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笑道:“对不起,我吓着您了吧?嗐,那案子我也是听说的,您听说过吗?” 刘玉纯借口要去找同伴,匆忙离开。 陈鹤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刘玉纯向来好说话,有问必答,心情温和,刚才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于是陈鹤开始策划。这些人里罪行最深重的是万越和章旭明,而这两人的近况天差地别,万越很容易就会相信,章旭明、刘玉纯会因为生活不如意,来敲诈自己。 另外一个人,李艾兵,当年的懦弱少年已经成为富翁,他有一个爱他胜过爱自己的姐姐。 计划成型了,让李艾洁和万越分别动手,最后怂恿这二人自相残杀,一定得是万越杀死李艾洁。而章旭明、刘玉纯都已死,李艾洁也死去,李艾兵只需要稍加判断,就能猜出凶手是万越。 姐弟情深,李艾兵会为姐姐复仇。一旦万越死亡,计划就扣上闭环,没人知道他这个幕后黑影。每一个罪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陈鹤叹气,却似乎并不太在意,“季警官,如果你晚一步,就无法阻止李艾兵。我计划里唯一的变数就是你,但没办法,你是这座城市的重案队队长,我没办法绕开你。” “不过也无所谓了。”陈鹤又说:“我觉得人生好像没什么意义,赚钱、享受,继续赚钱,继续享受,还不如干点轰动的事,帮你们警察破破案什么的。” 季沉蛟不为所动,“既然你查到他们与唐红婷有关,为什么不报警?你把自己赔进去了,划算吗?” “报警?”陈鹤惊讶道:“有用吗?” 季沉蛟:“你不相信我能找到证据,将凶手绳之以法?” “不不不。”陈鹤摆手,“我当然相信,季警官,我刚才说了,你破坏了我完美的计划,你一定有本事破案。但破案之后呢?他们会被提起公诉,但没有人会被判死刑,因为章旭明和万越是过失杀人,不管公诉人怎么辩,量刑都达不到死刑,刘玉纯和李艾兵也许连牢都不用坐。” “季警官,你能破案,但你不能让恶人偿命。”陈鹤的眼眸划过一丝冷光,“我的做法,才能让他们得到真正的惩罚。” “刘玉纯和李艾洁为虎作伥,该死。” “章旭明杀人,更是该死。” “万越,他现在背了三条人命,该判死刑了吧?” “至于李艾兵,死亡不是最好的惩罚,失去至亲才是。” 陈鹤双手合十,微笑:“就像对我来说钱不是人生的意义,好玩才是。” 不知为什么,看着陈鹤,季沉蛟不断想到记克。这两人像吗?记克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像陈鹤一样偏激扭曲? 季沉蛟不禁问:“你认识记克吗?” 陈鹤茫然,“谁?” 季沉蛟点开记克的照片,陈鹤起初没有反应,十秒钟后神情凝滞,然后陷入古怪的沉默,不管季沉蛟怎么问,他都缄默不言。 而在季沉蛟准备暂时就到这里时,他抬起头,坚定道:“不认识,该交待的我都交待了。” 万越、陈鹤已经认罪,李艾兵也详细交待了唐红婷遇害的经过,后续补充证据、核对细节的工作正在进行,而根据刘小吕的描述,重案队在森林公园西南挖出了一具骸骨。 万越已经万念俱灰,承认五年前,黄客曾向刚归国的他求助,希望他能帮自己低价拿到救父的药,那时万越踌躇满志,立功心切,恨不得马上就在继父面前干出一番事业,于是诱骗黄客试药,其间却没能做好安全工作,导致黄客过敏丧命。 惊慌之下,他将黄客抛尸山林。后来黄客的父亲过世,黄家亲戚虽然找过黄客,但黄客在家中名声不好,亲戚们都认为他是个不肖子,丢下父亲远走高飞。万越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 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到最后竟是他自己为了洗清另一桩嫌疑亲自把线索递给警方。 侦查已经接近尾声,警方目前掌握的物证、口供完整,差不多可以移交给检察院了。 而天祥制药前年就被查过经济犯罪,包括刘小吕,进去了好几个,但上次没能查到非法试药和其后的一系列关系网络,现在市局打算再查天祥制药,万越的继父可能躲不过去了。不过天祥的案子不归重案队管。 季沉蛟今天写调查报告时,越写越有种差了点什么的感觉。 这感觉甚至不是今天才有,回溯的话,是在审陈鹤时就感觉到了。 陈鹤引导万越和李艾洁杀人无误,但他似乎还隐瞒了什么。尤其是他一口咬定不认识记克,但既然如此,他看见记克照片时为什么突然爆发? 然而沈栖没有在他的通讯记录中发现任何与记克有关的蛛丝马迹。随后几次提及陈校长,他的反应也十分寡淡。 中午,众人纷纷起身去食堂,季沉蛟却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和一堆纸质资料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梁问弦隔着几米喊道:“季队,吃饭了。” 季沉蛟:“你们去,我再想想怎么写。” 梁问弦点点头。安巡从法医中心过来等大家一起去食堂,见状问:“他怎么了?” “写总结。”梁问弦轻轻关上门,“走吧,他觉得这案子不清不楚,一会儿还得吆喝咱们干活呢。” 办公室安静下来,不久,敲门声传来。