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王雪冰人虽瘦,力气却不小,她一把挣开何兰的手,扑上去就抱林冬,嘴里还委屈巴巴的喊着“她爸,你可算来了,我一个人太害怕了,你快带我离开这”。这下给林冬弄的是手足无措——推,不合适,不推,大庭广众让一女的抱着不像话,只能支着手僵在原地。尴尬之余,他想起唐喆学曾经说过,王雪冰是见着男的就犯病,会把对方当成自己已经死去的丈夫。 一旁的何兰见状顿时慌了神,想把王雪冰拽开,可王雪冰抱林冬抱的太紧,她怕用力过度伤着对方,不敢使劲。 拉扯中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喊:“你们干什么呢?放开我妈!” 林冬和何兰齐齐转头,只见荣森立在走廊尽头的两道铁门外,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愕然的神情中夹着丝愤怒。突然,她狠拍了两下铁栅栏,成功触发了警铃。听到警铃声,医护人员纷纷跑进走廊,有人去拽王雪冰,有人去给荣森开门。 穿过铁门,荣森急急跑到母亲身边,揽住她的肩箍进怀里护住。林冬正欲解释,却见荣森突然抬手阻拦自己,眼中拒意分明,当即顿住脚步。虽然打交道不多,但以往的荣森总是以一副谨小慎微的态度示人,说话也温声细气,今天所展现出的肢体动作却极具攻击性。所以她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的单薄脆弱,一旦被他人侵犯了安全半径或碰触了底线,便会竖起满身的尖刺。 来不及多做解释,林冬和何兰便被闻讯而来的医生礼貌的“请”出了病区。眼见林冬的脖子上被王雪冰抓出道红痕,何兰满心愧疚:“对不起啊林队,要不是我多事……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没关系,我也没想到她的病会这么严重。” 感觉脖子上火辣辣的,林冬点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着照了照,无奈默叹了口气。他对荣森的处境很能感同身受,他妈妈当年的病症和王雪冰就有点类似,也是会认错人,不过对象很专一,只认错他。尤其是最后病入膏肓的那段日子里,短暂的清醒时,眼睛看着他,嘴里喊着“阳阳”。 自我保护意识深植于人类的基因,当精神无法承受失去的痛苦,大脑便会寻求解脱,放纵记忆的欺骗。然而道理都明白,但直到现在,林冬依然无法对母亲的表现彻底释然。人是没办法选择父母的,不过有幸来这世上走一遭,能做一份有成就感的工作,能遇到心爱的人,他还是由衷的感谢父母。 — 精神病医院远离主要交通干道,夜幕下的住院部大楼安静得出奇,院内虫鸣稀落,灯光黯淡。荣森走出楼门,远远看到自己的车边立了个人,眉头一皱,大步朝对方走去。 等到要等的人,林冬迎着对方往前走了两步,诚恳道:“我来正式向你道个歉。” 荣森连眼皮也没抬,打开后备箱盖子,将保温桶放进去,绕过身侧的林冬朝驾驶座而去。 错身而过之时,林冬轻声说:“六病区只有女性家属可以进入,我得凭工作证才进的去。” 一句话缠住了荣森的脚。她回过头,目光盈满敌意。 林冬朝她笑笑,试探着问:“能给我支烟么?好多年没抽过黑猫了。” 犹豫片刻,荣森从裤兜里掏出烟,连同打火机一起递给他。接过烟盒,林冬拿在手里就着路灯的灯光正反面看看,淡笑道:“一点也没变,还是原来那个包装,我刚进东湖分局的时候抽的就是这个烟……我知道,你父亲死后,母亲也病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容易。” “你查我?”荣森的眼里跳起团火。 “不好意思,职业病,”林冬坦然背锅,点上烟,悠然呼出一口,“事实上我这个人还蛮自负的,对于自己的洞察力,不过我之前一直没发现你是女的,这倒是让我很惊讶。”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接过他递还的烟,荣森抬起头,视线凝向夜幕下的天空,“我没想着要骗谁,你愿意跟秧子说就说吧。” “他早就知道了。” 揣烟的手稍稍顿了顿,荣森闭上眼,重重释出口气:“怪不得他最近不回家住了。” 稍事权衡,林冬谨慎道:“其实……英杰也知道。” 荣森并不显意外:“他问过我,我早就跟他说过了。” “所以你们现在在谈朋友?” “没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荣森断然否认,又想起什么,问:“林警官,你们今天找我妈是要干什么?她是案子的嫌疑人?” 林冬颌首致歉:“没有,我们查别的案子时看到你妈妈的住院信息,想着去看看她……抱歉,我不知道她病的那么厉害。” “那就请你们离她远点,她禁不起任何刺激。” 撂下话,荣森放弃继续与林冬交谈的打算,转身拽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之前,她又看了一眼对方,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敌意,却也不善:“林警官,麻烦你,替我给秧子带句话,他要是觉着和女的住一起不方便,想搬随时可以搬走,房租押金我会一分不少的退给他,别跟个死人似的,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既然是个男人,就有点男人该有的样子。” 林冬轻点了下头,将那句“他喜欢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默默咽了下去。