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气变得稀缺,周慎不受控制地开始有眩晕的感觉,然后他强振精神点了头回复历思凯:“嗯,确实是他。” 历思凯放下笔记本电脑,思索片刻,打了个响指:“我觉得是时候了,这段监控和那枚DNA相匹配的烟头是绝对有力的证据。林有锦是3.1一案嫌疑人的情况已经敲定,我觉得是时候该请他来临江市局喝杯茶了。阿慎,我这就去和段局反映情况,我会和你一起亲自去趟雅山,我要亲自逮捕林有锦。” 周慎先是怔愣,然后牵强地笑了笑回:“好。” 历思凯的情绪激动,当即起身找手机拨电话去了。 周慎独自在客厅,他有些燥动不安,同时极力想克制,结果直接导致了自己的表情和细微动作看起来莫名地奇怪。 历思凯行动迅速,得到段长龙的指令后他已经开始更换衣服,同时开始催促周慎。 周慎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刚站起来就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这通电话是林有锦打来的。 历思凯顿时紧张,示意周慎接电话,周慎抿直唇角,按了接听键的同时也开了外放。 电话那头传来林有锦的声音:“阿慎,姜局醒了,他想见你。” 历思凯一怔,看向周慎,两人对视一眼各有疑惑不平。 周慎笑了下,回:“醒了就好,你替我转告姜局我下午会去雅山见他。” * 历思凯以极快的速度回了趟市局分配任务,同时命程海和卢伟一起陪他们出这趟差。 晌午,历思凯和周慎、程海和卢伟分成两队,各自驾车奔赴雅山而去。 差不多一个小时,几人已经抵达雅山境内。没敢耽搁,四人两车一路风风火火就往姜勇所在的雅山市人民医院赶。 等到达医院门口,林有锦挺拔的身姿首先映入眼帘,很明显他是在等周慎。 然而当林有锦看到周慎身后的历思凯、程海和卢伟三人时,他的表情有片刻的错愕,但那只是片刻,很快他迎了上去朝四人都打了招呼。 林有锦原本是想亲自带周慎去见姜勇的,可是历思凯却拦下了他。 历思凯笑了笑说:“林处,姜局一定是想单独和阿慎说话,我们进去不合适,闲着也是闲着,不知道你能不能赏个脸陪我去抽支烟呢?” 林有锦瞥了历思凯一眼,其实他是不愿意的,但身旁程海和卢伟十分自来熟地邀请着,林有锦再不愿意陪着也得陪着了。 他点头答应下来,察觉到周慎的目光,等看过去时周慎已经转身走进了住院部,只留了个背影给他,林有锦的笑转化成苦涩,感受荡乱如异物卡在喉咙里,心有余悸却说不出口。 * 心血管内科的特护病房,姜勇躺在病床上,他的身上依旧插满了管子,心电监护仪平稳地记录着他的身体状况。他只是那样躺着,看起来却是无助可怜的模样。 缓缓走向病床前的周慎十分清楚,这位雅山市局长、国家一级警督很快就要走完这一生。他的生命即将到达尽头,投用在他身上的医疗器械也只是为他吊着最后一口气而已。 听说清醒后姜勇执意要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虽然让人唏嘘,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最后想守住的尊严。 一步步靠近,周慎已经能感觉到那种与生死拉扯的感觉,那种摧枯拉朽的气息充斥着整间病房,他似乎已经闻到了阴凉的味道。 姜勇的鼻腔里插着氧气管,他惨白的面庞透着衰老,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唇齿嗡合着在说梦话般。 周慎立在病床前看了许久,终于,姜勇的眼皮抬合着,似乎是清醒了。 “你来了”,姜勇用撕裂的声音说。 “我来了师父”,周慎回了个笑,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他问:“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如果有就告诉我,我会替您去喊医生的。” “不用了……”姜勇艰难开口:“我怕是没有时间了,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好”,周慎替他掖了被角,像是哄孩子般说:“我在,您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姜勇合了眼皮,虚弱无力地示意周慎:“坐吧……” “好。” 周慎应了声,搬了把椅子坐到了病床前。 “阿慎啊……” 再开口,姜勇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球上布满了红色丝,双眼无神,他这副模样落在周慎眼里像针扎般,不足以要了性命,却痛在神经上同时蔓延全身。 “阿慎啊”,姜勇断续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场景,那个时候你只有八岁,就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小人,然而转眼间你已经长成大小伙了。八岁的你啊完全就是个小大人,所有孩子中就只有你那么沉稳,孤儿院里你不哭不闹眼里却总是噙着泪花,所以连我也搞不清楚你的心思。” 周慎沉默着,逐渐与这间病房融为一体。 姜勇又絮絮叨叨说:“还有阿锦这孩子,他比你们都大,也是最懂事的孩子。我很喜欢有锦这孩子,所以这些年我视他如己出般疼爱他呵护他,好在他争气,对我很孝顺,也成了国家栋梁之才……当然了,你们都很争气,没给我这个老头子丢脸……” 周慎十指紧扣,终于抬眼看向姜勇问:“师父,我和林师兄,您更偏爱谁呢?” 