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二十七岁了。 尽管在办案的时候那么沉着,但只要面对秦晏,他就仿佛一个还没尝过社会毒打的小可怜。 . 秦晏有点无奈,往后一靠,靠在沙发背上:“哭什么。” 顾城红着眼睛看着他的侧脸,听见他无奈又妥协的声音后再也无法克制,慌乱间伸手抱住秦晏,将头埋在秦晏衣领边,浑身发抖。 秦晏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提着他的后脖颈将他从自己身上拉起来:“你干什么!” “我只是喜欢你,我只是想对你好,或者说我没有资格对你好,你也要自己对自己好,”顾城眼泪掉下来,掉在秦晏胳膊上,“秦队,你能不能别老是对我冷脸,我知道你生气,我会改,你别给我脸色看,我会很害怕......” 秦晏笑一声:“你还会怕?” “我怕你以后不带我办案,你以后再也不搭理我,然后我在队里就像一个被人丢掉的破布娃娃,没有人要了,”顾城说,“我是被上一个领导赶出来的,他们把我丢进你队里,如果连你都不要我——” 破布娃娃...... 秦晏看着面前掉金豆子的顾城,觉得还真像那么回事,越看越可怜。 秦晏差一点就下意识想安慰他了,而昨晚那个强硬的吻却依旧停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秦晏觉得如鲠在喉,安慰的话说出口,也不自觉变得冰冷起来。 “我没有不要你。认真工作,就不会赶你走。”秦晏说。 顾城红着眼:“你今天没有带我办案。” 秦晏一阵无语,声音冷下来:“所以你就为这件事哭?你到底是二十七岁还是七岁?还要我哄你?” “你就哄我一下,一下就好,”顾城眼巴巴看着他,“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对我太好了,除了父母,步入社会后没谁再这么迁就过我。” 果然还是绕不开喜欢这两个字。 秦晏只能顺着顾城的话说下去:“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年纪大?” “我......”顾城一时语塞。 “你连喜欢我什么都不知道,”秦晏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按在顾城眼睛下方,“就这么想跟我在一起?我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我背地里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我的底线在哪里,这些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嗯?” 顾城:“但我喜欢你。” 秦晏说:“你接触的人不多,相比较其他领导,我只是对你温柔了一点,这是出于爱护下属的本能,但你却被这种表面上的客套和温柔圈死,脑子一热就开始提喜欢。以后你遇上调岗,会碰到其他领导,说不定他们会比我更好,到那时候,你又会因为他们的包容而喜欢上他们,说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 “不是这样的!”顾城说,“难道你就没有对我有过一点点喜欢吗?我总觉得你对我比对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要特殊,绝对不是因为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 秦晏给他擦眼泪的手微微一顿,悬在半空。 他似乎在思考顾城的话。 顾城又道:“你愿意给我擦眼泪,你有没有给其他人擦过眼泪?” “......没有。” “所以你也是喜欢我的。”顾城说。 秦晏又气又好笑:“你在套路我?审讯那一套我比你更懂,你想用话术迷惑我,让我掉进你的逻辑陷阱里,还是太嫩了点。” . 顾城看着秦晏,半天没有说话。 最后他在秦晏不设防的时候扑了上去。 “我咬死你——” . 苏子柒进来找秦晏聊案子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顾城!你属狗的吗,放手......”秦晏被挤到木制沙发的角落里,顾城挂在他身上。 苏子柒站在门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进去还是该麻溜滚蛋,但是门已经被他推开了,吱呀吱呀晃两下。 苏子柒:“咳......哈哈,啊哈哈,我那个,哎呀,我突然想起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空气登时安静下来。 秦晏恼羞成怒,一把推开顾城,下手没轻没重,顾城后腰直接撞在茶几的尖角上,痛呼出声。 苏子柒正要溜号。 秦晏起身,理了理发皱的衣服,叫住他:“站着。” “秦支,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啊。”苏子柒尴尬一笑,心说认识秦晏这么多年还真没想到秦晏好这一口。 秦晏眉心微微拧着:“我不跟你说这件事。” “啊?” “来找我干什么。”秦晏说。 苏子柒反应过来,终于想起正事:“哦,领了搜查证派出去调查付均住所的那批人回来了,有料。” 秦晏微微抬眉:“查出什么了?” 苏子柒正色道:“付均所住出租屋内的厕所里有还未清理干净的血迹残留,他估计是做过很仔细的清洁,我们的人只在地板缝里提取到了一些。物证已经送检,还不知道是谁的血,但付均一直狡辩说是杀鸡的鸡血。但作案工具暂时还没找到,可能丢弃了。” “人带回来了?” “在审讯室,金琳在问他话。”苏子柒说。 秦晏拿上资料就往门外走:“我去看看。” 苏子柒点点头:“行。” . 秦晏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一下,一只手扶着门把,一只手拿资料。 他看着还杵在原地的顾城,心想此时此刻也不是计较那些破事的时候,于是便皱着眉:“傻楞什么,跟上,案子还办不办了?” “办,办!”顾城回过神。
