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有些事情,走之前我还问过他,今天有没有特殊的安排,他自己说不出门,可我九点多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因为太累了我、我就倒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醒来发现已经十二点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回来。”尤拓说着,手上的烟就快要烫到他的手指。 “我赶紧用定位去找,最后在那边的绿化带里发现了乔小洋的手机。”尤拓指了指‘无界’前面的绿化带,“我怀疑廖静丰把乔小洋带回了家,他算是公众人物不可能带着乔小洋去宾馆酒店的,所以除了他自己的房子之外,没有可去之处了。” 这大概是朗闻昔第一次听到尤拓一次性说了那么多的话,冷静、克制、敏锐…… “能不能问问你的男朋友,廖静丰家在哪里?” 闻言,朗闻昔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付斯礼的电话。
迷糊中的乔小洋渐渐苏醒了过来,昏黄的灯光微微照亮了他眼中的世界,浓重的消毒水味让他有些反胃,他想动一动身体可是却没有一丝力气,好像被麻醉一般。 后脑勺的剧痛让他无法正躺,他努力地侧过头,一张熟悉却苍白的面孔赫然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呕!” “你选择先‘死’后‘生’还是先‘生’后‘死’?”
第七十三章 隐于偷的伏笔(上) “杜建兴的家属,杜建兴的家属在哪里?”透析室里的护士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只听里面的医生喊道:“呼吸机推快过来。” 朗闻昔闻声赶紧跑上前,拦在了护士的面前,“您好,我是。” “杜建兴老先生,在透析的过程中出现了休克,已经进入抢救了,现在需要亲属签字,你是他的?”护士问道。 朗闻昔的腿一软,身体靠在了墙上,“……我、我是他的外孙。” “你父母呢?” “我……”护士无意的询问直接戳中了他的痛处,脱力的感觉让他整个人发懵,“我……我没有……” 护士小姐姐看到朗闻昔红了眼睛,知道自己在无意间伤害了对方,连忙用柔和的语气说:“你别慌,跟我去签个字,医生们都在抢救你的外公。”说着护士拍了拍朗闻昔的胳膊。 朗闻昔点点头,这是他第二次为外公签病危通知单,第一次的时候他还不满15岁,什么都不太懂,而今他已经什么都懂了,如果外公也没了,他就真的成了孤儿! 签完字刚回去,朗闻昔就看到外公从透析室里被推了出来,朗闻昔快步跑了过去,却被医生和护士拦下了,他一把拽住了外公的手。 朗闻昔的眼泪瞬间决堤,哭着喊道:“外公!” ——别丢下我! 朗闻昔被拦在了外面,他看着他们进入了抢救室的门内,随着大门关上的瞬间,红灯亮起。护士小姐姐站在朗闻昔的旁边,看着一直落泪的朗闻昔,递出了纸巾。 “会没事儿的。”护士小姐姐试图安慰朗闻昔。 可是,他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外公能平安的从里面出来,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孤零零。 朗闻昔呆呆的站在门外,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抢救,红灯转为了绿灯,医生从抢救室里走出了来,朗闻昔立刻走了上去。 “没事儿了,是由于患者体内淤积的毒素太多导致的休克。”医生摘掉眼镜,干抹了一把脸后,招呼着朗闻昔跟他到办公室去。 “小同学,坐。”医生示意朗闻昔可以坐下说话。 朗闻昔乖巧的坐在医生的对面,医生翻出了外公的病历本说道:“你外公已经出现了肾衰,透析也会有风险存在,换肾可能要比持续透析更合适他目前的病情发展。” “换肾?”朗闻昔放在双腿上的手攥了起来,他知道换肾的钱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根本无法承担。 “我大概了解了一下你们的情况,可以先申请肾源,这个也不是光靠钱能解决的,多多少少还得看运气。” “医生……如果,换自己家属的肾是不是可以便宜一些。”没钱那就用自己的,朗闻昔单纯的以为只要是亲属基本都可以配上。 “这……这是肯定的。”医生翻看了外公的血型后,问道:“小同学,你是什么血型?” “我是A型。”朗闻昔答道。 “抱歉,光从最基本的血型上判断,你们就不合适。”医生的一句话又把朗闻昔打回了焦虑的原点,朗闻昔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了,那种反复在崩溃边缘试探的感觉让他鼻子一酸,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 医生递过纸巾,朗闻昔接了过来,攥在了手中。 良久,朗闻昔站起身,冲着医生鞠了一躬,说道:“医生,我求求您,救救我外公!我……我会努力把钱凑到的,我要、给我外公换肾!” 说完,朗闻昔转身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临出医院前朗闻昔去看了一趟外公,他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家属还不能进去探视。 朗闻昔踏出医院的那一刻彻底绷不住了,他躲进了一旁的巷子里靠着墙壁瘫软地坐了下来。朗闻昔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哭了出声。 压抑在朗闻昔心里的所有情绪瞬间爆发! ——外公的病情! ——付斯礼母亲的压力! ——同学和老师指责! ——停学的处理! 在喘不过气的五月里,朗闻昔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那种无法入眠的焦躁和面对付斯礼时的隐忍,让他在抑郁和伪装快乐中失去了自我。 “谁来救救我?!”
