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过来之后,叶尧就把纸袋子扔到了很远的地上,很怕谢桑言再去捡。 谢桑言没有动,只是静静凝视着叶尧的脸。叶尧发现他嘴边还有一丁点红薯渣子,便用自己的袖子帮他擦去,擦着擦着,就无声无息地流眼泪。 谢桑言任他给自己擦着嘴,笑着说:“很好吃。” 他越是笑,叶尧就哭的越厉害。 “阿尧,别哭,真的很好吃。”
第23章 他像是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叶尧紧紧环住了他的脖子,“我想买红薯给你吃,我想让你开心的……可我是个废物,我一点用也没有,我没法把东西抢回来,也没法护住我的红薯……”说到这里,他哽咽失声:“谢桑言……我想回家了,我们时候能到家?” 谢桑言眨去眼底潮湿,说:“别怕,阿尧。” “咱们马上就到家了。” 叶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了。 叶尧晚归不见人,爷爷早已在门外焦急等待,在看到叶尧被谢桑言背回来,脸上身上被糟践的不成样子的时候,连站都快站不住了。 叶尧半睁着眼睛,冲爷爷笑了笑,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爷爷摸了摸他的脑袋,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叶尧就懂了他的意思,不再勉强自己笑,也不打算硬撑着开口说话了。 老人小心翼翼将叶尧洗干净身体,谢桑言在旁边安安静静帮忙。洗完后,叶尧被放进了被窝里,老人想要去买药时,谢桑言拦住了他:“爷爷,我去吧,你陪着叶尧。” 爷爷也确实放心不下叶尧,就把钱给了他,说道:“麻烦你了。” 其实叶尧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去医院的,但想也知道,爷爷支付不起医院的费用。 谢桑言心事重重跑进了药店,仔细询问了店员,只要能用的都用上,爷爷的钱不够,他就用自己打工赚来的钱买,哪怕花光都无所谓,只要叶尧能好就行。 他拎着一袋子药返回时,远远看到了路边上蹲着一个男生,男生蹲在一家麦当劳外面,闷着头玩着地上的石头。 是污蔑叶尧偷钱的那个男生。 谢桑言不想理睬他,正欲离开,那个男生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一下子对上了谢桑言的视线。 男生见到他时面色霎时僵住,几乎是瞬间扭头看了下店里,只一眼,男生就飞也似地冲谢桑言跑来,一把将他拉到了一棵树后躲着了。 谢桑言挣开他的手,还不等他开口嫌弃,男生就急匆匆地问他:“你今天见到叶尧了吗?” 脑海里一直悬着的弦骤然绷紧,谢桑言立即反问,“什么意思?” 男生紧张地说:“我听卢星平他们说,他们今天抢了叶尧的钱,还打了他,你和他关系好,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他还好吗?” 男生没等到谢桑言回话,只见到谢桑言越来越黑的脸色,他一把拽住男生的领子,声音如同淬了冰:“你说什么?” “是卢星平干的?你知道?”谢桑言脑子里都是叶尧独自一人躲在石头下的样子,怒不可遏:“你也在场吗?你也欺负他了?” “不是不是,我没有!”男生被勒得脸色发青,艰难说着话:“我是今天出来逛街被卢星平撞见了,他们要我请他们吃饭,我是听他们一伙人闲聊时才知道这事的!和我没关系啊!”男生本就对叶尧心存愧疚,加上害怕谢桑言,迅速撇清关系。 谢桑言胸口剧烈起伏,额头爆出了青筋。 他推开挡路的男生,大步来到麦当劳店前,隔着一道玻璃窗能看到卢星平和几个陌生的男生坐在里头吃喝,餐桌上摆满了饮料和小食,他们看起来很高兴,那些笑容可真是叫人恶心。 哐—— 玻璃窗被狠狠砸了一拳,动静不小,店里的人几乎都看了过来,自然也包括卢星平一行人。 谢桑言放下骨节红肿的拳头,面无表情冲卢星平扬了下下巴。 让他出来。 卢星平半天没动,他似乎在考虑什么,过了几分钟,他扭头和同行的人说了什么,那些男生点了点头,就一个不剩全都从店里出来了。 四五个男生站在谢桑言面前,几乎是一堵人墙围着他。 卢星平挑眉,问道:“你有事儿?” 谢桑言沉着脸,冷不丁狠狠一拳砸向卢星平面门,将他打趴在地上。他的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卢星平一倒地,谢桑言就像疯了一样扑向他,抡起拳头就冲着他的脸毫不留情地砸下。 谢桑言癫狂的样子吓坏了所有人,他像是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远处躲在树后的男生目睹了这一切,紧紧抱着谢桑言交给他的药袋子,面无血色,鸡皮疙瘩爆了一身。 . 热水倒进了满是红糖的杯子里,爷爷将糖化开,端到叶尧床头让他喝。 叶尧靠在床头那一堆毛绒娃娃里,乖乖接过来,小口小口地抿着糖水。 “发生了什么事?” 叶尧垂着眼睑不和爷爷目光对上,说:“不小心摔啦。” “头发呢?” 叶尧抓紧了杯子,太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阿尧。”爷爷很少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叫他的名字,叶尧不敢抬头。 “还不和我说实话吗?我不是你爷爷了吗?” “不是的……”叶尧连忙抬头,急切地想要解释:“我是……因为……”他说不出口,声音又小了:“我已经没事了,爷爷,没关系的。” “有人欺负你,这不是没事。”爷爷沉声道:“你告诉爷爷,爷爷才可以帮你。” 怎么帮呢?不会有用的,他们这样的人,连理都无处去说,不会有人管的。