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照片,边泽坤长得是真好,浓眉大眼高鼻梁,配上那将脱未脱的孩子气,端得是副阳光开朗的美少年模样。要说他个子也不算矮,尸检报告写着有一米六八,基本接近普通成年男性的身高了,力气自然不会太小。即便是有人试图以暴力胁迫实施侵害,也必然会遭到剧烈反抗,不可能身上没什么伤痕。 零一年的案子里,死者名叫黄骏,殁年十二岁,案发时还在读小学六年级。他失踪时不是独身一人,是和同学一起去水库游的泳,但是没人发现他什么时候不见的。天黑之后孩子们各自上岸回家,到晚上十一点家长发现黄骏还没回来,挨家去问才意识到自家孩子失踪了。 对比付嘉逸和黄骏的案子,边泽坤这起能提供的信息更多。付嘉逸是失踪五天后才在入海口打捞上的遗体,黄骏被发现的更晚,尸体挂在垃圾拦截网上了,生生跟水里泡了一个月才被清理垃圾的工人发现。高温加水泡,基本上烂的不剩什么了,只能从遗骸骨骼上判断,死前没有遭受严重殴打和锐器损伤,当时也是以意外溺亡结的案。而边泽坤是在死后不到十二小时就被发现了,遗体很完整,可供法医检验的证据留存较多。 除去都溺亡在关山水库这个共通点,把三张死者的照片并排放置,会发现他们的体貌特征十分接近。其中边泽坤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付嘉逸看着没他那么阳光开朗,中规中矩的证件照,笑得也很模式化,就像所有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那样,他是个乖孩子,一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黄骏是牙齿长得不太齐,笑起来尤为明显,五官轮廓尚算得上出众。如果说三起案件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考虑嫌疑人偏好明显,喜欢刚刚步入青春期的漂亮男孩。 看完卷宗,唐喆学和林冬的思路一致,先查边泽坤的案子,这个有DNA证据,抓着人,再看能不能从嘴里把另外两件一并给审出来。然而谈何容易。因死者无明显外伤,考虑是熟人作案,十多年前负责调查该案的警员们,就把方圆十里内、有作案可能性的男的都给查了个遍,能验DNA的全给验了。可就和向日葵那案子一样,没一个对的上的。如果单看这一个案子,那么可以考虑青春期男孩性意识萌发,与年龄相近的人品尝禁忌的果实,可加上黄骏那案子,跨度长达六年,往这个方向考虑就有问题了。 “会不会,黄骏就是淹死的,和边泽坤的案子没有任何关联。” 听完唐喆学的分析,岳林有些气短,案子是他串并出来的,要是凭白增加了干扰判断的因素,很有可能被老大罚去刷车。但看到黄骏的照片时,他感到丝莫名的直觉在大脑中蔓延,怎么看怎么觉着黄骏不是单纯的溺亡。 “别那么没自信。”林冬冲他笑笑,“干咱们这行的,有的时候还就得跟着感觉走。” “林队,”文英杰那动静听着就虚,好在两支补血口服液灌下去,嘴唇有点血色了,“我的感觉是,黄骏的案子,可能还真的和边泽坤的无关,以前我们学校出过一个事情,几个男孩子闹着玩,就是堆在一起底下压一个人那种,结果没想到那孩子居然被压死了,当时他们看他不动弹,还以为他是装的,想吓唬他们,于是到时间各自回家了,等家长找到孩子的时候,那孩子都僵了。” 何兰皱眉问:“你的意思是,黄骏是因为跟一起下水的孩子们闹着玩,然后溺亡了,却被其他孩子以为他是故意藏起来。” 岳林忙道:“卷宗上不是这么记录的,那些孩子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不到他的。” “成年人尚因趋利避害而撒谎,更何况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了。”林冬接下话,“我觉着英杰说的有可能,我原来也处理过类似的一起案子,两家邻居的三个孩子一起出门,最后只回来俩,怎么都问不出来失踪那孩子的下落,警察和爹妈都找疯了,我看监控时发现,最大的那个孩子在回家的路上吃着冰棍,就过去问她,爸妈一天给多少零花钱,结果那小姑娘不说话了,我又去问小姑娘的爸妈,他们说,不给孩子零花钱,我再问失踪孩子的父母,他们说,一天给孩子五块钱。” 声音一顿,他怅然叹道:“你们能想象么,为了根五块钱的冰棍,一个八岁的孩子被推进了水塘里……” 岳林惊愕瞪眼:“那小姑娘多大啊?” “案发时还没过十二岁生日。” “另外一个呢,也不说发生了什么?” “那个才五岁,还是她亲妹妹,我并不知道她是否目睹了姐姐的行为,希望没有。” “那……最后怎么处理的?” “爹妈承担民事赔偿,犯事的孩子批评教育。” 屋里陷入沉默,许久,就听秧客麟喃喃道:“她可能还会杀人的。” “打住,别妄测还没发生的事情。” 唐喆学抬手打断对方。然而他得承认,秧客麟说的并非没有可能。小孩子的恶,才是最纯粹,最残忍的,有的行为甚至连成年人都无法理解。而一旦恶念形成,再想将其引入正途却是异常的艰难。少管所和工读学校里出来的孩子,二次及多次犯罪的概率非常高,并且呈现出典型的犯罪进阶状态。误入歧途的尚可挽救,但那些天生的恶种,靠感化和教育实难终结他们的罪念。 “各位,发散的有点远了,回来回来。”