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福眼睛瞪的大大的,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卞度继续道,“你再回忆一下,如果你犯了错,受到的惩罚是不是总是最轻?其他孩子都嫉妒你,觉得院长偏向你,可是,一有人来领养孩子,院长就派你去干活,不给你有被挑中离开的机会,为此你还躲起来哭过?” 卞福再次点头,猛然间想到什么,“所以,小柔是我的,亲妹妹?” 然而,卞度却摇了摇头,“不,柔儿她,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是被你妈妈,抱回来的,那个时候,你妈妈因为思念你也因为自责,精神上有些,有些问题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看到襁褓中的孩子,也吓了一跳,可你妈妈她死死抱着婴儿,跪在地上,胡言乱语的求我留下‘福儿’。她把柔儿,当成了从前的你。不得已,我,” 就在这时,一把手枪,抵在了卞度的太阳穴上。 原哲的目光中全是杀意,声音冷的掉出冰渣,咬牙切齿道,“所以,你们就心安理得的抱走了别人家的孩子。你们知不知道,丢孩子的人家,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原哲!”卞福站起身来,慌乱地想替父亲挡住枪口,“我妈妈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呵呵,我来告诉你真相。当年,我妈推着妹妹去公园散步,结果碰到一个女人摔倒在路中间,我妈心善,将那女人搀扶到树林中的凉亭里休息,结果,那个女人却趁我母亲不备,迷晕了我的母亲,等我母亲从凉亭中醒来,只剩下空荡荡的婴儿车。 我爷爷本来就不喜欢我母亲,这下更有理由逼我父母离婚,坚决不允许我母亲再踏入祖宅一步,否则,就剥夺我父亲的所有继承权。我妈承受不住失去孩子的痛苦,又不忍自己的丈夫所有心血毁之一炬,上吊自杀了。”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 卞福如坠冰窟,“所以,你接近我,对我好,都是,为了报复我?” 原哲心口一痛,咬牙坚持,“对!我接近你,对你好,就是,为了报复你。现在,目的达到了,你走吧,我只要这个老家伙,给我妈我妹妹偿命。” 胶着之际,门再次被打开,光线从来人背后穿过,影影绰绰中,只觉得这张脸又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来人似乎没有看到顶在卞度太阳穴上的手枪,淡淡的道,“普渡,躲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也该想通了吧?”说着,男人缓缓走进几步。 “你是个杀人的天才,却是个做人的蠢才。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助纣为虐,又怎会落到妻离子散的地步?你还想继续害人害己么?你以为你把儿子保护的很好,可是,你看看他,幸福快乐么?你希望,他的余生,都活在自我封闭之中?” 卞度沉默不语,一边的卞福却反驳道,“可笑!你又不是我,怎么就知道我不幸福不快乐了?” 男人笑了,笑意未达眼底,“为了你的嘱托,你儿子不敢暴露行迹,因此,他放弃了高考,放弃了进国家队打比赛,”他把目光转向始终拿着枪抵住卞度太阳穴的原哲,“甚至,连他最信任的人,都因为你,嗬嗬,你让他今后,如何敢再付出真心?没有朋友,没有爱情,你怎么能说,他会幸福快乐?” 原哲咬牙怒吼,“少啰嗦。” 卞度觉得,眼前这人给自己的压力,远大于太阳穴上的枪口,“你能做到,让他从此以后,生活在阳光下? 卞福却慌张起来,阻止道,“爸,什么都别答应他,我们去自首,我不在乎他说的那些,我只要你活着。罗警督答应过我,会保住你的性命。” 却见卞度看着男人,“我信你,这次,我不会再选错了。” “爸!” 卞度看向卞福,伸手抚摸儿子的面颊,“放心吧。他是,你认识的,沈亦廷的爸爸。如果能早点认识他们,爸爸也不会连累你走到今天这一步。” 沈落微微一笑,“现在一切也不算晚。”说着看向卞福,“罗警督的承诺,也是我的承诺。”再看向有些茫然,却仍不忘抵住卞度太阳穴的原哲,“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掌心摊开,六颗子弹,赫然入目。
第九十四章 卞度的归案,无疑给刑侦队注入一支强心剂。 卞福再也没回‘色’,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而裴振宇和沈亦廷似乎把全部精力放到了纵火案上,没人对他的离开表示诧异。 只有原哲,盯着自那天起始终灰暗的头像,一遍遍重复自己没错,泪水却不知不觉的迷糊了双眼。 案情分析会上,Z市刑侦队警员率先汇报,“通过监控,我们发现,案发当天,财务经理于下午三点外出,十七点零七分又返回大厦,二十三点十一分再次离开大厦。经法医推断,他溺亡时间,是夜里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 裴振宇若有所思,“消防那边,对起火原因有进一步推论了么?” “初步判定,起火原因是拖线板短路。整个公司的消防报警装置,火灾前就已受到人为损坏,”他展示图片,“看这里,烧毁的走廊沿路,找到大量纸灰,说明有人曾在财务室外堆满了易燃的纸张。” “那,死者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死者脑后有重击打造成的凹痕,但呼吸管道里也发现了一定量的烟灰。可以肯定,死者是先被凶手重物击晕,火灾发生时人还活着,但失去了逃生的能力。” 屋内顿时一片安静,为这个花季女孩的惨死扼腕叹息。 