纳多并没有颓废地坐在床边，而是背对着他们看着那堵没有窗户的墙。 光从打开的大门后照进来的时候在莱纳多身前打下一道阴影。 守卫退到一边，视线紧盯在约纳斯和莱纳多的身上。 空白的思绪在猛然间出现的光亮与脚步声中被打断。 莱纳多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光亮刺激到双眼，他微微晃了晃脑袋，低下头去看着地上对方的影子。 “莱纳多。”约纳斯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隔离室内的那个人开口，问出的话和金俊宪几乎如出一辙：“你是来问我有没有偷窃磁石的吗？” “不是。”约纳斯站在原地没有动，“你想家吗，莱纳多？” 守卫微微向前走了一步，想听听约纳斯到底为什么要问出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下一秒，约纳斯转身，速度快得如同闪电一般。 只是眨眼间，约纳斯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他甚至都每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人扣住下巴拧过了脖颈。 倒地的时候，约纳斯弯腰托了一把他的后背，确保不会有过大的声音发出。 他起身回过头的时候，看见莱纳多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的样子。 “走啊。”约纳斯朝着外部的大门偏了偏头，“你难道不是在赌我到底会不会来吗？” 监控室内，约纳斯和莱纳多的身影飞快掠过。 直到备用潜艇驶出整个太平洋海底基地的时候，巨大的警报声才堪堪响起。 “你真的想好了吗？”莱纳多坐在副驾驶上，整个场景和打捞磁石时的情形几乎没有区别，甚至会让他恍惚间感到之前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自己还是那个身处爱琴海基地的小学员。 约纳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三维呈像仪器上逐渐出现在潜艇后方的那几个小点。 很显然，莱纳多也已经看见了身后的“追兵”。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他伸手握住身前的操作杆，“你不想再回到RHC计划了吗？” “不许动操作杆！”这是约纳斯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这样“狰狞”的样子，“你敢动一下试试？！” RHC计划早就已经被背后的那只无形的手操控了，早在十二年前埃尔温·穆勒离职的时候，早就已经证明了RHC计划背后的那些秘密。 这样早已不再为其最初的目的服务的RHC计划已经不再值得约纳斯为它效力。 身后的潜艇已经排开一条战线。 这是过去十二年来从未有过的局面。 他们马上就要采取武力行动了！
第47章 逃亡（二） 鱼雷呼啸着从潜艇边滑过，随后在潜艇前方不远处轰地一声炸开。 散发的威力激起的水花让整艘潜艇都微微向后仰了仰。 约纳斯和莱纳多的耳机里传出伊莎贝拉·怀特夫人的声音：“你们已经被发现了！如果现在停止向前，配合我们的工作，接受RHC计划法则的制裁，还有能够从轻发落的可能性！” 莱纳多转头去看约纳斯，对方面无表情地摘下头上的耳机丢到一边。 他的态度已经不能再明显。 身后前来追赶的几艘潜艇显然是收到了伊莎贝拉·怀特夫人的攻击命令。 这次向他们打来的鱼雷不再像之前那发一般擦着潜艇过去，而是统统瞄准了这艘小小的潜艇，甚至AI程序都算好了它此后的躲避路线，一时间，所有鱼雷如同一堵墙一般朝他们飞了过来。 约纳斯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惧，只是左手握紧了操作杆，抬起右手，将发动机的功率以及涡轮的转速调到了最大。 就在鱼雷呼啸着逼近潜艇的时候，他猛地往上一推操作杆。 整艘潜艇以一种近乎垂直的方式向海面上方驶去。 巨大的后坐力使得莱纳多即使系上了安全带都不得不伸手抓住手边的扶手。 平静无波的海面上，一艘潜艇破开水面冲了出来，甚至如同飞鱼一般在空中停滞了片刻的时间。 这是莱纳多第一次透过潜艇那面圆形的窗户看见海平面上的天空。 海面下方，那堵鱼雷墙猛烈地爆炸，迸发的水雾溅出海平面，又在潜艇重重砸回水面的时候溅起更高的水花。 莱纳多低头去看三维成像仪器，身后的潜艇仍旧还在追赶，但不再向他们发射鱼雷。 每一枚在海底爆炸的鱼雷都会对整个海洋生态环境甚至是海底地壳的运动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 这种影响或许是微小的，也或许是巨大的，更有可能就好像南美洲的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结果却在地球的另一端引发一场飓风一样，在不知何时何地发生一场难以预测的灾难。 刚才为了对莱纳多他们造成威慑，伊莎贝拉·怀特夫人几乎将整个RHC计划成立十二年以来在联邦大会允许下能够发射的鱼雷统统在这一刻集齐。 