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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法医办公室的门，入眼却是与走廊阴森恐怖截然相反的温馨画面：林冬歪头睡在单人沙发上，眼镜架到头顶，被台灯的光芒柔软包围；白大褂盖到胸口的位置，左手捏着份卷宗,右手搭在枕着沙发扶手、半蜷于两张折叠椅的祈铭背上——好像两只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的猫。 唐喆学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打包袋轻轻放到祈铭的办公桌上。半小时之前林冬给他发消息，说熬夜的都饿了,喊他送点宵夜下来,谁知道这么一会功夫居然睡着了。打瞌睡这件事有很强的传染性,只要屋里有一个趴下的,其他人也扛不久。通常情况下林冬不轻易拽着祈铭熬夜,是新近发现的一具骸骨被证实与多年前的一桩失踪案有关，上面要求重案悬案连同刑技协力侦办,遂加班加点赶进度。 林冬让买了四份宵夜,至于另外两个……唐喆学放下东西一回头,五官线条立刻拉成直线——罗家楠仰转椅上睡得哈喇子都快出来了,被白大褂裹的跟球一样的高仁斜在他怀里,有点哈士奇抱荷兰猪的感觉。 上手轻推了下罗家楠的肩膀，唐喆学轻声唤道：“楠哥,楠哥，醒醒，吃点东西再睡。” 罗家楠猝然惊醒，带着椅子忽悠一颤，眼神迷离，放空了几秒低头一看，怪叫道：“高仁！你干嘛呢！” “嗯？”高仁迷迷瞪瞪的支起身，一转脸差点和罗家楠撞上，赶紧抹了把嘴角往后撤，“我没干嘛啊，我睡着了……” “你睡觉就睡觉，往我身上睡是几个意思？要让袁桥看见我特么说的清么我？！”罗家楠一边逼逼一边抽气挫腿，“我去你可太沉了啊！我这腿都让你压麻了！” 唐喆学再次轻敲罗家楠的肩膀——决策精准，叫醒罗家楠一个一屋子都能醒——示意他回头。罗家楠回头一看，发现被吵醒的林冬和祈铭都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莫名头皮一紧，嘴角干巴一扯：“呦，都醒啦，来来来，吃宵夜，吃宵夜。” “你们先吃。” 祈铭从椅子上下来，边重新扎起睡散的狼尾边往屋外走。罗家楠立刻瘸着被枕麻的腿，撵着人家后脚跟追了出去，睡哑的烟嗓从走廊上传来：“媳妇儿你别误会，我可啥都没干，是高仁自己滚我身上来的……诶，你推我干嘛啊？” “我要去卫生间，你挡我道了。” 屋里的三个人无声对视，都一脸艰难憋笑的表情。等罗家楠瘸着腿蹦回屋里，仨人立刻抹平表情，该吃宵夜的吃宵夜，该倒咖啡的倒咖啡，该看卷宗的看卷宗。 罗家楠凑上前把下巴往唐喆学肩膀上一搁，挂人身上，浑身跟没骨头似的：“诶，哪份是我的？” 唐喆学回手递他一打包盒，又翻开尸检记录，扛着肩膀上的重量问高仁：“目前DNA检测证实，死者确实是失踪的葛新兰，但死亡原因还没确定？” “骨骼上没有可见伤，无钝器击打无锐器切割无骨折。”高仁鼓着腮帮眯起眼，“等明天白天把骨架上的所有杂质去除我们再做微观检验，暂时不排除自然死亡的可能性。” “自然死亡能死在防空洞里也是稀奇。”唐喆学转头问窝回椅子上吃饭的罗家楠，“死者老公联系上了？” 罗家楠正吸溜面条，含糊道：“联系上了，不来，让我找葛新兰娘家人去，打电话的时候还是之前办案人员问的那套说辞，媳妇跟情夫私奔，他一顶绿帽子戴那么多年，头都抬不起来，爱死不死，跟他没关系。” “事实上葛新兰失踪的时候，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她是和谁私奔的，办案民警走访了相关人员，没有一个人能明确的说出这个‘情夫’到底是谁。” 