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非瑾没说话,转眼看向了车外。 “要不要……提醒一下沈队长和陈队长?”骆敬辰试探着问。 “我会的,辛苦了,”柏非瑾道,“有方向就继续查下去吧。” “应该的。我会持续将调查结果向您汇报。”骆敬辰立马答道。 第二天上午柏非瑾去学校开会,散会之后出门就看到欧阳翎在外面等他。 “欧阳?你怎么?”柏非瑾难得有些惊讶。 “柏老师!老大吩咐我过来接您!”欧阳翎笑吟吟地挥手打招呼。 柏非瑾身边的同事远远看见欧阳翎又看看他,脸上纷纷露出了震惊、了然、揶揄、惊叹、羡慕、失落、祝福等等复杂表情…… 如果柏非瑾知道第二天这件事会传遍学校甚至差点闹到网上去,他一定会留两分钟在此时此刻跟大家好好解释清楚。 但是他低估了人类八卦的力量。 所以他只是跟欧阳翎聊了两句之后就上了车,给围观群众留下了无线瞎想的空间。 “沈潜他……是不是要了敬辰的联系方式。”柏非瑾颇有些无奈地道。 “嘿嘿……老大这个人,柏老师您知道的。”欧阳翎边开车边吐吐舌头。 “什么事这么急?” 谈起正事,欧阳翎严肃了些:“我们上午去边蓉家调查了……找到了一封,遗书。” “……”柏非瑾等了等,没等到后文,不由笑道,“然后呢?” “柏老师您一点都不惊讶吗?”欧阳翎颇有些心塞,找到遗书的时候现场一片哗然,只有沈潜没有丝毫反应地接过看了一遍。 柏非瑾笑了:“我们之前不是排除过吴咏自杀这个可能性了吗?” 欧阳翎看着他平和的样子,又想起沈潜的淡定,顿时觉得自己跟这两人段数实在还是差的有点远,能如此相信自己做过的判断,必然是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自信,这种自信没有足够的经历是积累不出来的。 “啊……是哦……”欧阳翎有些惆怅地想自己啥时候才能跟老大和柏老师一样厉害,又有些庆幸头上还有两个大神护着自己很安心。 “所以遗书?”柏非瑾问道。 “不是具有轻生倾向的那种遗书,”欧阳翎解释道,“是有法律效力的遗产继承权证明。” 柏非瑾脸上流露一丝思索,马上抓到了关键点:“……继承人是?” “余、哲。”欧阳翎一字一句地道。 柏非瑾微微屈指在腿上敲了敲,很轻地叹了口气:“边蓉知道这件事吗?” “遗书是在吴咏书房的抽屉里发现的,边蓉当时表现得也很震惊,之后我们去问话的时候她都没心情回答,看起来很受打击。” “余哲知道这件事吗?”柏非瑾又问道。 “……知道。”欧阳翎沉默了一瞬答道。
第44章 水溶于水(14) “知道?”柏非瑾确认了一遍。 “嗯,”欧阳翎道,“老大第一时间找人去问了余哲,余哲自己承认的。” “我们现在是去队里?”柏非瑾看了看外面的路。 “是的,边蓉和余哲现在都在队里……”欧阳翎道。 “好。” 等两人赶到刑警队,沈潜远远地就将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个悄声的手势,欧阳翎下意识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沈潜身边,柏非瑾微微扬眉跟在她身后走到沈潜办公室门口。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门内传来的居然是卓岑的声音。 “就算……你也可以和我说啊……”卓岑语音里带着明显的无奈。 屋内另一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卓岑像是也有些累了,一时没有任何人开口。 柏非瑾偏头看眼沈潜,沈潜耐着性子又等了半晌,看里面两人都没有在短时间内开口的意思,这才伸手礼貌地敲了敲门,等了两秒之后推门进去了。 “余先生,卓先生。”沈潜道。 余哲坐在会客的椅子上,低着头,有些长了的额发遮住眼睛,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旁边卓岑抱臂站着,见到他们进来才转身微微颔首回礼道:“沈队长,柏老师,欧阳警官。”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上次没说完的话了吗?”沈潜也不再拐弯抹角,上来就直接道。 卓岑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微皱着眉看向了余哲。 余哲却还是垂着头不吭声。 “余先生,恕我直言,现在的情况对您非常不利。”沈潜开口道,“如果您知道这份遗嘱的存在,那么您就有了直接的作案动机。” 卓岑明显慌了一下,刚想说话就被沈潜打断了:“卓先生不用急,我还没说完。当时我们在被害体内检测到了药物残留,和余先生您去治失眠的时候医生给您开的药物相同。还有……” 沈潜说到这里也顿了顿才继续道:“据我所知,您的老师好像现在急需用钱吧?” 此话一出,余哲终于有了反应,慢慢抬起头看向沈潜,双眼通红,另外三人也都有些吃惊地看着沈潜。 “是边蓉。”余哲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 沈潜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我知道是她……”余哲道,“一定是她……” “是吗?可是……”沈潜刚想再问什么,却被余哲扬声抢了话。 “不要提老师!这件事跟老师没有任何关系!不要把他牵扯进来!”余哲低吼道,在场四人一时居然被他震住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不能被冒犯的底线,再软弱的性子也有凶狠的一面。 “余先生……”欧阳翎试图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见余哲抖着手将矮几上的咖啡杯拂到了地上,伴随着碎裂的声音颤声道:“走开!走开!