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让自己心里的郁闷随着烟波一道呼出,而后说道:“我们调查监控,发现孙晓京开出巷子后转了一圈确实又回来了,但他停的位置正好被一个广告牌挡住了,没有具体拍到有人上车的画面。我们又卡了其他的路面监控,没有发现车里有其他人。” 可能是车里的人藏起来了,又或许是在某个路段提前下车了。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人他们跟丢了。 不过好在江昔言聪明,留下了凶手的DNA,只是他们查遍了数据库,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案底,只能等待之后的调查。 “江昔言后来怎么样了?”宋舟问出了最关心的一件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黄霖抽完了一根烟,心里反而更加沉重。 “这件事……还要从戴楠的案子说起。我们后来接到情报,线人说戴楠有冒头的迹象。于是我们安排了行动,等我们布置好现场,却发现戴楠根本没有来……” 宋舟听闻,立即调出了警方的出警记录,黄队安排行动的那天,就在戴楠失踪前后的时间。 “我很快察觉到不对劲,问线人是怎么知道这个线索的。他说,有人顺着旧线打听戴楠的借款方式,戴楠也给了回应,他才知道的。”黄霖忿忿地咬紧后槽牙,“这些放高|利|贷的狡兔三窟,为了不被抓到,会故意安排很多条线,一旦被发现,马上断尾。戴楠没理由担着随时暴露的风险,接受旧线的借款,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宋舟不解,“但这和江昔言有什么关系?” 之前周程程所说江昔言在校期间失踪了,难道就是黄队说的这件事? 黄霖又点燃了一支烟,手指有些颤抖,“或许是凑巧,又或许是凶手故意为之。我们发现行动失败后,紧接着接到了小江室友的电话。他们说小江白天突然收到一条短信,就独自一个人离开了,直到晚上都没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我们找遍了学校和附近他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还是杳无音讯。” “也是从那天起,我们再也没有了小江和戴楠的下落。”
第50章 破冰 见宋舟站在栏杆边, 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沈恕好奇走来,背靠着栏杆, 直视着宋舟问道:“在想案子啊?” “算是吧。”宋舟估量着,江昔言的事也是一桩命案, 这么说也没有问题。 其实他在思考江昔言为什么这么做? 相信不只是他, 黄队曾经也和江昔言说过保命要紧, 但江昔言依旧固执地选择淌这趟浑水。 原本听到江昔言为了找线索差点把自己的命搭上时, 他很生气, 恨不得马上找到江昔言, 痛骂这小子几句。 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又能理解江昔言的做法。这孩子基本没有依靠过谁,又遭遇父母的冷待长期以来的独立令他不愿意、也不敢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到别人手上。 顺着他的想法, 应该是认为, 与其坐以待毙, 不如主动出击。 可理解归理解, 这样的做法根本不利于警方查办, 甚至是在添乱。 根据黄队的描述, 江昔言是突然失踪的, 失踪原因不明, 也因此他们找遍了他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仍旧没有结果。 而根据《民事诉讼法》规定,公民下落不明满四年,或因意外事故下落不明满两年,经有关机关证明该公民不可能生存, 即宣告死亡, 公示期一年。 按照时限来看, 江昔言失踪了九年,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宋舟越想,越觉得心口发闷,对于江昔言的意外,他更多的是觉得无能为力。 因为存在着时间差,他根本不知道江昔言什么时候会发生意外,更不能确定江昔言每一次的危险他都能感觉到。 宋舟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犹豫要不要再打一次试试看。 但他之前试过,不论是江昔言的手机号还是他家以前的座机,他打过去都是空号。 所以他在思考,或许触发他和江昔言通话的条件,和他小时候对江昔言的承诺有关,只有在江昔言需要被保护的时候,他才能出现。 沈恕见宋舟一直盯着号码看,微挑了挑眉,宋舟平常查案可不这样,一看就知道愁的是私事,他挑事地轻咳了两声道:“你要是想着人家,就打呗!枯藤老树昏鸦,宋舟铁树开花,难得啊!” “如果脑子可以使用漂白剂,我出钱给你买一缸。”宋舟瞪了沈恕一眼,随后解释道,“他只是我之前遇见的受害者,可不是什么铁树开花。” 他和江昔言存在时空错位,前两次打电话的时候,江昔言才刚结束高考,大概17、18岁,而这次看到的线索,已经是江昔言大一下学期的事。 也就是说,两个时空的时间速度完全不一样。 他所在的时空不过才过去几天,而江昔言就已经经历快一年的时间。 如果江昔言活到现在,应该是二十七八岁左右。可他认识江昔言是十年前的,他不可能对一个孩子下手。 不对,江昔言是个男的,他下什么手?都是被沈恕带偏了。 “受害者?”沈恕审视着宋舟,可他刚才的眼神,显然不是对一个受害者该有的。 不往那些奇怪的方向想,宋舟对这个人也是过度关心了,看来他只是没意识到而已。 不过老宋能掂量自己的事儿,他还是不瞎掺和了。 想着,沈恕掏出一张地图递给宋舟,“这是我们让杜倩回想的路线,细节方面她是想不出来了,只是大致画了个位置。