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助孩子的事儿沈潜从来没跟其他人说,只是去福利院的时候偶尔会好奇是哪个大佬一直在匿名资助整个福利院儿童。 八年一起走过来,两人都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很尴尬的问题,柏非瑾很清楚沈潜的经济状况,沈潜也并不会对他逞强什么,闻言无奈地笑了笑:“哎,行吧,吃大款的感觉就是好。” “我晚上公司有会,吃完饭我就先过去了。”柏非瑾道。自从他明说了自己的身份后,他去公司的行程也就没再有意瞒着沈潜。 “最近很忙?”沈潜有些担忧。 “没有,”柏非瑾温声道,“是电话会议,有时差,所以选的晚上。” “……”觉得听起来好像很高级的沈队长。 周二上午柏非瑾赶早去了趟实验室跟学生们打个招呼,又将手上的文件都处理完才出学校打车往余哲家去。余哲家离南泽大学比预想的近,公交不到三十分钟就到了,柏非瑾站在余哲楼下的时候沈潜他们还没来,看眼时间是自己来的有些早了。 柏非瑾想着在楼下等一下,结果那边保安看到他站在楼下,有些疑惑地上前询问情况。 “抱歉,我在这里等一下人。”柏非瑾道。 “您是?”保安看柏非瑾不像普通人,但在这楼下杵着也不大对,于是本着职业道德问道。 “……我来这边拜访朋友,但同行的人还没来。”柏非瑾避开他的问题解释道。 保安看着还想问点什么,却被背后的男声打断了。 “王哥今天执勤吗?辛苦了。”卓岑笑着寒暄道。 “是卓先生啊?不辛苦不辛苦……”保安连忙笑道。 卓岑看到柏非瑾微微一愣,然后有些惊讶地道:“您好,请问您是柏老师吗?”
第38章 水溶于水(8) 这几个月下来柏非瑾已经对被人认出来这件事有些麻木了,闻言只是笑道:“卓先生好。” 卓岑突然反应过来,对保安笑道:“我认识柏老师,就先带他进去了。” 保安不疑有他,连连点头,自己转身走了。 “谢谢。”等保安一走,卓岑真心诚意地对柏非瑾道,柏非瑾没有对保安亮出自己的身份是因为不想让余哲被人议论。一旦保安知道柏非瑾的身份和他要找的人,这附近闲言碎语必定是少不了的,万一再被发现了余哲和吴咏的关系,那余哲在这片就彻底没法住了。 卓岑知道柏非瑾也是因为之前杨阡的案子,若说之前是对他的观念和处事方式感到钦佩,那现在则是对他整个人都充满了好感,能对每一个人都如此细致入微的关照…… “没有,我还要谢谢卓先生解围。”柏非瑾温声道。 之前卓岑定然是听出他不愿与保安多谈,故而特意从电梯间又绕道出来跟他们搭话。 卓岑道:“您是来阿哲的吧?沈队他们是……还没来?” “嗯,我过来早了些。”柏非瑾道。 “那我先带您上去吧?”卓岑笑道,“阿哲也认识您,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先跟他聊聊……” “好。”知道卓岑的安排是想让余哲能放松些,柏非瑾自然答允, 到了门口,卓岑先敲了两下门,对里面道:“阿哲,我进来了。”然后过了三秒才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 推门进去,屋里窗帘都关着一片昏暗,与外面晴朗的天气完全相反。 卓岑轻车熟路地走到沙发旁将一个人从里面挖出来,柏非瑾扫了一眼立马礼貌地回避了目光。匆匆一瞥中,那副疲倦悲哀到极点的面容却格外显目。 卓岑大概也没想到余哲会是这副模样,对柏非瑾低声道了句“抱歉”之后,将人强行从沙发上架起来带进了卧室。 过了一会,两人从卧室里走出来,余哲换下原本被啤酒打湿的单薄睡衣,穿上简单的白衣黑裤,梳洗了一番,终于不再从之前那个宛若鬼魂的形象有了点人气。卓岑又去拿抹布垃圾桶收拾茶几上的残局,余哲清醒过来有些尴尬地对柏非瑾道:“抱歉……” “没关系,余先生节哀顺变。”柏非瑾温和地道。 余哲脸上滑过一抹深刻的痛色。 “……坐下聊吧。”柏非瑾对沙发比了个“请”的手势。 余哲有些局促地“嗯”了一声,在沙发旁贴着边缘坐下,头一直微低着也不敢抬起来看他,那边卓岑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跃过窗户打在余哲脸上,更显得他面色苍白如纸,眼下是浓浓的淤青,眼里布满了血丝。 “余先生……”柏非瑾唤道。 “……啊?……”余哲整个人看起来魂不守舍,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听到柏非瑾的声音像是突然受惊一般抬头看他,又马上低下了头。 柏非瑾的眼里多了一丝探究,余哲一直在回避他的目光,是单纯的性格内向羞怯,还是……心虚呢? “余先生不用紧张,我是柏非瑾,南泽大学老师,也是市刑警队的顾问,”柏非瑾温声道,“今天队里只是例行走访和您了解一下基本情况。” “嗯……”余哲呐呐地道,“我……我知道您……” 柏非瑾看了下墙壁的挂钟道:“他们还要十点才会过来,要不先吃点什么吧?” 余哲下意识看了卓岑一眼,卓岑闻言笑道:“也行,阿哲我记得你家有挂面吧?” “有。”余哲答道。 卓岑起身准备往厨房去,余哲急急忙忙站起来抢在了他前面:“不……不用了……我自己弄吧……” “阿哲……”卓岑有些担忧地看他。 余哲对着好友勉强牵起一抹苍白的微笑:“没事……我自己来吧。” 卓岑站在原地没再说话,看着余哲慢慢走进厨房。 