第39章 审讯室里,灯光不太亮。 金琳正在询问付均:“你的邻居说曾在三月七号当天的凌晨听见你的屋子里传出过女人的挣扎声,但是因为邻居和你不熟,再加上他们误以为你带了女朋友回家过夜,所以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就在三月七号凌晨的同一时间,你骑摩托车离开家,监控拍到你的车上有不明物体,那个住进你家里的女人也一直没有出现。而今天我们警方在你屋子里卫生间的地板缝里提取到了血迹残留,解释解释?” “我都说了那就是杀鸡的鸡血!你们为什么一点风吹草动就这么敏感!乱抓人是违法的!”付均坐在审讯椅里大喊。 金琳皱着眉:“你再给我喊一个试试?” 审讯室的门一直开着,秦晏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 . 秦晏站在门边:“警察不敏感还怎么破案?都进审讯室了还不安分,没有充足的证据我们能带你过来?至于你卫生间地板缝里的到底是鸡血还是人血,两小时之内会出具检验报告,这个不需要你操心。” 说完他带着顾城进去,顺手关了门。 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咚地砸在每个人心头。 金琳见状,与另一名同事一道儿起身让位置。 秦晏和顾城坐在桌前,看着铁栅栏里的付均。 “你有什么想解释的。”秦晏道。 “我没有杀人!我也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王亚婷!”付均大喊,手里的手铐被晃得哗哗响。 秦晏翻了翻桌上的资料:“前几天我们还聊过,忘没忘?” 付均:“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晏露出一个略带压迫感的微笑,抬眸看向付均:“你觉得呢,我们想说什么。警察没有证据是不会随便带人进审讯室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付均紧抿着唇不说话,气得浑身发抖。 看得出来,付均是个很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这样的人易激惹,犯案的几率也就比一般人要高。 但这样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却能在某些时候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情绪化的同时具有较高的反侦查能力,从而完成犯案前的一系列操作。 这种人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 . 付均似乎改变了套路,之前面对金琳的时候,他还一直狡辩,现在看秦晏来了,估计是知道秦晏这种“老油条”不好对付,索性闭了嘴,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顾城双手放在桌上,两腿打开,这个姿势在看上去游刃有余的同时又带着一点压迫感。 他道:“你以为沉默就有用了?沉默是金对吧。不过现在时代变了,警方办案讲究证据,哪怕没有你的口供,我们有充足的证据链一样能结案,你要不要猜猜现在我们掌握了多少有关于你的证据?” 秦晏在旁边轻轻勾起唇角,附和道:“零口供的案子我们也不是没办过。” 付均身子抖了抖。 秦晏又道:“邻居说曾在案发当晚听见你的屋子里传出过女人的声音。” “那是我女朋友!我带回去过夜也不行?” “你有女朋友?”秦晏故作惊讶,“行,你以照顾老人的名义在首都的私人宠物医院拿到假条,千里迢迢赶来粤东,不坐高铁也不坐飞机,甚至不坐要用身份证登记信息的大巴,就是为了来找女朋友?” 付均不知道秦晏到底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说辞,只道:“是。” 秦晏说:“那你跟你女朋友感情不错,打个电话叫她来局里一趟给你作证。” “凭什么!” “你不是喊冤吗,既然案发当晚去你家的那位是你的女朋友,你现在马上就要身陷囹圄,不应该找个人来给自己作证吗,不然万一我们真的搞错了,你岂不是很冤枉?”秦晏一笑。 付均皱着眉头看他:“非要打电话?” 秦晏道:“那看来你是拿不出来她的联系方式,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女朋友吧,还是说案发当天在你家留宿的那个人不是什么女朋友,而是死者本人。” “你不要血口喷人!”付均晃着手铐敲着桌子大喊。 “我血口喷人?现在拿不出证据的人是你,”秦晏面不改色,“我说过零口供的案子我们不是没有办过,你的口供在这起案子里其实并不是特别重要,但我只是想听听你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这样残忍地折磨并且杀掉一个人的。” 审讯室里一度陷入安静。 付均沉默不语。 墙上的挂钟一点一点挪着步子。 . 在这样沉默的对峙里,付均浑身紧绷着,汗珠一滴一滴冒出来。 审讯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宋绵竹拿着新鲜热乎的检验报告进来,随手放在秦晏面前的桌上:“出结果了,是人血。” 秦晏看一眼冗长的报告,没耐心看完全部,只道:“谁的?” “王亚婷的。”宋绵竹说完,便站到一边去。 宋绵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审讯室里,把秦晏对面坐在铁栅栏里的付均轰得外焦里嫩。 秦晏还没开口,付均倒是自己先垮了。 . 他听见这个检验结果的那一刻,就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索性闭上眼睛,窝在审讯室的座椅里浑身颤抖,四肢仿佛顷刻间变得冰凉僵硬:“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好啊!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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