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海皱起眉,“他没跟你动手吧?” “没有!”王铎的口气很轻松,“后来他就把那几条烟收了,只说了一句‘你小子火候掐的挺准啊’,然后就让我走了。” “之后我就好奇啊,就跟以前一个还挺熟的哥们打听,周凯那话到底是啥意思。那哥们就说,原本周凯打算过阵子让我帮他干个啥事儿的,具体是啥他也不知道。就听周凯的意思是,我爸是检察院的,就算我折了,也没啥大事,何况我还没成年。” 项海听了直按脑门,“你这小孩儿,哪来那么多好奇心啊!还打听?” “王铎你听我说,甭管周凯怎么打算,你跟他们都已经彻底断了。你的身份就是一个准备高考的学生,他们就算把天捅漏了也跟你没关系,你也不要去打听,行不行?” “我知道,你放心吧。”王铎吸了吸鼻子,“我说这些呢,就是想告诉你,项海哥,我也想当警察了,就当个像你那样的警察。” 项海乐了,“好事儿啊,这我得支持!” 王铎也嘿嘿地笑着,“你知道吗项海哥,我把这个决定告诉我爸,他都惊了,直说我们老王家祖坟冒青烟了。可给他高兴坏了,跟我这通唠啊...零用钱都给我涨上去了。” 项海的嘴角弯了弯,想象着那对父子当时的场面。 “不过我这成绩吧,选择面也比较有限。像公安大学那种的,干脆就别惦记。到时候报哪个学校还得再研究研究。” 对于大学,分数线这些东西项海原本没什么概念,但听到公安大学四个字,他的心还是像被人捏了一下。 “那个...公安大学,分...很高是吧?”他又趴回到桌子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抠着桌上的一个文件夹。 “那是相当的高...”王铎的语气挺夸张,“就我这水平,俩摞起来差不多能够着人家脚面吧。” “这么牛逼。”项海一下一下抠着文件夹上的标签,很快就给抠坏了。 “嗐,它牛逼它的,咱没那命也不操那个心。我就踅摸我够得着的呗。” “说不定再过五年,项海哥,我就成了你小弟呢。” 项海笑了笑,终于放过了那个文件夹,“说不定那时候我还当上局长了呢。” 电话那头传来王铎哈哈哈的笑声,“那我这起点可太高了,项海哥,到时候我就抱你大腿了!” 挂断了电话,原本的睡意也没了。 项海枕着胳膊趴在桌上,尝试着修复了一下被抠坏的标签贴纸,失败以后就开始发愣。愣了一会儿,又开始无意识地翻着手机。 微信联系人那里出现一个数字“1”,点开一看,是一个叫“momo”的微信号发来的好友申请,验证信息那栏写着“项海哥,我是李莫”。 他马上通过了验证。 刚加上联系人,李莫就发来了消息,是一个说着“Hi”的小姑娘表情包。 项海给她回了一个猫咪打招呼的表情包。 -李莫,你手机拿回来了? -没有,这是我妈妈的手机。 -妈妈让我谢谢你,还让我把上回的钱还给你。 -你跟妈妈说,钱先存你那,等你满十八岁了再还我。 -那还有好几年呢。 -我这给你算着利息呢。 李莫回了一个摊开手摇着头的表情包。 项海勾起了唇角。 -项海哥,能不能给我发张你的自拍? -干嘛? -我跟我同学说,你长得特别特别帅,比她们粉的爱豆什么的帅多了。可她们说无图无真相,让我拿照片说话。 -你们这些小孩儿,不好好学习,成天瞎琢磨什么? -谁是小孩儿啊,人家好几个都有男朋友了好么。 -那我更不能随便给你照片了。 -为啥啊? -万一你同学暗恋我可怎么办?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过来一个满脸冷汗的表情包,然后就彻底安静了。 项海笑着按灭了手机。 被这两个小孩儿这么一折腾,困意彻底没了。 - 崔振东被邢岳叫住,只好又转回身。可还没等他开口,邢岳又问,“昨天你是带着田向他们几个一起去的现场吧?” “啊。” “要不,就让田向说说?你帮着给补充补充。” “...哦。”崔振东咂摸着滋味,朝最外围一个角落里的年轻人招了招手,“田向啊,你过来把昨天丢孩子那案子讲讲。” 田向来到刑警队也有两三年了,小伙子工作勤勤恳恳,很稳重,办事也细心。就是人有点儿腼腆,不爱说话,跟黄花鱼似的,净溜边儿。邢岳觉得他一个月讲的话,都不如张晓伟一个小时叨叨的多。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聚焦到众人的视线之下,田向的脸顿时红得就像只熟虾,手脚都没处放了。 邢岳冲大伙儿一扬手,“别都在这杵着了,不累啊!” 说完他自己坐到了一边,把刚才的位置留给田向。 田向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顺着拐,走了过来。 “别紧张,都是自己人。”邢岳笑着说,“今天让你来讲呢,一是帮大伙熟悉熟悉案情,二是给你伟哥示范一下,什么叫惜字如金。” 张晓伟一听就嚷嚷上了,“邢哥,你表扬田向就好好表扬呗,非捎带着打击我干啥,整的我都没优点了似的。” “谁说你没优点啊,”邢岳靠在椅子上点着一支烟,“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怕打击。” 屋里的十几个人哄地笑开了。郑双河立刻见缝插针地喊起了口号,“伟哥牛逼,向伟哥学习!” 