谢忠国打破沉默,“财务经理是夜里十一点十一分离开的大厦,那火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消防大队接到报警电话的时间,是零点零七分,根据现场的火势以及灼烧痕迹,可以推断,最初火起时间是在十一点前后。” “也就是说,财务经理离开大厦的时候,火已经起来了,而他却并没有报警。” “对,他杀人及纵火的嫌疑很大。可惜,现在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裴振宇插嘴问,“财务经理的家,搜查结果如何?” “没找到任何有用线索。但卫生间马桶里发现未冲下去的纸灰,唯一一台电脑不但格式化,还把硬盘给拆除了,也没有找到他的手机。 种种迹象表明,他纵火前,就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自杀?动机呢?” “这事,还要从头讲起。死者父母双亡,父亲在他一岁那年牺牲,他父亲,生前是位缉毒警。他母亲没再改嫁,一个人抚养他长大,母亲在他大学毕业后不久病故。因为母亲重病,他家里欠了很多的钱,后来不知怎么认识了龚毅,是龚毅帮他还了所有的债,再然后,他就一直在龚毅老婆的公司担任财务工作。我们怀疑,他杀人纵火毁掉一切证据后自杀,就是为了报答龚毅的恩情。” “报恩?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毁了。就算我们怀疑此事与龚毅妻子儿子海外失踪有关,也无法将龚毅绳之以法。他自己也是一线刑警出身,一般的审讯手段,放他身上根本不起作用。” 当场就有其他警员提出质疑,“你们怎么能一口咬定龚厅长有罪?兴许龚厅长是被他老婆儿子瞒在鼓里,或者这件事情本身还另有隐情?会不会是栽赃陷害?我总觉得,坚持多年给贫困山区捐款,资助警察遗孤读书的人,坏不到哪去。” 看在场其他人的神色,有这类想法的并不在少数。 所以,罗警督他们才始终致力于给龚毅松土,并未正面与其交锋。 谢忠国微微一笑,“那我想问一句,他这些年捐赠或者资助别人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按照他从前在不同场合的解释,资金来源于他太太的公司。可如果他太太公司的钱,是非法所得呢?难道就因为,将非法所得的一部分钱用于帮助他人,我们就名正言顺地容忍他违法牟利么?更何况,为什么不惜杀人自杀纵火也要销毁掉证据?你们觉得,这个违法所得,其金额只是他这些年累积用在善款上的几十万么?还是你们天真的认为,死者之所以如此大动干戈,只是因为简单的偷税漏税?” 细思极恐,刚才还替龚毅不公的几人,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原本还有些不明状况的z市刑侦队长,细细回想最近发生的一切,手心里全都是汗,上头在查龚毅,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近期就会有所动作,否则的话,谢忠国何来如此胆气,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这样一番话? 感激地看了眼谢忠国,默默记下这份恩情的同时,也决定会后赶紧将某个人拉黑。 不过,谢忠国虽然反驳的掷地有声,但心里也很清楚,证据,他们现在尚缺少有力的证据。与裴振宇对视一眼,彼此都把最后的希望,放到了卞度身上。 昨天,卞度归案后,他们刑侦队审讯室的板凳还没坐热,就被罗警督一行人带走。据说,卞度强烈要求沈落必须在场,否则绝不开口,没办法,绕了一圈,又把沈落请过去。一来二去的,耽搁了不少时间,结果到现在,他们也不清楚卞度到底交代了什么。 就在心急之际,谢忠国的电话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陌生号码,字符组成的笑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然而,谢忠国却了然的笑了。 此时,s市,卞家老宅内。 沈亦廷斜倚在窗边,问愣神的卞福,“就这么不告而别?” 卞福努力做了个笑脸,“告什么别啊?只要你们愿意,咱们不是随时能见着?” “你知道,我的意思。” 卞福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亦廷,听说,振宇当初,曾做过伤害你的事,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原谅他么?” “因为,我不想放弃他;也因为,我相信他对我是真心;更因为,我明白他的痛。” 想起原哲当时的话,卞福神情黯淡下来,却听沈亦廷继续说道,“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要只听他决绝时说的气话,或者追求时讲的情话,要想想曾经的生活点滴,点滴微末的小细节,最容易暴露一个人的心。” 卞福苦笑的摇了摇头,“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要么无牵无挂,要么,长辈心怀歉疚无限纵容。可他,原家是不会允许同性恋成为继承人的。他妈妈当初,只是因为身份低,就遭到家族的强烈反对,生下一子一女,还只能像个外室似的,不能光明正大以夫人的名义站在丈夫身边。我们在一起,将来也只会徒增烦恼,不如现在,一刀两断。” “你觉得,原哲会在乎那个什么所谓的继承人?如果他在乎的话,当初会不敢不顾的去救你?后来又陪着你打比赛,” 卞福打断沈亦廷的话,“他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失去应得的一切。其实,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我也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正因为如此,在‘色’的日子里,我才给了自己放纵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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