林冬说着，递了一杯刚煮好的黑咖啡给唐喆学。为保持体脂率，唐喆学除非饿的嗷嗷的，不然过了晚上八点不吃东西，即便加班熬夜也要坚持到早晨。虽然林冬并不介意他胖点瘦点，但凭心而论，“洗面奶”的极致手感确实需要严格的自律来保持。 抿了口咖啡，唐喆学继续翻看案件卷宗。这是一起发生于二零零八年的案件，就在举国哀悼5??12地震中死去的同胞时，年仅二十四岁的葛新兰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和葛新兰结婚不到两个月，丈夫就签了派遣合同出国打工去了，等他回来却是人去屋空，四下寻找无果，报了失踪。派出所找了一个月，没找到，遂空悬至今。上周有一处老旧楼房要定向爆破，施工人员做爆破前的最后排查时在已经被封堵的、曾用作战时防空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具干枯的骸骨。核实死者为失踪多年的葛新兰，罗家楠他们立刻去分局调当年的失踪案卷宗，却被告知已经移交悬案组了。 按理说这种失踪案在悬案组也属于压箱底的案子，没有明确的线索上来，轻易不会重启调查。接到协调通知，岳林翻了一上午箱子才给这份卷宗翻出来，积尘已久，呛的他那积液尚未吸收的肺各种不舒服，咳得惊天动地。 比起其他案件的卷宗，葛新兰的这份薄的可怜。她是和丈夫一起来此打工的外省人，亲戚朋友一概不在身边，社交圈极窄，更没什么爱好，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家里单位两点一线。她工作的地方是一家老字号的酱油厂，人际关系简单，没有特别谈得来的同事，更没和谁结过怨。当时工厂的组长因她无故旷工给她打过电话，接连打了三天无人接听，便上报给厂里将她开除了事，反正是个临时工，也没签劳动合同。 至于说她和情夫私奔的，是她租住的那个房子的房东。房子是自建房，房东一家住一楼，上面还有三层，全部出租。葛新兰当时和丈夫租的是三层的东间，一室一厅的小套间，有独立卫浴，做饭全靠电磁炉。而房东之所以会说她可能是跟人私奔了，是因为之前曾看到过葛新兰带老公以外的男人回家，然后那男的还一宿没走。让他具体形容一下那人什么样，他又形容不出来，说黑灯瞎火的没看真切，只知道瘦瘦高高的，戴着副眼镜，年纪不大，应该和葛新兰差不多。 不一会祈铭回来了。唐喆学看他发梢湿漉漉的，眼圈鼻尖微红，眼镜摘了挂在白大褂的胸兜上，面色浮红，关心了一句：“怎么了祈老师？不舒服啊？” “没什么，突然有点反酸，吐了。” 祈铭皱眉抽了张纸，背过身去擤鼻涕。他怀疑是晚饭后喝罗家楠泡的生普给喝坏了，早就说了那破玩意黄曲霉素超标，还敢给他喝，然后喝完才告诉他泡的是什么，害他膈应了一晚上。心理作用，感觉不吐出去不舒服。 听祈铭说“吐了”，罗家楠忽悠窜起，往人家身后一贴，说那话就跟脑子里进水了似的：“咋的？有啦？” 哐！ 一记肘击，唐喆学眼瞧着罗家楠一屁股坐地上，手里还捧着半碗没吃完的面条，稳稳当当的，一滴汤没撒。 旁边高仁一个没憋住，笑出声猪叫。 ---- 作者有话要说： 高智商闺蜜组和难兄难弟组的各种贴贴来了，到了番外就一个字，浪~ 这番外我不写上中下了，咱一二三吧，省得出中二0-0
