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丝袜头套男摘开下头套,他露出一张极不协调的脸。 翘起的厚嘴唇,拖到发梢的大耳垂,小小的眼睛慈祥地眯起来,面颊像个发面馒头似的,肿胀得可怕。那是一张满是充气感的整容脸,填充得过于饱满,以至于像个塑胶娃娃。 “怪物啊!” 馒头脸僵硬地动了动五官,攥着丝袜,眼里或明或暗,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我怎么会丑呢?嗯?” 依旧是温柔得不像话的语气,“嗯”字的声调上扬,牵扯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氛围。 “来吧,小可怜,我们会给你一个崭新的生命。” 女人嚎哭:“不要!!!” “怕什么?怪物永远长寿呀。” 女人的歇斯底里并未换来男人的放过,男人看向窗外,车子已经驶入郊区,曲折的森林路径后就有渡船停泊,车后方突然燃起的业火,燎原似的。 烟滚着,掩去森林,掩去人影。 “砰”的一声枪响,男人威胁:“安静点,乖。” 女人筛糠一般。 火中,鸟儿来不及飞走,已经焦了翅膀,直挺挺地掉了下来。 时间还在不停地走。 蓝牙耳机又开始磕磕巴巴地发出声音,是乔异迁:“杨队,我跟丢了。” 杨锦东“哗”的一下转动方向盘:“怎么?” “小树林里停着的两辆车突然自爆,引起森林火灾,火势挡住了路就追不上了。” “又是炸弹?” “对。”乔异迁正在指挥救火,声音有些不稳:“等我回去再说。” 这通电话刚断,下一通就像上赶着找抽似的打过来了,是林法医。 “老大,结果出来了。” “史年一直靠某种药物为保持大脑皮层活跃,因为短期的药物使用超标,就像电路短路似的,容易把电源烧毁。他现在的智力水平据我判断,可以报个一级伤残。” “目前该药物成分用途不明,从史年体内测出了大量有氯氮平、地/西/泮和卡马西平。不排除他本来就有焦躁症之类的。所以我这几天把他送去体检顺便追踪了一下他的精神科病厉。嗯,是反社会人格。” “扯远了,说回那种药,初步判断会让人上瘾,而且一旦停药,大脑停止过度活跃,会极度痛苦让人想死。另外,我猜测这种东西会麻痹人的痛觉神经。这就是很奇怪的一点了,史年一边服用卡马西平这种镇定药物,一边服用兴奋药物,而且卡马西平主要用来治疗精神疾病,购用较为困难,而他这几年又没有在相关精神治疗机构检查就医之类的,他怎么拿到的药?” 林法医喜欢提出问题不回答,他又开始汇报下一项结果:“曹先生各身体指标大部分正常,除了大脑皮层的视觉中枢,怎么说呢,异于常人的发达。测谎结果真不好分析,说实话心电图怎么比得上脑电波,个人判断,我只能肯定曹先生的一句话是真的。” 杨锦东终于出声:“哪句?” “他说过,我怕你。” “嗯?” “嗯,我肯定。他说这句话面部肌肉和眼神,以及下意识的点头动作,都证明他确实怕你。” 杨锦东点了点头,语气可不像表情那么坚定了:“我很可怕?” 林法医求生欲旺盛,一脸“老子机智百分百”的表情,语言艺术手到擒来:“不不不,你只是雷厉风行而已,好领导啊!” 翻译过来就是:你长得很凶,领导架子很大。 杨锦东没听明白这话里藏话,但他满意了。 特设局的办公室藏在政府大厦里,不挂牌,平常只有几个技术死宅还记得去打个卡。 比起办公室,特设局里的奇葩们更喜欢呆在医院,天天一群人结伴儿上医院打石膏,把医院当宾馆的架势。 他们个个具有特殊的能力,处理一些连刑警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过个个不太规矩,不是很喜欢按套路出牌。 比如林法医吧,他曾经用一柄手术刀捅了罪犯127刀,检查结果出来:轻微伤。 乔异迁拨过罪犯的氧气罐,用一把刀火拼两个持枪的外国佬。 而杨锦东的过往是个谜,有人说他凭一已之力炸了一个罪犯窝点,有人说他以前就是个罪犯。 杨锦东一过来,躺在病床上的特设局成员个个不淡定了:“哎玛我去,我都这样了还干活啊?” “求你了杨队,拨了我的氧气瓶吧。” “官僚地主都不这么压迫人啊。” “又怎么了,死几个啊?” …… 杨锦东:“我像要靠你们这群饭桶的人?” 特设局成员们:“……” “看看这个,熟悉吗?”杨锦东拿出在史年屋子里拍的哪吒照片。 躺在病床上的一个平头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声音像个老学究一样,温吞迂慢:“哪是哪吒呢?是乘黄吧。” “山海经里背后长角,长得像狐狸的神兽,听说,骑上他,就可以活到两千岁。不过,啧啧啧,这背后的角是可以让人骑的吗?” 平头学究停了下来,黑眼仁瞟向了杨锦东:“这……和长寿怪物有关吧?” 杨锦东:“不然怎么说你是长寿怪物第一批试验品中最优质的,很熟悉吧。” 