他们和身后“追兵”的距离已经拉开，在不适用任何武器的情况下无法再做出任何拦截的举动。 但是无论是约纳斯还是莱纳多都明白，仅靠这艘潜艇，他们根本无法彻底脱离RHC计划的监控。 每艘潜艇的续航时间大约都在五天以内，更何况这只是一艘备用小型潜艇，其续航能力只有三天的时间。 他们必须在某个地方选择丢弃潜艇。 不仅仅是因为其续航时间已经耗尽，还因为这是属于RHC计划下的潜艇，每一艘从基地内驶出的潜艇都配备有可追踪的雷达系统。即使潜艇的续航能达到地老天荒，他们也绝对不可能直接驾驶着这台具有追踪与监听功能的潜艇去自暴。 三维成像仪器上，身后的潜艇不再出现，大概是因为有着追踪功能的存在，所以他们放心地折返回了基地，结束这场无谓的追逐游戏。 只剩下被约纳斯随手丢在平台上的耳机中还在不断地响起包括伊莎贝拉·怀特夫人在内的几乎所有教员的声音。 莱纳多回头，看到那枚从潜艇驾驶舱后缘吊挂下来的摄像头，摄像头缓缓转动着，内部散发着微微红光。 约纳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递给莱纳多，微微朝后扬了扬脑袋示意：“把它打下来。” 金属打火机外壳坚硬，不知道能不能敌过超轻新型材料制作的监控摄像头。 莱纳多捏着打火机有些懵，看了看约纳斯，又重新低头去看打火机，迟迟没有动作。 “里面的打火石已经被我拆了。”约纳斯伸手拿了耳机，抬手拔了上面的连接线，确认耳机中不再有声音传出来，又伸手去拿莱纳多面前的那只耳机。 “打不掉吧……”莱纳多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金属盖打开后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但打火石确实是已经被约纳斯卸了下来。 那边，约纳斯已经拔掉了莱纳多的耳机线：“不试试怎么知道？备用潜艇的用料一般都不是很好，至少爱琴海基地是这样的。” 打火机盖被合上，莱纳多点了点头，两指夹着打火机转过头。 伊莎贝拉·怀特夫人看到监控器后的年轻人转头朝自己笑了笑，摇晃着手中的那枚打火机。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下一秒，打火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摄像头飞了过来，似乎早就已经算好了屏幕后的操作人员以及AI做出的躲避方案，精准地击中了其中最脆弱的摄像头光点。 监控室中的大屏幕挣扎着闪烁了片刻，最终还是回归于一片雪花。 打火机当啷一声滚落在地，一角因为刚才的撞击瘪了进去，盖子也因为掉落而弹开。 莱纳多从副驾驶上起身，弯腰捡起那只打火机来。 盖子下方缝隙的侧面刻着一个小之又小的花体字母G。 “你怎么随手能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莱纳多默默将打火机收入掌中，细细摩挲着因为岁月而留下的些许划痕，“还是这样一个拆了打火石的打火机。” 约纳斯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打火机一直跟着我。” 他看着莱纳多回到副驾驶座，手中攥着那只打火机。 “你抽烟吗？”莱纳多抬眼去看约纳斯，面上带着些许戏谑的笑，“约纳斯·阿德勒教员？” 约纳斯摇了摇头：“打火石早就因为磨损，点不了烟了。” 莱纳多低下头，有一个猜测在他心底生出，但他不敢确认，却更不敢向约纳斯证实，哪怕他对此已有七八成的把握。 “我总觉得它对我来说很重要。”约纳斯笑了笑，“但是我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抬手，覆上莱纳多攥起的手指，“好像我的某些记忆被人封存了起来，让我对那段时间，或许说是某些特定时期的记忆变得模糊非常。” 时光回到十三年前的那个末尾。 卡萨帕站在餐厅洗手间的隔离区内，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敲出一支。 他将滤嘴含进嘴里，低头凑近打火机去点烟的时候却发现打火石因为长年累月的使用，磨损得厉害，打了好几次都打不出任何火花。 卡萨帕抬手夹了烟，微微叹出口气来，随手将打火机放在隔离区的小平台上。他其实没有什么烟瘾，只是习惯了每次在情绪郁闷的时候来上那么一支。 可如今打火机罢了工，连让他借着尼古丁短暂地麻痹自己的机会都已经不再。 “埃斯波西托教授？”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约纳斯的副官站在门口，微微倾身将耳朵贴近木门，“菜品已经上齐了。” 这是一种委婉的催促——你使用洗手间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 “好的。”他将手中的烟重新放回烟盒，抬手整理了衣襟，却没有留意到被他随手搁置的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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