腮侧绷了绷,唐喆学使劲运了口气:“可他骗我说屋里睡觉的是个男的。” “如果我是他,发现这个谎言被戳穿,会拿周尭的病做挡箭牌,说不希望女友被打扰。”林冬稍稍一顿,给出自己的决策:“你跟罗家楠先撤,陶志辉带着个精神病患者不可能不管不顾的逃了,而且逃跑更坐实了他的嫌疑,先晾着他,继续摸排,看他这些年在从事什么工作,是否和计算机技术有关。” “啊对,秧子那出结果了么?” “还没。” “行,那我们先回去,晚点我给陶志辉发消息,看他肯不肯出来跟我吃饭。” “不用联系的那么勤快,表现的自然一点。” “知道了。” 挂上电话,唐喆学仰脸对着灰秃秃的楼板长长释出口闷气。说心里话,他不愿相信陶志辉和案子有任何瓜葛,那是曾经需要他仰望的人。可陶志辉当年把人打成重伤也是事实,那么他会不会在心灰意冷之后延续这种以暴制暴的信念,实难断言。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雨,雨刷器摇摆的节奏令人心烦意乱。罗家楠开着车,听唐喆学在副驾上询问同学中有谁知道陶志辉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出于安慰,伸手拍了把对方的腿。 “别摸我大腿了楠哥,没想法。”唐喆学丧气的开了句玩笑。 罗家楠抽空白了他一眼:“我这可还饿着呢啊,你丫别倒我胃口。” 轻叹了一声,唐喆学扣下手机,语气略消沉:“我真不希望是他,送他走的那天,他挨个抱了我们班每一个男生,和每一个女生握手,给所有人敬礼,然后一句话都没有,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以前是特别正一人,怎么可能会去故意触犯法律的底线呢。” 罗家楠客观的评价道:“人是会变的,尤其是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再说他要真对法律那么忠诚,当初也不至于犯事儿被开除……二吉,你别再想他是你的班长了,就当一普通的犯罪嫌疑人来对待,啊,听哥话,专业点。” “我也想专业点,可就是觉着他……唉……” “觉着他可怜?”罗家楠轻嗤了一声,“发同情心是给自己找安慰,于被同情的人来说屁用没有,人家根本不需要,二吉,就说你们林队,想当初他还在分局的时候,我们重案串上的案子并案调查,去他那交接,好家伙,那脸子甩得,啪啪的,甩片汤话甩的我想打人你知道么?后来他到祈铭隔壁办公了,嘿,见着我连个招呼都不打,我就纳闷,您都沦落至此了还端着架子,端到哪天算一站呐?” 唐喆学立刻替林冬辩解:“他不是端架子,他只是……出事之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其他人。” 琢磨唐喆学说的在理,罗家楠认同点头:“要么说你们俩是两口子呢,反正搁我我是受不了他那性格,说一句话脑子里先转八圈,忒累。” 这话令唐喆学不由侧目——你连祈老师都受得了,还能有谁比跟他相处更累的? 想谁谁来,祈铭的电话打到罗家楠手机上。走访时罗家楠把耳机摘了,这会接手机点的是外放。唐喆学听他一接起来立马告知祈铭“我开外放呢,二吉也在”,不由好奇是不是因为之前的“外放事故”导致罗家楠怕报应到自己身上。 事实证明,多虑了,祈铭的话就算放新闻联播里播给全国观众听也没问题:“今天还回不回家?” “应该回不去了,我还在外头,到现在还没吃饭,饿的前心贴后心。” 罗家楠见缝插针的撒了个娇。本以为祈铭能说两句暖心的叮嘱,结果,那边挂了!空气中瞬间飘起丝尴尬,唐喆学本来还有点郁闷,现在却得强忍笑意。随后坏心眼一冒,给林冬打了个电话过去,也开外放,但没告诉对方。 “有新发现?”林冬以为是案子上的事。 “没没没,我正往局里走呢,想问你吃没吃饭,我和楠哥都没吃,要不你看叫点外卖啥的。”唐喆学就是想让罗家楠听听林冬有多体贴,当面撒一把狗粮,谁让他刚说林冬不好相处。 然而思考案子时林冬不喜被打扰——除非有新的调查进展,脑子更没往唐喆学的心思上去,语气甚是敷衍:“我吃过了,你俩回来去食堂吃吧,没别的事儿我挂了。” “诶?我——” 咔,电话挂断,车里的尴尬气氛比刚才更加浓郁了几分。此时天空滚过一阵春雷,轰隆隆,压路机般碾过某人受伤的心灵。 罗家楠憋笑憋的异常艰难——别装逼,装逼遭雷劈。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看别人不幸福我好快落~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九十一章 唐喆学的同学大部分还在系统内或者从事法律相关专业, 听他打听陶志辉的经历,有人旁敲侧击的问其是否涉案。然而唐喆学需要遵守保密纪律,只以同学聚会打听消息为由搪塞。因着时间久远, 同学们在陶志辉离开学校后陆续断了联系, 最长的一个也没超过一年,电话打了一圈,所获甚微,只从当年和陶志辉同寝的副班长那印证了唐喆学的记忆:陶志辉的女朋友确实是周尭。副班长还说, 周尭当年念的是药科大学制药专业。 时间已近午夜,食堂里只有零星几个值班的在吃宵夜。罗家楠坐唐喆学对面,一边往嘴里塞晚餐点儿剩下的菜炒成的杂烩, 一边提出自己的想法:“学药的啊, 那……可能对LSD有所了解?要不你跟林队说说, 提人吧, 起码先接触一下, 探个底儿。” 刑侦处下设的悬案, 重案, 反诈, 扫黑这四大支柱部门,各有各的办案风格。