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载月哼道:“你杀陶桃时,可有想过饶她一命?”说着举起葫芦,喝道:“顾淮南,你睁大眼好好看看,小爷这就来收了你!” “不,不要……”顾淮南绝望的看着那葫芦。骤然,那葫芦紫光乍现,他瞳孔一缩,便觉着有什么东西抽离了身体一般,时间也为之短暂的停了片刻。等一切恢复正常,他却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 正要暗自庆幸,却忽觉天地旋转,烈风扑面,如有千万利刃飞扑而来,庖丁解牛般,将他一点点拆分。 一声惊堂木响,顾淮南陡然一惊,再仔细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还是昏暗阴冷地牢,分明是大理寺烛火通明的正堂。 “顾淮南,你还不如实招来!”端坐堂上的谢载月喝道。
第七十一章 从自家地牢瞬间到了大理寺正堂,顾淮南骇然极了,觉得自己不是在做噩梦,就是被精怪整疯了,于是不管不顾吼道:“谢载月,你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顾淮南哪里知道,他以为的一瞬,其实人间已经一日,只不过颜寒施了个法术,让他被困在了时间里,反复经历着瞬间转移时的肆虐狂风。 谢载月左后方坐着颜寒,右侧坐着段乾坤和张步寻,堂前立着威严的刘渝,门外还有看热闹的群众若干。 刘渝一敲手中的水火棍,喝道:“顾淮南,你竟敢咆哮公堂,辱骂谢大人!” 人群也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有高壮大汉道:“这人脑子原来有病,怪不得干得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有拉着女儿的媳妇说:“看着挺周正一个人,怎么如此疯魔?宝儿啊,娘给你说,找男人千万不可貌相。” 有老汉骂道:“大理寺的谢大人那是位好官啊,连这样的好官都要骂,这人肯定不是个东西。” 顾淮南听着身后源源不断的评价,心道你们这些蝼蚁小民,大字不识几个,好意思在这对我评头论足?再看上首的谢载月和颜寒,更是可恶,明明就是会妖术的妖人,竟然能人模狗样的坐镇公堂? 思及至此,不由恶从胆边来,向前跨一大步,挺胸抬头的厉声道:“我顾淮南不信鬼神,这些个障眼法可糊弄不了我!” 刘渝摇摇头,暗道这人好不识时务,看我不替□□道,于是使了个眼色,命左右将顾淮南按倒。 刘渝朝上首三位大人一拱手,接着正气凛然道:“顾淮南,少在这里装疯卖傻。你那处地牢早被查抄,抄出刑具若干,还有陶桃一身衣服,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顿顿,又用钦佩中带些痛心的语气道:“我们英明无双的颜大人安排谢大人亲入龙潭虎穴,居然差点被你杀了,你说说,你这该当何罪?” 顾淮南闻言终于收敛了狂放之色,前因后果的想了一遍,整个人瞬间木讷起来,喃喃道:“我,我这真不是在做梦?”片刻,又恍然道:“这是大理寺和黑莲堂故意布的局?难怪你们会妖术,原来和黑莲堂是一丘之貉。” 刘渝瞥他一眼,哼道:“什么黑莲堂白莲花的,我们大理寺破案还用得着依靠别人?还是这种不入流的黑帮?” 谢载月挥挥手,示意刘渝吹牛要懂得适可而止。 刘渝那边立马噤了声,重新立正站好。 谢载月满意的点点头,用眼神对刘渝领悟领导手势的能力表示了一番赞赏。接着,他一拍惊堂木,正色道:“顾淮南,还不老实交代,你到底为什么杀陶桃?” 顾淮南知道对方证据在握,自己此回死期将至,也懒得再遮遮掩掩,大力掀翻押着他的衙役,站起身抖抖身上的土,正了正发髻,立时恢复到往日儒雅风流的模样。只是,抬头望着谢载月的那双眸子里却全是邪性:“也罢,既然谢大人诚心发问,我又怎么好意思拒绝?谁叫顾某平生就不懂如何拒绝美人。” 谢载月一阵恶寒,心想原来被颜大人以外的男子轻薄居然如此倒胃口。 再看谢载月身后的颜寒,面色依旧淡然,可眼中早已藏了杀机。 顾淮南背着手,在堂下迈起了四方步,边走边吟道:“‘手若柔夷,肤如凝脂’。谢大人,你说这该是何等触感?” 谢载月暗骂一声变态,随即想到还好顾淮南这厮没摸过颜大人的手,否则受苦受难的就是颜大人了。 可是我这手,谢载月低头看看他因为常年练武而不甚细腻的一双手,实在想不出顾淮南看上了哪一点。 正在此时,颜寒凉凉道:“触之欲,贪舒适享受。顾淮南,你可知罪?” 顾淮南无意间对上颜寒的眸子,那双眼波澜不惊,可他偏瞧出杀意二字。不知为何心如坠石般不安起来,疯魔的劲头也莫名去了大半。 “顾某求证经典而已,想知道这古人之说到底有几分可信。”顾淮南出人意料的低下了头。 段乾坤咋舌道:“将人皮做成个佩件,这也叫求证经典?” 看热闹的群众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知道顾淮南杀了人,却不知道是个这么残忍的原因。 顾淮南握住腰间的物什,缱绻的摩挲一番,淡淡笑道:“练手罢了,顾某原本的目标是张梦瑶。” 升堂以来一直一言不发的张步寻,此时眉眼间燃起一簇怒火。他碍于身份,强忍着未动,可一张脸早都阴沉成了倔老黑。 顾淮南才不管张步寻灼灼的视线,犹自慨叹道:“张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京中名媛,那双手柔弱无骨,啧啧啧,白润柔嫩。” 顾淮南这四字注脚,拆开看字字都是褒义,可从他嘴里说出,却违和悚然,让围观群众瞬间毛发倒竖。 “为何又将主意打到谢推官身上?”段乾坤不解,这谢载月横着看竖着看,都是个纯爷们,虽然年纪不大,可怎么也不比那张梦瑶细嫩。 顾淮南看了一眼谢载月,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徐徐道:“见了谢大人,顾某方知这人间至乐并非征服软玉温香,而是让疾风劲草臣服在脚下。顾某能够感受到,谢大人正有这等潜质,虽然看着玩世不恭,没脸没皮,其实最是刚健不饶,心性坚定。倘若能得了谢大人的人皮,挂在腰间,常常把玩回想,一定是件天大的乐事。” 谢载月几乎要骂人了,全力攥着惊堂木,才忍住没有下场撕人,心想这顾淮南还真是心理变态,和黄铭关在一处,估计俩人能成莫逆之交。 谢载月能忍,颜寒忍不了,冷淡的看了一眼顾淮南,那顾淮南便立刻疯了一般,忽然跪倒在地,以头抢地,边磕头边哭喊道:“谢大爷,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这一变故,除了段乾坤知道是阎王手笔,剩下的人无不瞠目结舌,暗暗佩服顾淮南变脸似翻书,上一秒还是狂傲的变态,下一秒就成了认怂的软蛋,跨越之大,非常人能驾驭。 颜寒使了个眼色,刘渝立刻命人将证据一一带上。陶桃血迹斑斑的衣裤,疑似凶器的刀具,逐一被摆在众人面前。 刘渝道:“顾淮南,这些都是在你家搜出来的,你可别说不认识它们。” 顾淮南心中暗暗叫苦,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行为和舌头都失了控,上半身好像被什么鬼怪压着,不停地将他的头往地上按,快要大理寺正堂的砖都要砸出一个洞来,他居然还一滴血未流。 刘渝话音一落,顾淮南身上骤然一轻,可他不敢起身,生怕再惹恼了藏在暗处的妖魔鬼怪,再来折磨羞辱他。 刘渝不耐烦的骂了句娘,然后揪着顾淮南的衣领,强迫他直起身,恶声恶气问道:“顾淮南,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你藏起来的。” 顾淮南机械的扭过头,意外又碰到颜寒深沉的眸子,打了个摆子,悚然道:“妖怪,你是妖怪。” 刘渝一巴掌呼在顾淮南的脑袋上,道:“往哪看呢,你的凶器都在这里。” 顾淮南好似疯了一般,反手一推刘渝,狂笑道:“是我的刀,都是我的!陶桃也是老子杀得!那小妮子货色不好,只有一块皮尚且可以充数,所以我只将那块皮做成了这配件。” 谢载月想到无辜枉死的陶桃,脸色铁青,站起身道:“你是怕我们发现异样,所以才分尸?” 顾淮南道:“正是。不瞒谢大人,这点癖好,也让我孤独的紧,所以才将剩下的尸块埋在一处,希望你们能早点发现,来和我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哈哈哈哈。”狞笑几声,又沉声道:“你们……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杀了陶桃的?” “顾淮南!”谢载月喝道:“你如此歹毒的心思,就不怕死后下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顾淮南道:“十八层地狱?哈哈哈!人活一世,只管生前开心就好,何许去想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谢载月面无表情道:“未至死时,倒也不必如此言之凿凿。”接着招来衙役,将这疯癫的顾淮南拖了下去。” 顾淮南将主意打到当朝大员的府上,皇帝陛下出于关心臣子的角度,自然不能不管,于是嘱咐段乾坤审完后上报材料,他要亲自给这疯子定罪。 到此为止,大理寺的任务算是告一段落。只不过凶手伏法,对谢载月来说却远远不是结束。 刘渝带着衙役押顾淮南去牢房,段乾坤请张步寻去后院喝茶,吃瓜群众早散了个一干二净,大理寺堂上只剩下了踌躇不安的谢载月和整理卷宗的颜寒。 “颜大人,横波她……”谢载月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 颜寒头也没抬:“谋害同僚,其罪当诛。” 听到这个结论,谢载月心里并未半分轻松,而是蹙眉问道:“陛下,她说我搅得冥界大乱……可否正有此事?”
第七十二章 颜寒深深地看了一眼谢载月,轻声答道:“载月,世间万物无外乎因果二字,你可知晓……善因有时也会结恶果?” 谢载月不明白颜寒没头没尾怎么会说上这么一句,但还是蹙眉答道:“人种善因,却会被恶人拿来利用,最后得了恶果,这本不稀奇。” 颜寒目光忽地缥缈起来,淡淡道:“是啊,这本不稀奇……冥界……是曾大乱,不过,充其量你只是想种善因的那人。” 谢载月心想,这是变相说我好傻好天真,曾经遭人利用,才搅得冥界动荡? 不过,说到冥界大乱,好像不久前也听颜寒提起过,当时似乎提起一位法力无边的恶灵。胡思乱想间,颜寒接着叹道:“父皇以身镇地狱,是他自己的选择,可横波执念太深,久久难以释怀……” 谢载月嗅到陈年八卦的气息,不由竖起耳朵。 “罪魁祸首她惹不起,没想到竟然会拿你来出气。”颜寒语气还是云淡风轻,可眼中已含了薄怒。 谢载月闻言恍然,原来我是只替罪羊?那以后一定要连本带利在这罪魁祸首身上讨回来,这么想着脱口而出:“等小爷抓到他,哼,一定要他磕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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