具体是哪儿还需要我们再找。” 杜倩说她跟着钟大贵他们去了某个会所,那群人出来的时候,脚步虚浮,看起来就跟磕了药似的。 他们让杜倩努力回想,但毕竟过去这么久,她只能给出大概范围。 不过宋舟之前和缉毒打过交道,他的个人二等功就是这么拿到的,这个线索让他们看看或许有不一样的想法。 宋舟接过地图展开一看,红笔框出的位置确实眼熟,“这一带早二三十年确实犯了不少事儿,出过几个大案。” 他和江昔言遇险的集市也在这个范围之内,这一带曾经聚集了大批制|毒|贩|毒的人,警方至今每个月还会有清剿活动,可见当年影响之深。 “辛苦你们几个了。”宋舟拍了拍沈恕的肩膀,他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你们继续配合苏眠调查欧月的孩子,至于毒|品交易,我知道该问谁。” 沈恕很快就想到了那个人,回过神见宋舟已经跑到楼下,骑着他的二八大杠离开了。 路过的许之慎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问:“宋队找谁?” 闻声,沈恕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大退了一步,捂着心口斥责道:“你走路没声儿的!” 许之慎撇了沈恕一眼,沈恕的警惕性不低,他不相信沈恕不知道他过来了,而且…… “别装了,太假。” 沈恕讪笑,没继续在许之慎面前扯谎,看着宋舟离去的方向,幽幽说道:“这就要说起咱们老宋成名的案子了。” 当年警方接到线报,有一批毒|品将会从吉运码头出发。 码头上人多,他们又不知道这批货具体藏在哪一艘船上,为了不打草惊蛇,警察只能着便衣,一箱一箱地找。 那个时候的宋舟在警队也算是个小队长了,带着一批警员伪装成海警潜入客舱检查。 原本例行检查结束,警员们都准备离开了。宋舟突然喊停,看向了位置上一名抱着孩子的女人。 女人坐在窗边,海风从大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她的发丝随风飘扬,面容白皙,目光有意避开旁人,向窗外看,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怀里的襁褓。 意识到有人看着自己,女人低头柔声哄着时不时发出啼哭的婴儿,不好意思地对旁边的人道歉。 许之慎听着沈恕的描述,没发觉门道,于是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宋舟后来给我的解释是,海上风大,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肯定受不了,所以他一开始也只是觉得这个母亲粗心。但是他靠近一看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个孩子一直在哭,却一动不动。于是他马上示意其他警员喊支援。” 沈恕当年也参与了这个案子,不过当时他在其他分队,是后来支援才赶到的。 当时为了进一步确定,宋舟心生一计,上前告诉那名女人:“女士,我们的船马上就要开了,为了避免颠簸,请关上窗户。” 女人还算配合,伸手关掉了窗户,隔绝了窗外的风声,舱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于是警方就注意到,刚才女人的手脱离襁褓时,她怀里的孩子竟然还是保持僵直。 见情况不对,女人立即将怀里的襁褓丢出窗外,只见襁褓里滑落了一个小型收音机,刚刚的哭声就是从收音机里传出的。 伴随着收音机被砸烂的噪音,襁褓的棉布被挣脱,里面的孩子被甩了出去,宋舟飞扑接住,半个身体挂在船体外。 他坚持地抓着孩子的手,定睛一看,这孩子的身体发绀,已经出现尸僵,肚子鼓囊囊的,却早已没了生气。 沈恕说着,叹了一口气,他们谁也没想到所谓的运送方式,是利用一个孩子的躯壳,在他的肚子里塞了重达200g的冰|毒。 “后来呢?”许之慎神色平淡,但双眼明亮,看起来很是好奇之后发生的事。 沈恕清了清嗓子,走回茶水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这才接下去说:“船舱里坐着的不止那名女子一个贩|毒人员,见警察发现了,所有贩|毒人员立即将警察包围,更是要直接砍断宋舟的手。” “然后呢然后呢!”陶一然挪着椅子凑过来,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投来了目光。 “然后啊。”沈恕挑了挑眉,继续说道,“老宋的身手你们还不知道?他躲开了歹徒的偷袭,虽然手臂被砍了一刀,但还是死死抓着小孩,另一手抓住歹徒,趁机重新回到了船舱里。” “可当时船舱里还有很多无辜的乘客,宋舟见对方手里有枪,立即让警员掩护其他乘客离开。他和另一名警察掩护所有人离开,硬生生拖到了支援赶到。” 看着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跟一群等着被投喂的雏鸟似的,沈恕憋住笑,继续说下去:“他们两个联手擒住了四名毒|贩和那名假装母亲的女人,亲手把无辜孩子的尸体和缴获的冰|毒送到了总指挥面前。” “因为宋舟一直撑着没说,其他人后来才发现,他的手臂在不停流血,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两枪,而另一名缉毒警伤得也很重。” 沈恕感叹地说着,这也是他佩服宋舟的原因之一。事发之后,宋舟很冷静地安排疏散,身受重伤却坚持和毒贩周旋,最终活捉了毒贩。 陶一然新奇地眨了眨眼睛,“另一位警察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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