林冬出言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案件上,“明天再去一趟关山水库,走访下管理方和周边的居民,兰兰,岳林,你们俩明早不用进单位了,八点半到我家楼下,一起过去。” 文英杰举手:“那我呢,林队。” “你好好跟办公室里养着,明天帮秧子排查边泽坤案件的关联人,看后面有没有涉及类似案件的。” 闻言,文英杰将埋怨的目光投向岳林。这哥们后脑勺太硬,鼻梁骨差点给他撞断。 — 回家的路上,林冬让唐喆学拐了个弯。一开始唐喆学没明白他的用意,可当开车路过复兴小学门口的时候,忽然明了林冬是要去向日葵案的案发地看一眼。 世易时移,几经拆建,这地方已经完全变了。现场照片中的红砖楼和平房被一栋栋拔地而起的写字楼所替代,楼面上无一不是声名远播的企业名称和集团LOGO,于繁华的城市夜景中灯火通明。 案发时的校办工厂原址,如今是一家保险公司的分公司大楼,周边扩建的道路比以前宽出一倍。路边用于绿化的植物依旧是芒果树,却都不是当年的金婉婉摘过芒果的那一棵。望着眼前陌生的景色,林冬不知道,除了他们这些埋首于旧案的警察和永失所爱的家属,还会有谁记得,二十年前,曾经有一个女孩在这里,于痛苦、恐惧和绝望中悲惨的死去。 站到林冬身侧,唐喆学仰脸望着大楼,轻问:“李彭发还没消息?” “暂时没,不过赵政委说毛局长已经安排了一队人帮着走访排查了,只要李彭发还在珠海,一定能摸的上来。”说着,林冬不由笑了起来,“我昨天才知道,原来赵政委和毛局长是在北京进修时候认识的,快三十年没联系了,居然还能愿意帮这个忙,可见毛局长对赵政委的印象有多深刻。” 唐喆学下意识地问:“毛局是男的女的?” “女的。” 唐喆学挂上“原来如此”的表情。 “别瞎想,人家没谈过对象。” 这个问题,林冬旁敲侧击的问过赵平生,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他信。以赵平生的为人,做过的不会否认,没做过的也不会给别人臆测的空间。同时为了不给赵平生添过多的麻烦,他加了毛局的微信,沟通桥梁人家帮忙搭上,与兄弟单位对接还是得他自己来。看照片,英姿飒爽的一位白衬衫,虽已年过半百,眉眼间英气依旧,可见年轻时的风华。打电话,爽朗直言,很有杀伐果决的气势,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呀,难怪陈飞突然问我珠海的事儿——林冬忽然想起那日陈某人的欲言又止——原来是因为她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老赵:嗨,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个青年俊才啊 老陈:【冷眼】吹,接着吹 突然想感慨两句(你们都知道的,我这人话多):猎证系列从18年开始写,到现在整整三年了,期间收获了许许多多的小伙伴,说心里话,没你们的支持,我真的坚持不下来,写作这件事实在是寂寞,我又是个话唠,没人理简直活不下去。猎证系列也慢慢变成穿插许多家长里短的连续剧了,案子比重没
第一部 那么大,但是写他们的日常就很快落,特别的快落。所以啊,不管是曾经陪伴过我的,还是一直陪伴着我的,以及未来会和我一同前行的小天使们,云仔在这里给你们鞠躬答谢啦!【记得回帖啊,我又要发红包包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五十九章 关山水库位于关山西南侧的峡谷中, 水域面积约十五公顷,最深处达五十米。水库修建于民国时期,以防洪灌溉为主, 周边风景秀丽, 泄洪时飞瀑如龙的奇景,让她有了“关潭龙涧”之美称。目前已经规划成旅游景观点,当地政府斥资沿水线修建了长达五公里的木栈道,每隔两百米便有一个“水深危险, 禁止游泳”的警示牌。 周围的居民因着旅游景点的热度,纷纷开起了农家乐,另有两个规模中等的度假村在建中。早一个礼拜来还是旺季, 随着暑期结束学生开学, 现在的水库停车场里格外空旷。林冬和唐喆学下车直奔管理处, 去见负责人。听负责人介绍, 这地方五年前还没什么人来, 自打修了木栈道和环山自行车道慢跑道, 一到周末都没地方停车。 提起曾经发生过的溺水案件, 年逾五十的负责人皱眉而叹:“这个真没办法, 年年宣传,年年还有淹死的, 尤其是到了伏天的时候,那真是吼都吼不住, 这不去年县政府出资把监控都架起来了, 也安排了快艇在岸边待命, 见着下水的赶紧过去捞。” 林冬点头以示理解, 向对方出示边泽坤的照片:“这孩子您还有印象么?” 负责人眯眼看了看, 忙不迭的:“记得记得, 这老边家的小儿子嘛,那个……诶,是哪年来着,跟水库里淹死了。” 唐喆学出言提醒:“零七年。” “对对对,零七年,零七年。”往事重提,负责人不免唏嘘,“这孩子真是可惜了,刚考上县一中,还没等开学呢,人没了,打击太大,边家两口子都快疯了……诶对了,我听说,他是被人害死的?” 基于保密纪律,林冬没接他这茬儿,继续出示黄骏和付嘉逸的照片:“那这两个孩子你记不记得?” 负责人看了看,摇头表示没印象。黄骏和付嘉逸都不是本地人,尸体也不是被发现在关山水库之中,认不出很正常。林冬本来也没指望从他嘴里能问出什么东西来,只是来人家的地头查案子,出于礼貌,来拜个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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