平头学究叫周三庆,在三岁的时候被卖到长寿怪物的一个地下实验基地里,从小就进行各种人体实验,可能他耐受力强,可能他运气太好,他是唯一一个活着从那个地下实验基地走出来的。 当然,特设局炸了那个实验基地。 三岁起就被关着当畜牲养大,等他出来时,连生活都不会,加入特设局后,他也是没有任何温情观念的。 周三庆冷笑了两声:“杀死了?” 杨锦东:“不,傻了一个,逃了一个。” “真可惜。” “哦?三庆,警告你,别玩太狠。” “好吧,长官。” “对了。”杨锦东准备了新的绷带扔进周三庆怀里,顺便把曹卯的照片调了出来,指着照片里妖孽俊美的脸问:“眼熟吗?” 他怀疑曹卯是“长寿怪物”的实验品之一,但周三庆盯着照片发了会呆,陶醉道:“熟,酒吧里一起扭过,原本是有戏的,这个人怎么说,看似浪荡,实则纯情。” 杨锦东:“……” “我和他牵过手,吃过饭,临门一脚要滚床单时,你猜他怎么说。他说,等我算个好日子再行房,然后他算出了我俩八字不合。” “渣男锡纸烫,渣女大波浪,而我不一样,积极又向上。他的分手理由这么牵强我还同意了,这人喝酒游戏样样玩得起,床上你想也别想,守身如玉得很。” 其他人:…… 猪艳者的狩猎圈永远是这么辽阔,缘分永远是这么妙不可言。 没有线索发展的案子暂时搁浅,怪物在寻找机会卷土重来。 才过了几天,杨锦东正在做寿司,他刚把紫菜铺在寿司席上,正小心翼翼地捏着,桌上摆的是单瓶四万八的威士忌,将小日子过得很滋润的样子。 只可惜这时候总有情况在扰兴。 乔异迁跟个二傻子似的对着手机嚎起来:“杨队,这下来了个刺激的!” ----
第5章 杨锦东:“有什么比把你送去ICU更刺激的?” “我经常去啊,只是ICU又不是太平间。” “确实,看来你比较想去太平间。” 乔异迁:“……” 大可不必! 乔异迁直当了断:“谷鉴路有人报了案,说是挖到了九个罐子,里边是死人。” 杨锦东有了点兴趣:“等我包好这个寿司,边吃边瞧。” “……”乔异迁:“你的胃挺强大。” “谢夸。” 车子驶进谷鉴路,路口早就被暂时围了起来,杨锦东咬了一口寿司,一条腿支棱着,模样悠闲:“怎么说?” 乔异迁抽了抽肩膀:“不太好说。” 这时一声熟悉而妩媚的“杨警官”响起。 杨锦东看见一条修长笔直的腿跨过警戒带,曹卯下流地挑起了杨锦东的下巴:“好久不见,我想你了。” 乔异迁哆嗦肩膀:“我到这儿才发现,报案人旁边站着他。” 杨锦东:…… 杨锦东问报案人:“情况怎么说?” 报案人控诉似的指着曹卯:“就是,挖了一下,挖到了这九尊破玩意儿,然后这个怪胎就叫我报案了,我连坛子都没打开。” “苏先生很想打开吗?不要吐了哦!不要损坏现场呢。” 报案人苏同快崩溃似的:“你个怪胎!” 曹卯:“我知道我知道,怪迷人的怪胎。” “……”杨锦东把寿司递给曹卯:“为了想这一出怪辛苦的,请你吃个寿司。” “我手脏,你喂我。” 乔异迁:…… 苏同:…… 这玩意是想挨个过肩摔吗? 岂料杨锦东浅笑了一下,竟然真的把寿司举起来,喂到曹卯嘴角,看他咽了下去,伸出拇指揩了揩他的嘴角:“粘到一点。” “我的嘴唇性感吗?” “性感。”杨锦东:“告诉你,我刚刚没洗手。” 曹卯:…… 乔异迁:…… 苏同:…… 哦天,这到处是粉色泡泡的氛围终于正常了。 杨锦东问曹卯:“还吃吗?” “上边吃还是下边吃?” 杨锦东:…… 还是被恶心到了。 苏同还是很配合的:“嗯,这块地是我爸二十年前收购的,几年前他老人家胃癌,离世了。在前天早上,这个神经病在酒吧把我朋友打进了医院,前天中午,他把我兄弟的手拧骨折了,前天晚上,鬼鬼祟祟跑到我家这块地上跳大神!然后,用二胡把我砸晕了……” 乔异迁和杨锦东齐涮涮地看向曹卯:“曹先生待会会给我们个解释的,对吧。” 杨锦东示意苏同继续说下去,苏同挺难为情地说道:“然后我就被这个神经病忽悠过来刨地了。” 乔异迁:“你都知道他是神经病为什么会被他们忽悠。” 苏同:“因为他有证啊,是领过证的道士啊,他说什么中什么啊!” “呃,那确实挺邪乎的。” “他说我这一块地风水不好,他来替我作法,他还说什么挖一挖风水可能就好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然后我就挖出了这些东西。” 杨锦东看向曹卯,示意曹卯说下去。 曹卯:“风水在变,任何一点细微的布局变化都会影响,只要把那半栋房壳推了,再把地基挖开,风水就变了。九紫煞南正好逼走了拐仙,那些脏东西自然出来了。” 乔异迁:…… 没懂,但觉得很有道理。 曹卯笑了笑:“对对对,他之前就是这副表情,但说实话,这是我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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