姜勇身体一颤,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 周慎叹了口气,搓着手心,然后问了第二个问题:“丢卒保车,我和林师兄谁是车,谁又是卒呢?” 姜勇顿时怒目圆睁。 …… * 医院抽烟区,历思凯靠在栏杆旁,惬意地弹了弹烟灰,他并不着急把香烟往嘴边送,而是盯着香烟过滤嘴处的七匹狼Logo看。 这支烟是历思凯蹭林有锦的,其实他也不是没带香烟,只是准备掏口袋的时刻,鬼使神差地他就跟林有锦借烟抽了。 程海和卢伟不知道历思凯打的是什么算盘,他二人正疑惑时,林有锦主动让了两支烟给他们,于是他二人抱着沾光的心态,坦然自若地承了林有锦的这份人情。 历思凯喷了烟圈,发现林有锦正闷闷不乐地发呆,烟头都快烧到手指头了他还浑然不觉。 “林处”,历思凯抬高了下巴示意:“手指不疼吗?皮肤要烫坏了。” 林有锦这才反应过来,扔了摇头,满怀歉意道:“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想事情?”历思凯问:“林处在想什么?在想阿慎和姜局会说什么体己话吗?” 林有锦尴尬一笑,敷衍回:“不,不是……” 历思凯的嘴角牵起了笑意,伸手捻灭了烟蒂却不着急扔,而是把烟头捏在手上研究:“七匹狼?现在这种烟少见了,林处喜欢抽这个牌子的香烟?” 林有锦点了点头。 历思凯又说:“这个牌子的香烟应该很难买到吧?目前身边的人我只知道两个人抽它,一个是姜局,还有一个人,林处知道是谁吗?” 林有锦愣了愣,既而摇头。 历思凯与程海对视一眼,视若无睹开口:“临江市3.1入室杀人重大要案的嫌疑人,他就是抽这个牌子的香烟。”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冻结般,空气中都是叫嚣的味道。 林有锦的表情还算淡定,但他的双手已经悄然攥紧了。 卢伟已经不敢再抽烟,程海也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唯独历思凯仍厚着脸皮夹着笑,林有锦的脸色苍白,历思凯看得津津有味。 片刻后,历思凯就像是川剧变脸般,看似桀骜不训的笑被严肃的表情取代。 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问:“林处,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三月一号那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博伦家附近的监控里?” 林有锦瞳孔地震,然后身子一颤,直接后退了半步。 …… * 丢卒保车? 周慎兀自一笑,却是嘲讽般。 病床上的姜勇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般,闭口沉气,没再说一句话。 “师父”,周慎垂了头说:“我很感谢当初您的收留,如果没有您我会饿死,或者惨死在那个人手里……” “我尊敬您,因为你是给我第二次生命的人。可是师父,如果您能适可而止,如果您能及时收手……半年前的我就不会成为身负命案的嫌疑人。” “你……”姜勇的牙齿都在打颤:“你都知道了?” 周慎终于抬头看向姜勇,坚定回:“是,我都知道了。王博伦是你的朋友,你却为了一己私欲让他和他的妻女堕入地狱,难道情义二字在你这里就那么低贱吗?” “胡……胡说……” 周慎释然而笑:“你不知道吧?你派我去保护王博伦,他信任我就如同信任你一般。只是你远在雅山,有一些情况王博伦只告诉了我,而没有选择告诉你。比如,王博伦在他的家里安装了录音设备这件事。” 姜勇的眼皮翻了下,差点没匀过来呼吸。 “师父,姜局!” 周慎已经如心魔冲体,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更重。 他说:“林有锦到的时候王教授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你们非但不救,却要做最后一个捅·刀的人!” “凶手没有找到王博伦的文件,你却知道那份文件在保险柜里,所以你命令林有锦撬开了保险柜拿走了那份文件对吗?” “最后那一刀,捅破了王博伦的心脏,现在看来,那一刀也断了你我师徒的恩情!” “还有,那把水果刀是王博伦家的,刀柄上指向我的那枚指纹是你们恶意盗取的是吗?!” “让我猜猜你们是怎么得到我的指纹的,二月份林有锦曾来我家借住过一晚,那晚他动了我的手机,用硒鼓纸提取了我的完整指纹,然后转印在刀柄上对吗?这是我从你们那里学到的知识,但是你们现在却将它用到了我的身上!” 句句如诉如泣,句句戳心灌髓,如剧·毒深入骨髓般。 姜勇就像个将死之人,心不甘气不顺,死死抓着白色床单,恨不得将床单扣个洞出来。 * 程海和卢伟反应迅速,当即从怀里掏出手铐锁死了林有锦的双手。 历思凯扔了烟蒂,拍了拍手,大功告成准备撤身而退时,却看到周慎失魂落魄走了出来。 历思凯急忙迎了上去,关心问:“阿慎,发生什么事了?” 周慎看到了历思凯的脸才有了点反应,回:“没什么,姜局想睡觉了,就把我赶出来了。” 历思凯皱了眉,顿时心疼:“你还好吗?是不是很累?我带你回酒店休息。” 周慎摇了摇手,拒绝了。 他的嘴唇没有血色,走路有气无力,像是随时支撑不住跌倒般,历思凯无奈之下,只好伸手扶着他的腰,让他走得更轻松些。 林有锦被程海和卢伟束缚着,一动不能动。起初他是没有挣扎的,可是当看到周慎那一刻,他突然开始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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