第212章 【番外之三】寻踪（二） 【番外之三】寻踪（二） 事隔多年,当初走访过的相关人员大部分失去了联系，晨会时众人一致认可将发现尸体的旧住宅楼作为突破口。那栋楼距离死者葛新兰的住所及工作地都超过十公里,依照常理，如果没有必要的原因，她不该出现在此。而通往地下防空区的唯一入口已经封闭了许久，封闭时间和葛新兰失踪的时间点差不多，也就是说嫌疑人非常清楚这地方马上就要被封闭了，所以才选择抛尸至此。据此判断，嫌疑人很有可能就是这栋楼里的住户。 开完会罗家楠和唐喆学就带人出去了，拿着葛新兰的照片和“情夫”的画像，去找曾经的住户们进行走访。由于拆迁原居民已全部搬走，走访范围遍布全市,工作量巨大,他们出门之前提前跟各自的“内口子”打好招呼，说不回来吃午饭了。 没唐喆学盯着,林冬中午很少去食堂吃饭,主要是吃腻了。二十个菜排列组合吃好几年,不饿的胃里抽抽实在是下不去筷子。单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很佩服高仁,什么时候去食堂都喜笑颜开的，点菜的时候恨不能每一道都来一勺子,永远吃不腻似的,深得大厨师傅们的喜爱。 从唐喆学的抽屉里翻出饼干啃了两块,他看看时间,决定去法医室问问进度。发现遗骸已经超过三天了,死因还没确定，这对祈铭来说算十分罕见的事情。如果是因病自然死亡,光从骸骨上确实很难找出死因，但自然死亡不至于被抛尸至地下防空洞。现场勘验发现了不属于死者的鞋印，鞋印上有微量血迹，死者的血，这说明葛新兰死前流过血。但残留在骨架的衣物上没有可见锐器损坏，血迹从何而来又令人摸不着头脑——如果遭遇能够导致吐血的殴打，骨骼也不该完整无损。 法医室只有张金钏一个实习生在，高仁和祈铭去食堂吃饭了，另一名实习生周禾在解剖室里“渡劫”——骸骨陈放已久，有些细小的骨头烂的只剩骨渣了，拼凑过程十分艰难，祈铭要求他必须拼完整，以便寻找细微之处的损伤。 进到解剖室，林冬一眼就注意到台子上的托盘里放着几粒棕黄色的细小骨渣，左看右看没看出个所以然，问：“这是什么位置的骨头？” 周禾正在摆放刚清理出的骨架，闻声抬头看了一眼，说：“哦，那是刚鉴证的送过来的，在死者的衣服里裹着，我看着像是小老鼠的就和死者的分开放了，等祈老师确认。” 小老鼠？林冬想起听杜海威说过，他们勘验现场时发现地下的水泥封层有十厘米厚，只能从楼侧面一层的传达室进入地下防空区，其他位置别说人了，耗子都钻不进去。 “这些骨渣是裹在衣服里的？”他再次和周禾确认，“具体什么位置？” 周禾一愣——他忘了问了——不免有些局促：“呃……嗯……您等会我跟鉴证的确认一下！” 说着立刻摘了手套出去打电话，不一会又折回屋内，对拿着放大镜观察骨渣的林冬谨慎地说：“说是沾在毛衣上的，位置靠近胸口。” 听完林冬没发表意见，而是打电话把正在食堂吃饭的祈铭急召了回来。面对以毫米计的骨渣，祈铭直接上电镜。将镜下图像放大数千倍到液晶屏上，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忽然转头盯向周禾：“你说，这是老鼠的骨头？” 室温骤降，周禾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可不说话又不行，憋了半天，哆哆嗦嗦的回答老大的问题：“那个……我……我……那个……我觉着，可能是……嗯……可能是母鼠在那个位置做窝，下了一窝幼崽，然后死掉的幼崽的骨骼沾到了毛衣上……” 祈铭一秒变脸，厉声道：“我没问你是怎么沾上去的！我问的是，这是老鼠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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