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认他背叛了你?”晏钧开始意识到事情好像并不只是一场误会那么简单,蹙眉道,“他除了给你打了那个所谓威胁你的电话,还做过什么?” 谢磊耸耸肩:“没什么了。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我还能怎样?难道还要求他别背叛我们?不可笑么?” “这件事情我会去了解。”晏钧道,“但你要清楚一点,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你犯了罪,就必须承受接受法律的制裁。” “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但为了袁怡,我一点都不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 现在劝他已经没有意义了,晏钧叹了口气,简单地结束了这场审讯。 涉及到化工厂和尚在暗处某种的势力的勾结,这个案子远比想象中的复杂,需要上报刑侦大队审批彻查。晏钧把情况做成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反复检查了数遍才提交给了上级。 下午三点四十左右,温予迟对袁怡的审讯才结束。 出来的时候,晏钧正在门外等候。 温予迟没想到门口会有人等着,看清是晏钧之后,脚步一顿:“晏、晏队,你怎么在这里?” “接下来的调查可能不归我们管了。我上报了。”晏钧抬眼,“你这边有什么进展么?” 温予迟垂眸思忖了一会儿,答道:“袁怡提到了林茗好像是去年他们找过的律师,但是上诉失败了,于是林茗就发起了这项计划。” “林茗?”晏钧重复了一遍名字。 “嗯。”温予迟随意答道。 晏钧注视着温予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怎么了?累了?” “还好吧。”温予迟低声应着,“只是刚才袁怡跟我讲了一些山里发生过的事情。” 闻言,晏钧顿了片刻,抬手轻轻拍了拍温予迟的后背:“嗯。” 两人整理了一下资料,前后走进了晏钧的办公室,晏钧先把椅子拉开让温予迟坐下。 心里的包袱卸下了大半,温予迟脱力地坐下:“晏队,为什么林茗的资料那么少啊?” “我想过一种可能性。”晏钧蹙眉道。 温予迟知道自己和晏钧应该又想到一起去了,“你是不是也猜测,为了掩人耳目,林茗和盛毅互换身份了?” 晏钧点点头:“是。但我并不觉得这样能起到什么作用。不论林茗是什么身份,我们掌握的证据都不会改变。” “可能这就是自发组织的局限吧。”温予迟叹了口气,“什么事情都考虑欠妥。从救人方式,到整个行动模式和节奏,都欠妥。” 晏钧瞧着对面这人,弯了弯唇角:“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个领导了。” 温予迟闻言一愣:“嗯?没、没有吧,我其实只是随便评论一下,都是瞎说的……”话没说完,他便看见对面那人站了起来。 “对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晏钧起身,笑着对温予迟郑重地说道,“你转正了。恭喜你成为钤泽市刑侦支队的心理侧写师。”
第106章 来访(第五案完) 直到半个月之后,这场持续了三年的案件才算告破。法医对去年牺牲的那位警察的尸检报告重新做了调查,发现其早已被下了慢性毒药,而下毒之人就在钤清山所在区域的一位负责人,也就是化工厂和钤清山为非作歹数年的“靠山”。 深藏数年的罪恶被揭开了遮蔽物,暴露在法律之下,所涉及的人都先后被上诉。 但已经被卖去深山之中的数名女性,其中的一部分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连尸骨都不知道被埋在什么地方。而另一部分,也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连至亲都认不出。 而从中获取暴利的人贩,却没有半点负罪感。 拿到结案报告的温予迟在晏钧的办公室里坐了良久,一言不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扰得人难以清净。 温予迟垂眸,睫羽轻颤。 “温予迟。”晏钧如此唤着他的名字。 温予迟却无暇顾及晏钧温和的语气,蹙着眉问道:“你说究竟是为什么,好人往往活得痛苦,而恶人总能逍遥自在?” 静默良久,晏钧才沉沉开口。 “被恶人所害,却要克制自己不要逼恶人更恶,是世间最大的痛苦。” 又是半晌沉寂,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桌面一点浅浅的浮尘上,印出点点细碎的光圈。 晏钧轻声打破了沉默:“对了。你之前说过,想去旅游。”他说完微微顿了顿,对着温予迟弯了弯唇角,又问,“想去哪里,想好了么?” 温予迟把视线从那圈浅淡的浮尘上挪开,说:“还没想好。可能想去山上放松放松。”他耷拉着眼皮,“但是……” “但是什么?”晏钧注视着温予迟,等他把话说完。 “但是我可能得先去处理我爸那边的事情。”温予迟抬眼,“我可能会被要求交出我手上的所有股权,不然我哥不会善罢甘休。” 思忖片刻,晏钧才接话:“这件事…没有任何争取的余地么?” 温予迟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他睁大眼睛注视着晏钧,问:“你希望我去争取?” 难道真如自己所想的一样,晏钧会介意自己的经济状况。又或者,晏钧喜欢上的是自己的少爷气质? 温予迟回想起两个人刚刚开始有点暧昧的那段时间,晏钧总是喜欢称呼自己“温二公子”——或许这才是晏钧喜欢自己的点。 晏钧:“你如果不想放弃你在公司的利益,那我建议你去争取。” 温予迟坐直:“那如果我放弃了…你介意吗?” “我?”晏钧似是没想到温予迟会这么问,蹙了蹙眉,“我不介意。你什么样我都不介意。” “真的?”温予迟试探道。 “真的。”晏钧的眉心舒展开来,点点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站在你这边。” 温予迟一怔,松了口气:“我刚才还担心……” “担心我会介意你没钱?”晏钧看穿了温予迟的小心思,忍俊不禁,“怎么会呢?你别忘了,我都被你掰弯了,又怎么会这么容易放你走?而且,你如果没钱了,我养你。” 温予迟的眼睛里一下子像闪着光似的:“你、你什么我?” 晏钧瞧着对面这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才意识到刚才说了句多么肉麻的话,于是马上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低声道:“你刚才听到了。明知故问。” 在这种事情上,温予迟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他胳膊趴在桌子上:“那你就再说一次嘛!三个字而已……这么惜字如金吗?” “我养……” “咚咚咚——”敲门声蓦地响起,不合时宜地冲断了两人之间的打趣。 温予迟下意识地迅速坐直了身子,朝门的方向看过去。 晏钧看了眼温予迟,又清了清嗓子,才对门口道:“进来。” 听到里面人的声音,警员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先看着晏钧,然后又看了眼温予迟,才对晏钧道:“局里来了个人。”他犹豫了几秒,才继续说,“那人说自己是温予迟的父亲,找他有事。我叫他不能妨碍公务,他说有急事。” 温予迟的心跳漏了一拍,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秒都没耽搁地出了门,往楼梯的方向跑过去。 大厅靠近大门的地方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温予迟在离他两米之外的地方站住,忍住不大幅喘气,小心地开口:“爸。” “你在这里干什么?”温帆朝眉头紧锁,语气并不是火冒三丈,而是有一种被压抑住的愠怒。 “爸…我、我在这里…”温予迟定了定神,“在这里工作……” “谁让你在这里工作的?”温帆朝立马反问。 “是我。” 还没等温予迟开口解释,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温予迟愣了一瞬,猛地回头,只见晏钧正在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近,然后站定在温予迟的身边。 “晏、晏队。”温予迟小声喊了句。 “嗯。”晏钧轻轻回应道,随后注视着温帆朝,主动伸出手,“您好,我是刑侦支队的队长,晏钧。” 温予迟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被晏钧吸引了去——他本来以为晏钧不会下来的。 温帆朝看着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皱了皱眉,冷冰冰的脸上多了一丝不明的情绪:“我找我儿子,没找刑侦队长。” 晏钧笑了笑,收回手:“您儿子在我队里,现在是他的工作时间。我有责任对我手下的人负责。” 温帆朝:“这是我们家的私事。和你无关。”他冷冷地打量了晏钧一番,又说,“你就是个支队队长而已吧。我和市里的哪些人有什么交情,你应该有所耳闻。有些事情,不该管的就别管。” “我不知道您与市里有什么关系,我只管我手上的事,和手下的人。”晏钧平和地回答,语气不卑不亢。 温帆朝似乎并不屑于和晏钧争论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他一把拉住温予迟,二话不说就将人往外扯。 温予迟看父亲眼色不对,便迅速回头给了追上来的晏钧一个眼色,示意他别跟上来。 晏钧本想再争取一下,但看到温予迟的眼神,犹豫了两秒,还是选择了站在原地。 他不知道温予迟和父亲之间的过往和瓜葛,也不清楚温予迟的家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看起来不止是金钱利益这么简单。 作为一个外人,晏钧清楚地知道,自己目前的确不宜过多地掺和在其中。 晚饭的时候,林禾点的外卖来自周边一家新开的麻辣香锅,饭一拿进来队里几个人都迫不及待地坐在桌子旁边解开塑料袋,把里面的饭菜取出来放置在桌子上。 但晏钧丝毫没有胃口。 ——温予迟的父亲好像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感。 晏钧没有兴致,打开饭盒,随便扒拉了两口,就把筷子随意地搁在了盒子上,坐在座位上不说话。 “晏队,怎么了?”林禾察觉到晏钧有点反常。但现在正逢破获大案,队里的氛围都比较轻松,晏钧没有理由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 林禾用手肘撞了撞晏钧,试图把这人从走神里拉回来:“晏队,小温那边…有消息了么?” “没有。”晏钧回答地很快,“我发消息给他,他一直没回。” 林禾微微叹了口气:“那要不,打个电话?” 晏钧垂眸思忖片刻,还是拿出了手机,点开最近通话里最上面的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喂?晏队,我在马上到局里了。”不多时,温予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晏钧勉强松了口气,他立马又问:“还好吧?” 手机安静片刻,才再次传来温予迟的声音:“嗯……” 这句“嗯”听上去带了点别的意味,晏钧不放心,撂下手中的饭盒就往楼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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