走开……” 沈潜眉头一跳,那个无辜殒命的咖啡杯是柏非瑾送给他当新办公室的搬迁礼物,白底黑金纹的骨瓷杯,他自己还没用几天正宝贝着呢。 柏非瑾看了看面色怔怔的卓岑、已然跟不上节奏的欧阳翎和不知道在神游什么的沈潜,只得自己开口提议道:“我们先出去,让余先生自己安静一会儿。” 沈潜终于回神:“好。”说着不忍心再看地上的骨瓷残骸转身就出去了。 柏非瑾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余哲一眼,到底还是弯腰将地上的碎片一块块捡了收到垃圾袋里,拎出去了。 沈潜本来见他半天没出来不知道他在干嘛,见他提着袋子才反应过来,抬手就拍了欧阳翎一巴掌:“天天跟柏老师待在一起能不能学着点?” “啊……抱歉!柏老师辛苦!”欧阳翎对沈潜是敢怒不敢言,但又自知确实欠考虑了,余哲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将碎片留在里面不管是对余哲还是对其他人的安全都是极不负责的。 沈潜把人都带到了会议室,又出去吩咐何昌成守在办公室门口盯着点余哲。 卓岑缓过来了些,沉默片刻后自己先笑了笑:“抱歉……是我不该插手。” “您之前就知道余哲怀疑边蓉?”沈潜问道。 “嗯,”这些天每天都在为这件事奔波,冲击和真相接踵而来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人留,即便是卓岑脸上也不免染上了些许疲惫,“我们知道消息的那天,阿哲就跟我说他觉得是边蓉做的。” “那您为什么当时要阻止余哲说出来?”欧阳翎有些不解。 卓岑脸上掠过一丝懊恼,柏非瑾替他解释道:“因为他担心太早表露出对边蓉敌意反而会引起我们的怀疑。” “对……”卓岑微微苦笑,“怪我想太多了,若是当时开口说了……” 若是当时开口说了,余哲现在也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沈队长说的阿哲的老师……是陈老师吗?”卓岑问道。 沈潜在打量卓岑,来自刑警的“友爱”注视,直把对方看到有些受不住地犹疑唤道:“沈队长?” “你朋友打坏的东西你会负责赔吗?”沈潜冷不丁道。 “……”卓岑脸上表情出现了一秒钟的放空。 “沈潜。”柏非瑾抓住沈潜的小臂看他一眼,转头对卓岑道了句“抱歉”,将沈潜拉到旁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沈潜颇为郁闷地努努嘴,被柏非瑾瞪了一眼之后没再说什么,乖乖回来跟卓岑也说了声“抱歉”。 虽然听起来毫无诚意。 “没有,”卓岑连忙道,“那个杯子确实是阿哲做的不对,应该是我代他向您道歉。” “是陈老师,”沈潜将话题拉回案子,自己在长桌边坐了,“我们查到陈老师患了尿毒症,之前其妻子的心脏搭桥手术和他自己的每周三次透析已经榨干了家里的积蓄,接下来即便找到匹配的肾源也很难负担起手术费用。” 卓岑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沉默了半晌才道:“我……陈老师对阿哲而言非常、非常、非常重要……你们大概已经知道阿哲是孤儿,陈老师是他初中时的班主任,结了婚但一直没有孩子,夫妻俩对阿哲都非常照顾,阿哲上高中的时候资助了他一大半学费,还经常邀他去家里吃饭补营养……” “对阿哲而言,陈老师是家人般的存在。”卓岑道。 “陈老师因为病情严重在移植等待名单上排名靠前,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手术费用和后续治疗费用。”沈潜道,“被害的遗嘱是一年前立下的,如果没猜错……是两人十周年纪念日左右吧?余哲知道这份遗嘱的存在……” “不可能!”卓岑知道沈潜的意思,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 沈潜看着他微微眯眼。 “不可能……”卓岑冷静地道,“无论您现在找到了什么证据,有什么样的推测,有多笃定阿哲是凶手,我都要告诉您,不可能是他。” “卓先生是还知道什么吗?”柏非瑾问道。 “关于案子的吗?没有,我还没有你们知道的多。”卓岑有些自嘲地笑笑,“但是关于阿哲,我认识他八年了,从MEETING的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柏非瑾没说什么,看了沈潜一眼,沈潜道:“那我们就一起等吧。” 等?等什么?欧阳翎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家老大,但沈潜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再开口,还真就抱着手靠坐在椅子上一心一意“等”了起来。 卓岑看了沈潜两秒,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四个人认认真真地坐在会议室等了二十多分钟,直到方志敏敲门进来道:“结果出来了。” 卓岑下意识坐直了身子,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朋友,但当事实一件件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也发现他对余哲还有太多不了解的东西,难免有些紧张。 “查到了疑似边蓉的指纹残留。”方志敏道。 沈潜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遗嘱上?”柏非瑾问道。 “是的,虽然纸张上大部分的指纹都被有意擦拭掉了,但文件侧面残留了半个指纹。”方志敏将报告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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