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昔言的事,说给旁人听,谁会相信啊? 许之慎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向前走着,也许是受职业的影响,他的说话声也是轻柔缓慢。 “别误会,我只是出于职业习惯爱多问两句,不是有意打听你的心事。” 宋舟并不介意地摇了摇头,驻足问了句:“许教授,你相信穿越时空吗?” 闻言,许之慎略有些惊异地看向宋舟,没想到这句话会从宋队口中说出来。 他在脑中思考了一会宋队问这句话的用意,但还是没猜透,只好如实回答,“站在科学的角度,我是不相信的。但缘分这件事,本就玄妙,谁也说不清楚。” 宋舟意会颔首,“是啊,这种玄学的事儿,谁都说不准。” 在这之前,他还期待着,或许能接到江昔言的电话,或许能再救他一命,可是他连上一次为什么会接到电话都解释不清楚。 江昔言啊江昔言,你真的就这样了吗? - 江毅起床后在楼梯下遛弯,远远瞧着儿子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江昔言余光看了一眼路口,回:“我刚刚出去晨跑了。” “哦。”江毅挠了挠头,想到儿子安全回来了,就没深究。 见儿子进门,江毅紧跟在他身后,搓了搓手,话到嘴边又有些没好意思说,“儿子啊,那个……” 江昔言回身,“怎么了?” 江毅关上家门,看了一眼厨房正在忙碌的妻子,咳嗽了两声,试探道:“这个吧……爸妈原本是打算等你大学开学了再回公司的。但是前段时间警察叔叔也在我们家附近逛过了,确实没事。这两天爸爸看你恢复的也不错,正好爸爸一直跟的厂商最近有合作意向,晚上有个饭局,所以……” 他知道儿子最近害怕,他也为难,但也不能真就放着公司的活不干了,他现在这个年纪要是被辞退了,再找工作就难了。 江昔言眼中的光黯淡了几分,心中无尽的自私到嘴边化作微笑,懂事地说道:“爸,你忙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小时候,他时常幻想自己也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有家长陪伴着一起去动物园、游乐场,但他也知道,懂事的孩子不能麻烦父母。 渐渐的,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不再期待。 以至于今日,这些偶尔可见的温情,对他而言已经是陌生了。 曾雯拿着锅铲从厨房走了出来,安抚道:“儿子放心,妈妈请好了年假,这段时间会一直在家里陪着你的。” “谢谢妈。”江昔言道了声感谢,转身上了楼。 留下江毅和曾雯面面相觑,他们儿子明明已经答应了,他们怎么觉得还是有点不对劲呢? - “黄队!”警员小跑向队长,将刚拿到的资料递上,“队长,孙朝阳和高志强在市一中就读当年的招生办主任已经退休了,我们电话联系上他了。他说原本是一个叫钟大贵的学生拿到了名额,但有一天,有人匿名举报他借了高利贷,所以他们才取消了钟大贵的入学资格,改录取高志强。” 黄霖蹙眉,那张合照上也有钟大贵,于是道:“凶手会不会和这个钟大贵有关系?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是!”警员颔首。 街角的阴影中,手机的震动声幽幽响起,是一条短信:“警方下午去常坪村打听钟家的事了,我看着他们手里拿了一张照片,你最好小心点。” “我说呢,早上明明没看见你出去,原来是背着我在搞小动作啊。”暗处的人低笑,抬眼看向二楼的窗户,眼神中满是势在必得,“我啊,最讨厌不听话的。”
第23章 面包 曾雯一只手上提着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蔬菜,另一只手略有些吃力地拨通了下属的号码,“喂,小杨,你把项目文件发给我,我们下午线上开会。” “我是休的年假,但这项目我跟了一半,总得有始有终吧!” 电话那头的员工顿了顿,略有些为难地说道:“那行吧,我整理一下发给你。” “好,辛苦了!”曾雯笑着挂断了电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小杨的语气,但是如她所说,这个项目跟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完成了,这个节骨眼,她回公司也不合适,就这么放弃,她也舍不得。 曾雯突然顿住脚步,转身看向一直跟着自己的人,上下打量着对方,问道:“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这两天我出门,老看见你在这儿附近。” 男生走上前,黑色鸭舌帽将他大半张脸遮在阴影下,他黑色的口罩下传出一声腼腆的低笑,“阿姨对不起,我不是坏人。是这样的,我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现在正在收集问卷调查,想让您帮个忙,可以吗?” 他说着,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和一瓶洗洁精,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也不会让您白填,一张问卷,我送您一瓶洗洁精,您看成吗?” “大学生啊。”曾雯接过调查问卷,见上面的问题都不是很难,于是将菜放在了一边,“行,我帮你填一下,不过这个电话号码……” 男生摆了摆手,恳切道:“阿姨您放心,我不会对外泄露的!” 