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说:“对,和我。” “我们的诉求很简单,把Wonder先生放了。”酥一面带笑容,笑得却非常阴狠,他手上的步枪戳着凌猎的太阳穴,“两个人换一个,你们稳赚不赔。” 季沉蛟觉得周围的声音隔着一张鼓,分明轰隆作响,他却听不真切。显示屏上,凌猎抬起头,起初茫然地找着镜头,后来像是看到了他,唇角向上弯了弯。 凌猎的嘴唇在动。 季沉蛟看清了,他说的是:“小,季。” 沉重的鼓像是被一道巨大的力撕碎,季沉蛟猛然清醒。 步枪将凌猎的下巴挑高,正对着镜头。凌猎的汗水顺着筋脉淌下,突出的喉结像精美却又脆弱的瓷器。 “段万德触犯了我国的法律。”谢倾一边和酥一拉扯,一边向季沉蛟递了个眼色。季沉蛟目光难以从凌猎身上挪开,但这时时间紧迫,还有他必须去做的事。 酥一笑道:“法律都是人定的,如果你们执意不放Wonder先生,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视频中传来凌猎呼吸声,季沉蛟背过身,咬牙朝隔壁走去。 段万德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突然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就猜到今晚应该不平静。有什么话,直说吧。” 季沉蛟尽一切努力镇定下来,“‘茉莉茶’联系我们了。” 段万德挑眉,“哦?” “我的两名队友在你们手上。‘茉莉茶’想用他们来交换你。” 房间安静得像是没有人。 在一段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时间后,段万德放下杯子,“记得我跟你说过,两种结局我都接受吗?” 季沉蛟不言。 “复仇后,在被警方锁定之前顺利逃回去;复仇后,被你抓住,承担一切应该我承担的刑罚。”段万德说:“没有第三种,比如说,在被抓到之后,又靠某些手段脱罪。” “走吧,现在你们需要我,对吗?” 季沉蛟胸口滚烫,“是!” 段万德缓缓走进正在进行国际通讯的办公室,出现在镜头前。 酥一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然后狂喜道:“Wonder先生!” 段万德脸上带着很轻的笑容,“小酥,我走之前是怎么和你、树通交待的?” “您说……” “我这一生为‘茉莉茶’付出的已经够多了。现在我老了,不想干了,想退休,回……回家为我这一生找个交代。” 酥一讶然地望着屏幕,“不是,Wonder先生,不管什么时候,您都是我们的首脑!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段万德摇头,“这五年休养生息,‘茉莉茶’的生意几乎都是你们在操心。我做的,仅仅是修一些没什么用的建筑。” 酥一用力摇头。 “你听我说。”段万德叹气,“我这次回国,就不打算再回L国了。‘茉莉茶’交给你们,我没有任何遗憾。” 酥一忽然暴躁起来,用枪勒住凌猎的脖子,“Wonder先生!是他们逼迫您这么说是不是!” 凌猎有些痛苦,露出费力忍耐的表情。 段万德看看凌猎,笑容消失,威严起来,“放开他。” “Wonder先生!” “我说放开他,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酥一不甘心地松开凌猎,“Wonder先生,我不能接受!” “人各有命,有不同的追求。”段万德说:“酥一,你是个聪明人,你看不出我为什么选中你?这些年为什么栽培你?” “我……”酥一低下头。他当然看得出。 段万德点点头,“我已经不是‘茉莉茶’的首脑,我为我自己的决定负责。” “可是!” “而你是‘茉莉茶’现在的负责人,你挟持别国的警察,还想撕票,你想没想过可能给‘茉莉茶’带来的后果?” 