门又没关,季沉蛟没回头,“进。” “饭都不去吃?”来的是谢倾。 季沉蛟闻声回头,“谢队。你怎么来了?” 谢倾说:“放平时,你早就把报告交来了。是觉得还有疑问?” 季沉蛟正打算下午找谢倾说这事,“我审陈鹤的视频你后来看过吧?我觉得他还有细节没交待,而且看到记克照片时的反应很奇怪。” 谢倾点头,“我反复对比过他在听到记克名字和看见记克照片时的反应。前者确实像没有听过,很正常的反应,后者就是,他见过这个人,而且关系非同寻常,突然看见这个人让他险些失控。” 季沉蛟蹙眉,“但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记克和他见面时用的不是记克这个名字?还有,就算抛开记克这一点,陈鹤的动机撑不起他的行动。” “虽然一个人在生活富足后可能失去方向,盲目寻找人生的意义,但是他的行为还是有些牵强。‘行侠仗义’的人往往不会只做这一次,可他花了三年时间在唐红婷一桩案子上,我始终觉得他是在给唐红婷报仇,但……” 谢倾说:“但他与唐红婷之间确确实实不存在交情。” “对!”季沉蛟说:“现在他就像终于完成了一桩心愿,完全是坦然接受任何判决的态度。” 谢倾突然问:“季队,你所看到的,是陈鹤坦然接受判决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陈鹤第一次出现是在第三章 ,凌猎第三十章提到过他,读者朋友可以倒回去看看。
第49章 双师(49) 季沉蛟愣了下,没有立即回答。 陈鹤确实给他这样的感觉,认罪态度良好,非常配合警方。感性地看,陈鹤是在真心悔过。但理智或者冷血一点思考,这何尝不是博取警方以及公众的好感? “积极认罪,再加上动机是为一个无辜死去的女孩复仇,自己与这女孩并无交集,纯属是内心的‘正义’使然。为了‘正义’,宁可牺牲自己。”谢倾犀利地说:“动机对定罪无影响,但对量刑有影响。他的认罪态度和动机会左右法官最后的决定。” 须臾,季沉蛟低喃:“我不想让任何一个有罪的人蒙混过关。我要得到最真实的动机,哪怕它最终并没有左右量刑。” 谢倾说:“继续查吧,我也不信陈鹤真正的目的是给一个死去十二年的陌生女孩复仇。” “谢队。” “不要着急,上面催我,但我不催你。先去吃个饭,案子要查,三餐也别耽误。” 谢倾走后,季沉蛟手机响了,猎豹头像浮在屏幕上。 Hunter:[季队长,听说你们案子破了?] 季沉蛟:[有事?] Hunter:[我的手机……]后面跟着个搓手指数钱的表情包。 季沉蛟笑了声,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在哪里?] Hunter:[如果我说了你请我吃午餐吗?正好中午。] 刚才梁问弦喊吃饭时,季沉蛟沉浸在案子里,此时凌猎跟他讨食,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也饿了,[请。] Hunter:[我就在你楼下!] 季沉蛟又忍不住笑,这人是故意的吧?算到了他一定会答应? 凌猎在市局门口玩破烂手机,梁问弦几人吃完午餐回办公楼,正好从门口经过。 沈栖:“噫!” 凌猎挥手:“中午好。” 梁问弦说:“找季队吗?他在写报告。” 凌猎:“他说请我吃饭。” 打过招呼,一群人继续走。沈栖说:“我哥不跟我们吃饭,原来是被这个小白脸抢走了。” 正说着,季沉蛟迎面走来。沈栖气冲冲地喊:“哥,你怎么不跟我们吃饭呢!” 季沉蛟:“我有事。” 众人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安巡憨憨道:“和凌猎吃饭是什么不能说的吗?” 一刻钟后,凌猎坐在一家焖菜馆里,一边点菜一边说:“饿死我了饿死我了饿死我了!” 季沉蛟:“……” 凌猎点好菜,“季队长,案子也查完了,下午咱去买手机?” 季沉蛟:“没查完,还有尾巴没收。” 凌猎瘪嘴,对破烂手机指指点点。 一个大锅端上来了,里面闷着肥牛、黄辣丁、鸡爪……凌猎没点素菜,荤菜有七八样。 “接下去查什么?我帮你。”凌猎吃得飞快,“等你把这案子查完……” 季沉蛟:“就给你买手机是吧?我记得。” “呔!”凌猎:“我是这么肤浅的人?” 季沉蛟被他吓一跳,“是人就别装猴儿。” 凌猎:“我是想说,等你把这案子查完,早点还我清白,切记,季队长。” 季沉蛟:“……” 吃完饭,季沉蛟打算再去陈鹤家中看看。凌猎也跟着来,“你知道我记性很好的,线索很多的,让我进去。” 陈鹤位于东城区的家中贴着封条,重案队已经进去搜索过两次,监控也调取过。但因为陈鹤第一时间认罪,供述清楚,他家中的物证似乎没有太大作用。 季沉蛟打开门。这是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装修简洁,有卧室、书房,另一间应该是陈鹤远程办公的工作室,放着好几台电脑。 书房有两面墙的玻璃书柜,落地窗前曾有一台电脑——电脑已经带回市局检查,陈鹤正是用那台对万越、李艾洁发号施令。 书房中央还有一个茶几。和客厅摆着水壶、水果篮的茶几不同,这个茶几上空空如也,和整个房间的布置不太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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