他低下头,犹豫地沉默了一会,愧疚道:“唉,其实不瞒您说,之后还会有一个小调查想麻烦您,不过我还是会给您送小礼物的,可以吗?” 曾雯见眼前的男生看起来还挺干净单纯的,没再多想,调好了问卷递还给他。 她打量着男生,不解问道:“这大热天的,你怎么戴着口罩和手套?” 男生噤声一会,随后指了指头顶的太阳,“这不是太热了吗?我怕晒伤晒黑。” “洗洁精给我吧!”曾雯朝男生伸手,拿走了一瓶洗洁精装进了菜袋子里,转头见男生继续拜托其他人填写问卷,看起来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男生方才还腼腆烂漫的笑容顿时收起,眼神阴鸷地看向曾雯离开的方向。 - 宋舟远远望着正在收拾一堆废墟的流浪汉,与之前不同,这次他是在审视。 陶一然从矮墙边钻出来,小声道:“队长,我刚才打听过了,他叫柯勇,是土生土长的常坪村人。” 许之慎低头看向墙角,笑了声道:“陶警官躲着干嘛,我们离得远,他暂时发现不了我们。” “这不是有氛围感吗?”陶一然喃喃着拍掉手上的土站了起来,想到许教授刚才对自己的称呼,憨笑了笑,“许教授,队里的人都叫我小陶、桃子,或者和队长一样叫我一然也成,叫陶警官怪生疏的。” 他比辛映姐姐、高芒哥哥他们还要晚来警队一年,年纪又是最小的,还是往小了叫合适。 “好。”许之慎浅笑,陶一然虽然年纪小,但是队里最活跃的一个,联通上下,是个很讨喜的人。 他看着远处的柯勇,低声问道:“桃子,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你还问到什么了吗?” 宋舟看着柯勇脚步蹒跚地将几块破铁板搬来搬去,冬日的冷风不停,他衣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 他勉强拼凑了许久,才将铁板围好。他拖着一块破了个大口的席子铺上,随后从树底下抱来了一床霉迹斑斑的被子,躲进了狭小的铁板围起来的空间中,蜷缩一隅,堪堪能遮蔽些许冬风。 柯勇将前几天好心人送给他的面包掰成四瓣,就着自来水咽下,目光时不时向天上看去,等着漫长的冬日过去。 “这里原本是他家住宅,十几年前村里筹备申请绿化乡村的称号,所以大搞美化,因为他家老宅挡了路,所以村委想让他搬到别处去。”陶一然打开问询记录本,他刚才已经问过陈书记了,这个柯勇的遭遇说来也是挺糟的。 宋舟不解:“按理来说,搬迁会有补偿款,村委没给吗?” 柯勇现在流落街头,风餐露宿,村委会都不管吗? 陶一然点头:“给了!但这笔钱被柯勇的表哥拿走了。他表哥说柯勇有精神病,而他作为柯勇的亲人,可以代签字,替柯勇保管这笔钱。” 他拿出了从村委会那里拿到的同意书递给队长,解释道:“他表哥签字的时候许诺会帮柯勇找到新房子,村委会的人才同意代签的。谁知道他表哥拿了钱就跑了,怎么打电话都不接,村里已经出过钱了,实在爱莫能助。” 他说着,看向柯勇,同情道:“陈书记说,柯勇没地方可以去,就在这里简单搭了个棚子,原本村委会是不肯的,但拆了之后柯勇又会重新搭起来,一来二回,村委会的人看他可怜,就也懒得管了。索性只有上头来检查的时候,拆掉应付两天。” 陈书记说,村委原本提议找一户村民家里暂住的,但是村里没人愿意收留一个精神不正常、没有自理能力的人,劝着劝着就不了了之了。 好在有几户人家偶尔会给柯勇送点剩饭,让他不至于饿死。 宋舟盯着柯勇的一举一动,微微偏头对旁边的许之慎低声问道:“许教授,你怎么看?” 许之慎微微眯眼,未下决断:“再看看,我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他已经有了些许想法,但还需要再佐证。 “好。”宋舟话音落下,缓步朝柯勇走去。 陶一然一愣神,就见队长的长腿已经走远了,赶紧收起本子小跑跟上,“队长,等等我!” 听到声音朝自己靠近,柯勇从被子里探出头,前段时间洪水,他的被子被水泡过,现在还没干,只能够挡风,压根取不了暖。 他见走来的人有些眼熟,向前伸着脖子,眯着眼看清后,眼睛微亮,抓着地上的面包袋子乐呵呵地笑着。 宋舟见对方是想起自己了,蹲下身与其视线平齐,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示意:“我是江心分局刑侦大队队长宋舟,现在有一起凶杀案,需要你配合调查。” 柯勇闻言,往后退了一些,眼里的警惕骤现后立即消散,恢复了往日的浑浊,摆手表示自己听不懂。 许之慎迅速抓住了他的异样,意味深长地低笑,道:“柯先生,我是村委会和警察找来帮助你的,我是一名心理咨询师。” 他并不喜欢上来就戳人痛处,但他需要让柯勇知道他的职业,以及他的到来是好意,背靠村委会和警察,也是希望柯勇不要有后顾之忧。 柯勇紧紧攥着面包袋子,仿佛是确认一般,再次看向面前的警察,但他知道不论自己看多少次,面前的人都不是那个孩子。 宋舟惑然,上次和柯勇见面的时候,他就这么看着自己,看着眼神似乎是在求证。 于是他便问道:“柯先生,你曾经见过我?” 柯勇展开了手,袋子已经被攥得皱皱巴巴,他试图想要抚平,但怎么都回不到原样了。 他满脸的颓意,看向面前的警察,灰心地摇了摇头。他原本想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把那些腌臜事全忘了,可偏偏来了个很像那孩子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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