这么多年,他已经用自身印证过了无数次,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的。 叶尧喝了小半杯糖水,默默看向了屋外:“谢桑言呢?他在外面吗?” 爷爷吐了口气,见他实在不想说,也不打算现在狠逼他了,道:“他去买药了。”老人也和叶尧一样看向屋外,呢喃:“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叶尧喝了糖水,身体也暖和起来了。只是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老人越看越心疼,他说:“阿尧,爷爷给你修修头发吧。” 叶尧乖乖坐在了椅子上,他的头发最短的地方已经剪到了发根,根本没法修理,只能剃成寸头。爷爷有些犹豫,叶尧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说:“寸头很帅的呀。” 爷爷就给他剪了。 头发剪完了,谢桑言也终于回来了。 他手里拎着药袋子,眼睛不知为什么很红,叶尧绞着手指只敢远远的看他,谢桑言把药交给爷爷,来到叶尧面前:“好点了吗?” 他的声音很沙哑,叶尧以为是天气太冷冻着了,他将自己身上的小毯子披到谢桑言身上:“好多啦。” 说完了话,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还从没有剪过这么短的头发,头顶上凉飕飕的,不太习惯。 他试探着问:“好看吗?” 他还记得,谢桑言今天叫了他‘阿尧’,还夸他天底下最好看。 谢桑言点头:“好看。” 爷爷去给他俩弄晚饭,给叶尧上药的任务就交给了谢桑言。 叶尧坐到床上,脱下自己的衣服,背对着他。 谢桑言拿着药膏,死死盯着他背脊上的伤口和淤青。 叶尧高高凸起的脊椎骨撑着一层薄薄的皮,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是大大小小的紫红,最严重的地方渗了血。谢桑言一直没有动,叶尧不回头也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看,他手足无措,僵硬着手指拽过一个毛绒玩偶抱进怀里,下巴枕在玩具上,轻声说道:“没关系,我不疼的。” 谢桑言没说话,动作很轻地给他抹药。 谢桑言的手指摸到他背脊的一刹,叶尧哆嗦了一下,谢桑言以为他疼,更加小心谨慎。 寂静在四周蔓延。 叶尧手指扣着玩偶的毛发,不知为何浑身发烫,仿佛自己的耳朵都要烧掉下来了。忽然,谢桑言喊他:“阿尧。” ‘阿尧’这个称呼很亲昵,除了爷爷,谢桑言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这么叫他的人。这种感觉很新鲜,也很怪异,他竟然从这小小的称呼里尝到了像蜜糖一样甜的滋味。 叶尧小心脏扑扑地跳,紧接着,谢桑言就问了他最不想回答的问题:“今天是谁打的你?” “……”叶尧不敢告诉他。上次谢桑言因为帮他教训了卢星平,结果闹大了事情被他那个后妈强逼着道歉,这次要是再和他说实话,他怕谢桑言会闹得比上次还要严重。他不想谢桑言受惩罚,也不想他被自己拖累。 于是他随口扯谎:“遇见了几个小混混,我也不认识。”他故作玩笑:“我可真是太倒霉了。” 没听到谢桑言的回应,背上的手指也停下了。 他狐疑扭头,就对上了谢桑言面无表情的脸,他的表情让叶尧没来由地害怕。 “谢桑言?”叶尧茫然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转过去,还没涂好。”好在谢桑言很快就恢复了他平日里的表情,叶尧以为自己刚才是看错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叶尧自以为他不说,就可以瞒天过海,但他低估了谢桑言和爷爷那颗为了在乎的人,火海地狱也照下不误的心。 叶尧养了一个假期,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头发暂时还长不了那么快,像他这样年纪的孩子很少有把头发剃到这么短的,几乎贴着头皮。所以新学期开学第一天,他又被取了个‘光头’‘秃子’的外号。 五年级,谢桑言依旧没和他分到一个班。 而卢星平又雷打不动和他分到了同班,只是不知为何,从开学之后就一直缺席。 谢桑言也一直没有来学校。 叶尧以为谢桑言是因为学费的事情耽搁了,就在他担心焦虑的时候,他无意听到了老师们在办公室门口的闲聊。 他们说,卢星平被人打了一顿,伤的很严重,进了医院,至今还不能出院。 他们说,打人的是谢桑言。 谢桑言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将卢星平痛殴了一顿,下手没有留情,还动上了砖头,直接将人揍得头破血流进了医院。两家家长闹得不可开交,不肯和解,甚至惊动了警察,但因为双方都是未成年人,最后也没闹成什么大事。但是因为这件事情节太嚣张恶劣,谢桑言被勒令在家暂时停学,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重返学校读书。老师们惋惜这样一个好苗子被耽搁,丝毫没有注意到拐角处一脸苍白的叶尧。 叶尧如坠冰窖,谢桑言去打卢星平不会有其他理由的。 难道是我那天露出了什么破绽,谢桑言猜出来了,所以去打人了?他现在上不了学了,他那个后妈又不管他,万一他再也不能来上学了怎么办?他现在还好吗? 叶尧心里愁的翻江倒海,他等不下去了,正想溜出校门去找谢桑言时,校门口又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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