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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殷、钟建国、刘安诚……” “鬼童、Ouroboros……” 就像身陷一团迷雾之中，这些案子越往深处挖就越是让人看不清调查的方向。 然而在这些迷雾重重的泥沼中，又似乎永远有一根丝线在逐渐串联起这些散落一地的蛛丝马迹。 每当白景聿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就会有一双无形的手将那根几乎要断掉的丝线送到他手中。 那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停。 白景聿揉了揉发酸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头痛欲裂。 “这个一路牵引着我前行的人，到底是谁……” “白队……” “……白队，你还好吧？” 白景聿骤然惊醒，一惊一乍地回头朝着来人应了一声：“我没事”。 来人点了点头，“门外好像有人在等你，没什么事的话……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门外的吵闹声逐渐远离，周围慢慢安静下来，直到所有人都陆续离开，白景聿终于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踏出看守所的时候，门口那辆熟悉的白色沃尔沃正停在路边，见他出来车子随即亮起了双跳。 白景聿走过去，有气无力地拉开车门，瘫坐在副驾驶朝宋寻望了一眼，缓声道：“怎么还在这等我，我不是让你提前回去休息的吗？” “担心你一个人不安全，所以想干脆等一等。”宋寻从座椅旁边提了个塑料袋子给他，“刚去隔壁便利店买的夜宵，拿着。” 袋子的热饭团散发着喷香的温度，在这个阴冷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仿佛是适逢其会的等待，又是白景聿心尖上恰到好处的抚慰。白景聿只觉得内心长久以来的坚持被某种柔软的东西猝不及防地包裹着，连带着整个人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宋寻……” “嗯？”宋寻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便疑惑地回头望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白景聿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仿佛原本是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改主意不说了。 终于他往座椅背上一靠，眯着眼道：“没什么，回家吧。” · 距离天亮还剩最后几小时，不过白景聿依旧补到了一个质量很好的觉。或许是宋寻家的席梦思太舒服，又或许是潜意识里因为某人而存在的安全感。 梦中长久以来的压抑情绪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可以心安理得栖息在温柔乡的安宁。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周遭的情势多么惊险，他永远可以在宋寻这里得到片刻的休憩。 白景聿甚至发现自己内心其实很贪恋昨晚那种和宋寻近距离接触的感觉。 要不是自己当时发着烧昏昏沉沉，他也曾想转过身去和对方相拥。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很想在那一刻把对方紧紧箍在自己怀里，然后吻上对方的嘴唇，尝尝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医生到底是什么味道。 如果……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宋寻肯松一丝丝口的话…… 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 “咔嗒——” 在安静的环境下这样突兀的机械声显得格外刺耳，白景聿猝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窗帘外昏暗的晨光和乳白色的天花板。 如果仔细辨认的话，可以听出客厅有人刚刚离开，那个吵醒白景聿的机械声就是来自于那道房门的锁芯。 时间刚过早晨七点，宋寻已经出门去了。医院早晨七点半开诊，每到周三周五宋寻上班的时间总会提早一些。大约五分钟后白景聿翻身起来，拉开窗帘的同时远远便看到那辆白色沃尔沃缓缓使出小区。 彼时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提示：“早饭在蒸锅里，牛奶在冰箱旁边，记得喝之前热一下。” 白景聿向来没有喝热牛奶的习惯，适逢他穿着睡衣走过客厅来到厨房，叼着锅里热气腾腾的包子就着冷牛奶往沙发上一靠，俨然一副继续在家度假的模样。 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不过家里被层层叠叠的窗帘遮盖着，阴沉的光线依旧有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错觉。 然而内心莫名的焦躁不安，让白景聿醒后便再也无法继续入睡。他的视线内被亮着的手机屏幕照着，有限的可见范围内正好看到沙发旁的大号狗窝安安静静地摆在那里——里面没有狗，鬼倒是有一只。 经过几天的修养，作为灵体的宋笑笑明显灵气恢复不少。在白景聿看来它已经不是一个看不清实体的虚弱小鬼了，而是已经迅速恢复到了“黑色轮廓”的状态。 这还是白景聿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接触同一只鬼，而且还是以“饲养员”的身份。 虽说白景聿曾经是个兼职“捉鬼师”，平时对宅中的鬼不是镇压就是清除。但万物皆有灵，长时间接触下来，这两个跨越维度的生命之间居然也巧妙地涌现出一种特殊的信任。 想到这，白景聿倚靠在沙发扶手上，朝狗窝伸出手。他的手心触摸到某种阴冷虚无的触感，身体的本能反应不禁让他毛骨悚然。