罗家楠对于悬案组的操作方式并不全盘认可, 离开金尚小区之前给属地派出所的所长打了电话,让那边安排人去盯着, 有异常及时通知。办案子, 不管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尤其是盯嫌疑人这块。悬案的嫌疑人大多因案发时间年代久远, 心理虽有压力但生活状态相对稳固, 在不被打草惊蛇的前提下, 鲜少有动辄逃跑的情况发生。重案平时办的案子大多是突发的,案发后被锁定的嫌疑人,即便没过硬的证据也得先看着,以防对方跑路增加侦办难度。 说到底陈钧这案子也没过多久,一年以内没破的案子按理说不必转去悬案,要不是那“向日葵裙女人”给罗家楠梗的要死要活,他不能那么痛快去给林冬当使唤丫头。当然提人不能随便提,搞不好惹上行政诉讼的麻烦,处分说下就下,严重的甚至会被开除。早些年有句话叫“进了公安局的大门就别想再出去了”,有个别警员明知道抓错人了也要屈打成招,就是因为怕担责。他对林冬一开始“暂不提人”的决策表示认可,但刚听唐喆学扫听出的有关周尭的专业信息,直觉这把没锁错人。 听罗家楠在那敲边鼓,唐喆学没接茬,继续捋着通讯录找人扫听消息。男同学能联系上的都联系了,女同学还没问过。他们治安系当时在警院算女生多的,男女比例四比一,其次是情报系,五比一。刑侦和技院的比较和尚,男女比例高达七比一,到了信息技术系更惨,十比一。不是歧视女生,是报的人少,体测达标的更少,校领导一天到晚喊扩招,扩回来的还是秃小子居多。虽然学校明令禁止在校期间谈恋爱,可没人理那茬,而警院女生几乎没有找同届男生的,因为等他们这群菜鸟反应过来择偶市场的竞争异常激烈时,系里的女生早被虎视眈眈的学长们用各种在他们看来属于下三滥的手段拐带干净了。 唐喆学是因为个子高长得帅,会跳舞会打球口才好,在校期间没少收情书。恨的同寝那几个开玩笑说,得琢磨琢磨怎么用教授讲的真实案件中的行凶手段弄死他。事实上他确实挺有女人缘,在校期间组织了四次治安系与其他系、学院的联谊会,肯参加的姑娘们几乎都是他喊去的。然而工作之后各忙各的,老同学老朋友渐行渐远,翻微信聊天记录才发现,他已经三年多快四年没和同班女生联系过了,最后一次同学聚会还是从机场派出所调任东湖分局之前。 找谁好呢?这大半夜的,打扰人家休息似乎不太合适。在备选的三个女同学名字上下犹豫了一阵,他决定先给鞠玲发个消息。鞠玲喜欢陶志辉,那么陶志辉离开之后,最有可能和对方保持联系的也就是她了。 一条【同学聚会你去么?】的消息发过去没两分钟,鞠玲的语音通讯就打了过来。她还是唐喆学记忆中的那样,声音和人一样的甜:“这大半夜的,你居然诈尸了?值班呐?” “啊,是,临近春节,忙。”不好一上来就直接打听陶志辉,唐喆学与她客套寒暄起来,“你还没睡啊?” “节后有个考试,我复习资料呢。”鞠玲大方一笑,“诶,那天韩啸打电话跟我说同学聚会的事儿还提起你来着,说你结婚了也没通知大家,怎么着,初六带媳妇一起?” “啊?哦,我不一定有空呢,今天韩啸给我打电话说你应该能去,我想好久没和你联系了,这不值班闲的没事,看你睡没睡,聊聊。”唐喆学搜肠刮肚的找词儿,“再说你结婚也没通知大家啊,我就光看你朋友圈发了个结婚照,还把你老公脸打马赛克了。” 鞠玲无所谓的:“嗨,他们单位有要求,严格意义上来说,跟我拍结婚照都算违规。” 有些部门保密要求高,工作人员平时不能拍照,更不能发朋友圈,唐喆学对此多少有所了解。借着对方的话头,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听似随意的:“我还以为是你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是谁呢,老实交代,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不是不是。” “真的?韩啸跟我八卦说,你其实是和陶志辉结婚了。” “呸!你听他的!看我初六不撕了他那张破嘴。” “哈哈哈哈,他那人确实嘴上没个准谱,撕了也算造福社会,”声音稍稍一顿,他换上关心的语气,“对了,老陶那你还有联系么?我今天跟好几个人联系过,都没他的消息,我记得上学你们那会关系挺不错的。” 听筒里沉默了一阵,随后传来声无奈的叹息:“有三两年没联系了吧,他女朋友的病越来越重,本来说结婚的,但……嗨,他也挺难的,被学校开除之后复读了两届,都没过本科线,干脆就去打工了,后来他爸病了,把家里房子卖了也没治好,还欠了一堆外债,他妈没两年也没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他本来多优秀一人啊,全都因为那一次的冲动给毁了。” 鞠玲的话让唐喆学嘴里的苦瓜更苦了,端起汤碗顺了下去,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冲动是魔鬼。” “他想起诉骚扰他女友的那个导师,但是没证据,法院不支持他的自诉请求,我说让他去报案,那么多同学在系统里呢,他说要是能立案,他也不至于把人打进医院……”鞠玲的语气不无惋惜,“而且他那人,你知道的,高傲的很,不愿低头求人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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