“没有人会去救你,你早就该死了!你为什么不跟着妈妈一起死?!” “你知道妈妈一个人在地下好冷好孤单,你和爸爸为什么不来陪我!呵呵呵呵……” “现在,我的爸爸要来陪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朗闻昔,妈妈的昔昔,你什么时候死啊!” “死了就可以来陪我了!我们要一家团聚!” “不如死了吧!” 朗闻昔从噩梦中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月光刚好从小窗口照了进来,洒在了他摊放在毛巾被上的掌心里,昏暗中翻着莹莹的蓝光。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梦见他的妈妈了,还记得刚出事儿的那几年,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妈妈圆睁着绝望的双眼,躺在血液与脑浆炸开的水泥地上,她的脸离自己只有不到一个拳头远,她最后呼出的鼻息就扑洒在自己的脸上! 而周身的剧痛让他带着恐惧疼晕过去,他分明记得他记忆中的妈妈不是这样,不然为何在落地的一瞬间她会用手臂护住自己的脑袋。 朗闻昔坐起身的动静弄醒了睡眠不深的付斯礼,付斯礼迷迷糊糊地看着朗闻昔坐起的背影,问道:“怎么了?” 朗闻昔听到付斯礼的声音,转过身摇了摇头。 “做噩梦了?” 付斯礼见朗闻昔没有正面回答他,心想估计是做了噩梦不好意思说,他坐起身盘着腿对朗闻昔展开了双臂,轻声说道:“来,抱抱。” 此时,朗闻昔需要安慰,他撞入付斯礼怀里的一瞬间,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让快要‘憋死’的自己有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付斯礼靠着墙抱住了朗闻昔,将他紧紧地圈在了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说:“没事儿了,睡吧,每天还要上学。” 朗闻昔迟疑了一下,又一次撒谎地点了点头,回应道:“……嗯。”
朗闻昔每天早上都照旧和付斯礼一起出门,一起去公交站台等车,一如往常。 可是,当付斯礼坐上车后,朗闻昔会立刻转身跑去打各种零工,五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变热,室外墙绘的单子他也络绎地接了不少。 他站在脚手架上画着草图,底下的帮手冲他高声喊道:“朗闻昔,有人找你。” 朗闻昔探头一看,是付斯礼的母亲,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位红棕色头发的外国人,他放下手中的水粉笔顺着脚手架爬了下去。 “我们找个地方说吧。”秦淑媛说道。 朗闻昔将满是颜料的手在美术围裙上蹭了蹭后,将它脱在了一旁的颜料堆里,“我不能待太久。” 为了不耽误朗闻昔画墙,秦淑媛就近找了一家星巴克,这是朗闻昔第一次来,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一杯三十多的咖啡是朗闻昔一两天的伙食费,他能看懂点单表上所有的汉字,但组合起来每一个都显得有些陌生。 “想喝什么?阿姨请客。”秦淑媛冲着朗闻昔微微一笑。 “呃,都、都行,我不知道咋点。”朗闻昔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捏着裤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 秦淑媛意会的点点头,转身对服务员说:“两杯馥芮白少糖,一杯榛子拿铁。哦,拿铁帮忙换成低因的,谢谢!” 咖啡出餐后,他们三人坐在了靠窗户的角落里。 秦淑媛将咖啡递给朗闻昔,说:“怕你喝了晚上睡不着,换了低因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得习惯。” 朗闻昔拿起咖啡,浅浅的尝了一下,他以为咖啡都是苦的,没想到还挺甜。 “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安德烈·曼德。上次跟你提过,还记得吗?”秦淑媛说着挽住了对方的臂弯。 朗闻昔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嗯’字,眼睛却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朗闻昔,安德烈很欣赏你的画,你的《空沙发》就是他买的。”秦淑媛说完,对着她的男朋友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朗闻昔也听不懂,只能捧着咖啡发愣。 蹩脚的中文‘你好’大概是所有外国人最先学会的词语之一,安德烈也不例外,他看着朗闻昔伸出了手,嘴里说着:“你好。” 朗闻昔礼貌地伸手跟他握了握,“您好。” “哦,他、不标准。”安德烈像是从朗闻昔的话中发现了新大陆,立刻激动地对着秦淑媛指出了朗闻昔‘错误’的发音。 “Este es el Lenguaje educado(这是尊称)!”秦淑媛用西班牙语回应了安德烈,又对着朗闻昔说:“安德烈英文也不错,你们应该可以简单交流。” 朗闻昔尴尬地苦笑着,“……呵呵,我英语就只会三短一长选最长。” “哈哈,我小时候老师也这么教,看来还是没变。”秦淑媛笑着。 朗闻昔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这是秦淑媛的好儿子教的,他还记得当时付斯礼顶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脸说:“实在不会,咱们看看这四个答案,口诀是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短选最短,实在不行别选C,ABD里蒙一个!记住了嘛?千万别空白!” 朗闻昔这边正回忆着呢,就见安德烈掏出了手机,将拍好的照片放在了朗闻昔的面前,他指了指照片中朗闻昔的《空沙发》,对着他比了一个大拇指,“beautifu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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