这话轮不着他说,要说也得是秧客麟自己去说。 车门“砰”的撞上,荣森又探出头:“麻烦你,让让,你挡着我倒车了。” 林冬依言退开段距离,立于冬夜的寒风中,目送那辆小巧可爱的smart驶离视线。短暂的接触下,他对荣森的印象大为改观:外表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强大,有主见,不惧权威,不易被他人左右,对突发状况有着极其冷静且迅速的处理方式,是个非常值得依靠的人。 这对于秧客麟那样从小缺爱的人来说,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队:有点理解老父亲的心了…… 周六周日休息两天,春节不断更,好给你们发红包,么么哒~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八十章 跟着重案的忙活到半夜, 唐喆学进休息室一看人满为患,决定还是回办公室趴会算了。最近秧客麟一直住在单位,行军床被对方霸占, 作为领导他不好大半夜的给人家轰起来, 不然有滥用职权的嫌疑。 办公室里黑漆漆的,就着楼道的灯光,唐喆学看秧客麟缩在伸不开腿的行军床上,睡得还挺香。他从柜子旁边拖过两把折叠椅打开, 尽可能不弄出动静,但还是把秧客麟吵醒了,办公室角落里传来没睡醒的鼻音:“副队, 要不你睡这吧。” “不用, 你睡吧, 我凑活一会就行。” 唐喆学自是知道, 像秧客麟这种社恐十级患者, 是没办法和别人一起挤一张铁架子床的, 那样根本睡不着。秧客麟从来不去休息室, 没行军床睡也宁可在办公室里打地铺。前几天贾迎春发了封邮件, 向全员征集提高后勤服务质量的意见,据说回过去的十封邮件里有九封让他多弄几间休息室。 摆好垫腿的折叠椅, 唐喆学刚撂下屁股,眼都没闭上, 又听秧客麟翻了个身, 说:“副队, 你认识的人里有出租房没?地铁沿线的, 我想租一间。” 黑暗之中辩不清对方的表情, 唐喆学犹豫了一下, 反问:“你真不和荣森一块住了?” 角落里沉默了一阵,片刻后传来声轻叹:“不了,和她住一起,我别扭。” 唐喆学就觉得他傻的冒泡:“诶,秧子,下午组长去医院调资料,碰上荣森了,她让给你带句话。” 秧客麟忽悠一下坐起:“什么话?” 听着那迫不及待的动静,唐喆学慢悠悠的说:“她说,要是你觉得和一女的住一起不方便,随时可以搬走,押金租金一分不差的退给你,不是我说你,人家女孩子都不介意,你别扭个什么劲?” 秧客麟倍感诧异:“她怎么知道……知道我是因为她是女的才不回家的?” “组长跟她说的,”唐喆学说着一顿,刻意提醒他:“诶,你别犯小心眼啊,组长是实在看不过去你一天到晚跟个没家的野孩子似的。” “我本来就没家。” 咕咚一声,这是又躺回去了。 感觉到对方的语气里略带埋怨,唐喆学点了支烟,语重心长道:“秧子,你知道么,我刚来局里的时候,看组长天天睡在车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那个时候才是真的没家,没朋友,没有一个关心他过的好不好的人……所以他看你这样,就想起过去的自己了,他是在关心你,你别怪他。” 侧头望着忽明忽暗的燃烧点,秧客麟忽觉眼眶有些发酸,拉过毯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被别人忽略,习惯了把话都埋在心里头,冷不丁突然有人重视自己的心思了,感觉很怪,说不上来的怪。 等了一会不见秧客麟搭理自己,唐喆学问:“睡啦?” 角落里依然是一团寂静。发现自己把天聊死了,唐喆学无奈的皱眉笑笑,掐灭烟头,裹好冬季制服外套,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楼道里的人声嘈杂起来才把唐喆学吵醒。一看表马上八点了,他立刻收腿起身——躺木了,得撑着桌子缓缓。活动着酸胀的脖颈,他忽然看到林冬颈侧突兀的多了条红痕,不免诧异道:“你脖子怎么了?” “没什么,蹭了一下。”林冬说着扔他桌上一份资料,“这是我昨天跟兰兰一起整理出来的,和陈钧同时住院的患者名单,你吃完早饭带岳林和秧子一起,把名单上人员的近亲属犯罪记录筛一下。” “我先去刷牙洗脸。”唐喆学边说边抻了个懒腰,“昨天你几点回去的?” “快十二点了。” “那……谁遛的吉吉?” “我哥。” “……” 第二个哈欠打一半憋了回去,唐喆学心说这也就是你,换个人都雇不起“毒蜂”那么贵的小时工。 ——啊,对了,租车钱也很贵。 取出洗漱用具,他出屋之前又倒了回来,小声问林冬:“你给他咱家钥匙了?” 林冬冷笑:“他早就复制好一套了,咱们不在家的时候,他去过好几次,吉吉和冬冬都可喜欢他了。” 我的个老天爷——唐喆学手捂胸口,无声呐喊——摊上这么个神出鬼没的大舅哥,我得少活多少年? — 整理犯罪记录不是难事,输身份证号查验便是。然而还涉及到近亲属,虽然林冬要求只锁定年轻女性的范畴,却依然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忙活了整整两天,筛出来三个人,再一查,有俩在戒毒所里,就剩一个叫马芳菲的。 马芳菲时年三十岁,曾是夜店的酒水女郎,在三年前的一次缉毒处突击检查时被发现持有少量大/麻,行政拘留了十天。林冬给她的户口所在地派出所打电话,让那边以抽检为由把人叫到派出所。先看看这人什么样,是不是能和视频里的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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