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平息下来，白景聿一边翻看着早间新闻一边顺着小鬼的毛，没过多久只觉得那股阴冷的感觉离自己更近了——他默默抬起头，看到那个黑色的影子正幽幽地站在自己跟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白景聿默不作声地指指沙发旁边空着的区域道：“……坐，别这么盯着我，怪渗人的。” 小鬼“嘻”地一声飘到他旁边，黑影搭在沙发边缘。 白景聿怔怔地看着它，突然觉得空荡荡的屋子里有只鬼陪着自己居然还破天荒地挺温馨，便忍不住放下手机自言自语道：“你睡醒了？要不咱俩聊聊。” 面对一只鬼自然是没什么可聊的，白景聿望向窗外，更多的是苦着脸自言自语，“你说就宋医生天天端着那样，有些话我也没法跟他聊啥……这屋里只剩你了。” 无视一只鬼大清早的疑惑，白景聿继续一个人幽幽道：“你妈……也就是宋医生，你看到了吧，长挺好看一男人对吧？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出车祸后刚到医院就遇上他了，那时候还没遇见你呢。你不知道……每次只要我受伤就会遇到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也永远是他。我现在都住他家了，我俩的缘分你看都到这了。可是我现在的身份……对了，你知道我的身份是干什么的吗？” 宋笑笑睁大着两只眼，努力消化着这些成串不带停的语句，最后极力发出两个听不清的字：“金……叉？” “……是，我是警察。”白景聿叹了口气，“还是个动不动要被人追着要杀灭口的警察……所以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我怎么和人家在一起啊。我要和人家在一块儿，整天早出晚归不着家不说，哪天我突然没了就剩他一个，这不害人家吗？” 宋笑笑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歪着头道：“……噶？” “……跟你叨叨半天你也听不懂。”白景聿合上手机屏幕，盯着那团黑影，停顿了许久终于怔怔道：“现在这样你说我要怎么办？我爱他，可是我能和他挑明吗？他这脸皮薄得和窗户纸似的，万一一下子给我吓跑了……” 宋笑笑突然眼睛一亮，虽然在白景聿看来它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像要吃人。 “爱？” 宋笑笑无比清晰地发出一个音节，白景聿冷不丁看了它一眼，“是，爱……小鬼你懂什么叫爱吗？就是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看同一片天空，吃同一锅饭，睡同一张床。” 宋笑笑若有所思，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再次发出一个无比清晰的音节：“嗯……爱。” “……”白景聿无语地望了他一眼。半晌他终于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陷入了某种沉思。
第72章 又不是专程为了泡你 初夏的季节气温逐渐回升，在梅雨季正式到来之前，晏江市的天气难得的持续晴好。 各种阔叶植物进入疯长季，连带着宋寻家阳台的绿色也更茂密了些。 为期一周的假期生活平淡却又真实，除了最开始那几天因为刘安诚的事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以外，剩下的这些日子甚至可以堪称为完美假期。 白景聿这种打不死的小强属性，在度过了最初几天的伤口愈合期以后身体就已经逐渐恢复到了生龙活虎的状态。每天不是缠着要主动接送宋寻上下班，就是哈巴狗似的跟在宋寻身后帮忙浇花打扫卫生附带下楼丢垃圾。 不仅如此，他还趁下楼遛弯的间隙用自己堪称完美的皮相和出色的社交能力结识了邻居里一众遛狗唠嗑的中年妇女——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栋楼的宋医生家多住了个人似的。 目的很简单，他要提升自己在宋寻跟前的知名度，进而逐渐对其宣布主权和占有度。 而宋寻对此似乎熟视无睹——虽然他出于各种原因并没有赶白景聿住回自己家，不过在看到白景聿身体好转还满小区上蹿下跳之后，宋寻心里宽慰不少，却又反常地回到了往日风轻云淡的交谈模式。 这种挠心挠肺的感觉让白景聿一度以为之前宋寻对自己的关心都只不过是自己在烧迷糊期间的错觉。 不过这种错觉也不过是弹指一瞬，这一次白景聿无比笃定了自己内心的方向，就是他确认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错觉，更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 必须要尽快捅破这层阻碍两人进一步发展的窗户纸，成了白景聿眼下最关键的问题。 时间接近下午四点，宋寻家的客厅沙发前，白景聿打扮得一表人才人模狗样，他双手叉腰，清了清嗓子，对着面前空无一物的沙发正色道：“咳咳，马上就要到下班时间了……一会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哎！” 小鬼以一种虚无的黑色轮廓形象一本正经地悬在沙发上空，在现任晏江市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白景聿的跟前演绎着训练有素外加完美搭档的态势。 “好，出发。”白景聿似乎非常满意，话落他带着饱满的精神状态，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随后一人一鬼精神抖擞地走出房门。 半小时后，晏江市人民医院。 宋寻刚结束了一天之中紧张繁忙的工作，当他前脚刚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就看到桌上的笔筒里平白多了一簇花。 花并不名贵，只不过是医院门口的绿化带里最常见的波斯菊。虽然花朵只有硬币大小，却因为数量优势又颜色鲜艳，在一众素色的办公桌上显得格外亮眼。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干的。 宋寻微微一笑，随后垂下眼，顺手把身后的房门关上。他目光甚至没有特地移开多少距离，便已经知道了对方藏匿的地点。 “行了别闹了，出来吧。” 办公桌下，虚无缥缈的宋笑笑缓缓飘出来，坐在距离他两米开外的文件柜上晃着腿。 “洼（花）。”宋笑笑指了指笔筒里插着的那支波斯菊，一脸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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