柏非瑾安静地打量着这个两室一厅的小居室,屋内明显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茶几上的水杯是同款两个,门口的鞋架最上层摆的拖鞋和余哲脚上的是一对,更不用提电视机下摆放的三个小相框里……是余哲和吴咏的亲密合照。 吴咏是那种成熟而世道的人,而余哲则是那种温和而单纯的人。 照片里两人都笑得幸福而快乐。 卓岑顺着柏非瑾的目光看过去,不由想起以前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光,眼里微微有些模糊。 厨房里做饭的声响过了一阵就消失了,余哲却一直没出来,柏非瑾回头看卓岑,卓岑望着合照闭了闭眼睛,有些难掩的疲惫。 “失陪一下……”卓岑睁开眼对柏非瑾抱歉道。 柏非瑾理解地摇摇头,他们都听到了厨房里压抑的哭声,是有人拼命捂着嘴,却堵不住的从灵魂发出的哀泣,颤抖着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溢出来,撕扯着听众的神经。 这不是柏非瑾第一次接触受害者家属,但这个场面无论经历过多少次都无法适应。 与挚爱阴阳两隔的悲痛,宛若灵魂被生生撕裂,且心知肚明这会是道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痕。 沈潜他们上来的时候是柏非瑾开的门,沈潜迎面和他撞上愣了一下:“非瑾?” “进来吧。”柏非瑾让开门,侧身的时候看了沈潜一眼。 沈潜后面跟着的是欧阳翎和何昌成,接到柏非瑾的目光,沈潜进门的动作一顿,扭头低声吩咐道:“小何你去周围转转,不要声张。” “好嘞。”何昌成一口答应道。 把何昌成打发走之后,沈潜才带着欧阳翎进门,开门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屋内的哭声,再加上柏非瑾的示意,他果断决定只留下看起来亲和的欧阳翎一起去问询。 “……什么情况?”沈潜凑到柏非瑾耳边问道。 柏非瑾略微不自然地侧了下头避开耳旁的气息:“我来得早,碰巧遇到卓岑就先上来了。” “哦哦……”沈潜点头,对厨房那边扬扬下巴,“余哲?” “嗯。” “……”这哭声听起来简直比边蓉真情实意多了……沈潜惯性地打量着屋里摆设,随手拿起电视机下的相框,无声叹了口气。 那边卓岑听到外面的动静,好容易哄着余哲洗个脸出来,已经放弃劝他吃东西了。 “余先生,卓先生。”沈潜对二人微微点头,拿出证件道,“我是市刑警队沈潜,这是欧阳翎警官和我们的顾问柏非瑾老师,今天我们来是想就吴咏的案子了解一下情况。” 余哲听到“吴咏”两个字身体微微一抖,红肿不堪的眼里几乎又要滚出泪来。 “我们先坐下聊吧。”欧阳翎连忙笑道,说着过去扶住余哲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了余哲和沈潜中间隔开两人。 卓岑坐在了余哲旁边,柏非瑾则在沈潜身边坐下了。 “余先生,我们对吴咏的事情非常抱歉,同时我们也希望能找到真正的真相,所以需要您的配合。”沈潜道。 余哲突然抬头看沈潜,抖着嘴唇道:“咏哥是被人……”说着又说不下去了,后面的话哽在喉头不忍心吐出来,眼角却是生生逼出一滴眼泪。 沈潜微微眯眼,虽然没说完,但在场人都清楚他的未尽之言。 “……为什么这么说?”沈潜斟酌着问道。 他们当时能确定吴咏的死并非意外事故,是因为他们去勘察了现场,且尸检结果证明吴咏被下了药……可余哲为什么能这么肯定?是因为卓岑被调查之后跟他说的吗? 余哲低头擦眼睛没吭声,欧阳翎在旁边递了张纸巾。 沈潜于是只好自己问道:“余先生,16日您是不是跟被害一起去过城郊森林?” 余哲沉默地点了点头。 “能大概说一下吗?当天的行动什么的……”沈潜道。 “……”余哲微微抬头,眼神却是没有焦距地看着旁边,不知道从何说起。 欧阳翎顺手从茶几上倒了杯水送到余哲手上,柔声道:“您当天大概是什么时候在哪遇到的被害的呢?” “……早上……九点左右……在我家……”余哲嗓子明显有些沙哑。 “那天去森林是谁的主意?”沈潜问道。 余哲身子一颤,捂着嘴哭了,通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除了哽咽声什么都说不出来。 “抱歉……”卓岑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出声解围道,“15号是阿哲他们俩的纪念日,但是阿咏那天家里有事,所以就约了16号一起出去玩。” 纪念日?沈潜和柏非瑾飞快对望一眼,沈潜道:“说起这个……冒昧问一下,您和被害在一起多久了?” 沈潜的语气很自然,好像只是在问一对平常情侣,抑或者在他心里这样的爱情本来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卓岑犹豫地看了余哲一眼,却也没再帮他说话,有些东西注定只能自己来做。 “15号那天……是我们在一起整整十一年……”余哲道。 沈潜三人都怔了一下,虽然种种迹象都看得出来俩人关系深厚,但着实没想到到了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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