大伙儿顿时更乐了。张晓伟蹭地窜了过去,一个锁喉,用胳膊勒住了郑双河的脖子。 “行了行了,别掐了。”邢岳也乐了,“田向你说你的。” 田向也瞅着掐得热火朝天的俩个人正嘿嘿地笑着,这会儿听邢岳示意他开始,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就是声音还有点儿放不开。 “昨天,在解放东路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俩小轿车追尾了。可后面那车的司机不但不签责任认定书,还非说前面那车别他,结果两个司机就吵吵起来了。然后前车司机就要报警,后面那司机就不让,俩人又开始撕吧。这个过程中,前车司机发现后车副驾驶还有个小孩儿,脑门直淌血,坐在那哇哇地哭,他就说先给小孩儿送医院。可后面那车司机死活不同意,后来干脆上车就要走,前车司机就死拽着车门不让他走。其实就在他俩吵吵的时候,前车的一个乘客已经报警了。看交警来了,后车那司机干脆连车带孩子全不要了,就跑了。” “那孩子不是他的?”邢岳问。 “不是。”田向继续说,“当时交警把孩子送医院,问他爸妈是谁,可孩子太小,也就三四岁吧,根本说不清。他们也怀疑这孩子是拐来的,就直接给我们打了电话。” “孩子身份查出来了么?” “查到了,是新平街那边一家服装批发市场里一个摊主家的。两口子三天前向当地派出所报的案,说孩子就在市场里,自家摊位附近走丢了。” “司机身份查到了么?” “还没有。” “车呢?” “那车挂的是东江本地牌照,不过是辆□□。原来的牌儿是内蒙的,车主半年前就已经把车报废了。” 邢岳琢磨了好一会儿,“下一步你们什么计划?” 田向张了张嘴,还是看向了崔振东。 于是崔振东就把话接了过来,“我们还是想以车找人。查这辆车在东江的行驶轨迹,以及在内蒙那边报废以后的处理情况。” “另外那孩子在被送去医院以后,除了外伤,医生还发现他精神状态不太好,就给做了个全面的检查。发现小孩儿体内有残留的镇静类药物的成分。” “操!真他妈畜生!”崔振东还没说完,秦鹏就骂了起来。 邢岳也皱起了眉,“大崔你接着说。” “因此我们怀疑,嫌疑人很可能是惯犯,甚至是团伙作案。但我们搜集到的指纹,在指纹库里没有比对出结果。” “不过那孩子后来清醒了,倒是提供了一个线索。他说只记得那几天他住的是平房,不是楼房,早上还能听见鸡叫。” “我们打算对市区的出租房进行筛查,特别是城南那片平房区。另外再搜集一下东江,以及临近市县儿童走失的案件,看有没有串并案的可能。” 邢岳点着头,并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思索着。然后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地图。 “新平街在城南,假设嫌疑人也住在城南的平房区,那你们说,他带着孩子一路向北,开到解放东路,是打算去哪儿...” 崔振东看着他,又看了看田向,然后也掏出了手机。 邢岳的手指在屏幕上缓缓地移动着,“解放东路再向北两个路口,然后向西,走不到五公里,就能上国道,还可以上高速。” 他把屏幕上的地图向右滑动,“无论是国道,还是高速...” “内蒙!”崔振东猛地从手机上抬起眼,直盯着邢岳。 邢岳也抬起了头,跟他对视着,“这案子大崔你带人继续跟,人手不够就再叫上几个,这事儿还得抓紧。”说完又拍了拍田向的肩膀。 崔振东也没多话,揣起了手机就回到自己的座位。 “哎对了,这会儿趁大家都在,我说个事儿。”邢岳站到屋子正中,提高了些音量。 十几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他。 他蹭了蹭鼻子,还有点儿不好意思,“那个...这两个案子本该上午就碰完的,拖到现在...快两点了,原因就是我迟到了。我没出现场,也没请病假,就是睡过头了。” 一屋子人谁也没说话,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就都去看崔振东。 崔振东脸色有些难看,梗着个脖子,就抬眼瞅着房顶的灯。 “这事儿呢我回头会去向徐局汇报。还是那句话,咱们该去现场去现场,该跑线索跑线索,该休息也休息,该请假还是请假,谁都不能例外。就这么无缘无故地不见人了还能行?今天我这是个反面教材,算是给大家提个醒,也跟大家道个歉。” 说完他就微微低了低头。 大伙儿更安静了。谁都没料到邢岳竟然来真的,看着崔振东的眼神就更复杂了。 “咳,”秦鹏坐不住了,清了清嗓子就准备上线。 “老秦,”邢岳抢先一步,“你现在就联系李远达,咱们今天一定得让他把李震交待出来!” “...是。”秦鹏又瞥了崔振东一眼,这才坐了回去,准备打电话。 邢岳回到自己的桌边,那瓶大冰坨子已经融成了一座微型的冰山,悬浮在冰水里,时不时地冒上来一串气泡。 他拽了几张纸巾,把桌面上的水渍擦干净,又把瓶子外面凝成的水珠也擦了,然后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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