酥一顿住了,半张着嘴,说不出话。 “你很聪明,远胜于我,不要让愤怒冲昏了头脑。”段万德说:“你知道什么才是对‘茉莉茶’好。” 半分钟后,酥一的手垂下,步枪丢在地上,再次看向镜头时,他的眼睛已经泛红,“Wonder先生,这真是您的决定?” 段万德说:“你是我一手带出来,你应该清楚,没有人能够强迫我做出决定。” 酥一在脸上用力抹了一下,背对镜头,说了几句当地话。蒙面人上前,解开了凌猎和昭凡身上的绳索。 凌猎活动着手腕,隔着时差,和季沉蛟对视。 “酥一。”就在酥一即将离开镜头时,段万德将他叫住。 酥一飞快转身,“Wonder先生,您改变主意了?” 段万德笑着摇摇头,“我还有一个请求。” 酥一表情很难看,“您别说请求,您让我做的事,都不是请求。” 段万德指了指凌猎和昭凡,“他们身上的伤是‘茉莉茶’造成的,就辛苦‘茉莉茶’将他们安全送上回国的飞机。” 酥一紧皱着眉,几秒后说:“Wonder先生,您放心。但是……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听令于您。” 段万德笑道:“谢谢,‘茉莉茶’今后由你酥一说了算。” 通讯画面在这时中断,季沉蛟悬着的心无法放下。已是后半夜,所有人都很困乏,谢倾向段万德道谢,段万德摇摇头。 在送段万德回看守室的路上,季沉蛟说:“你堵上了他们最后动手的可能。” 萨林加乌克大区没有能飞国际航班的机场,南方看似和平,但在赶往港口城市的戈壁公路上危机四伏。再加上“浮光”的势力可能已经深入L国,凌猎和昭凡有几率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事。 不管搞事的是“浮光”还是“茉莉茶”,酥一都可以声明不是自己,他答应的只是放人,没有答应过其他。 “酥一心思很深,你我能想到的可能,他也能想到。”段万德说:“如果凌猎回不来,那我这场谈判就失去意义了。让酥一护送,一方面断了他在路上动手的念头,一方面不让其他势力从中作梗。况且……” 他看向走廊尽头的灯光,停下话头。 季沉蛟回头,“你想说什么?” 段万德笑了笑,“我和爱丽丝是自由恋爱,我们身为父母,品尝过这个世界上最甘美的感情,我们的孩子不该错过它。” 季沉蛟定住。 段万德向看守室走去,“我们从未陪伴过我们的小孩,有人能够陪伴他往后的日子,我今后见到爱丽丝,也算有个交代了。” “我会告诉她,我们的小孩不孤单。” 在“茉莉茶”的护送下,凌猎和昭凡顺利登上离开L国的航班,航班降落在社会正常运转的第三国,两人的停留一天,由专业的医护人员处理过伤处后,起航回国。 一下飞机,凌猎和昭凡就被送到医院。昭凡伤的是腿,被刀给扎了,好在没有伤筋动骨,不杵拐也能一个人蹦。凌猎的伤理论上轻一些,但挨在脸上,还没完全消肿,眼睛仍在充血。 季沉蛟一看心里就堵得慌,虚捧着凌猎的脸,指尖带着一丝颤意,想狠狠将人抱住,又怕太用力,弄痛凌猎。 “我看看。”他声音很沙哑,几天都没怎么睡觉,只要醒着,头脑就自动开始“计算”海量的线索。他停不下来,也不能停下来,一旦不去想案子,他就会被汹涌的私人情绪吞没。 “小季。”凌猎干脆捂住季沉蛟的手,让那温热粗糙的手掌贴在自己微肿的脸颊上,“嘶——” 季沉蛟连忙撤开,“压着了?很痛?” “肿成这样了,你说痛不痛?”凌猎却像是很享受疼痛一样,再次按住季沉蛟的手,“喂,你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季沉蛟感到手心像是被烧起来,有颗心脏在那里徐徐跳动。他碰触过肿胀的地方,以前训练时摔着碰着,肿起来,需要抹些药酒消肿,那里会被周围的皮肤灼热,甚至有血管跳动的错觉。 但这次不一样,他碰触的不是自己的,是凌猎的。那温度高得不真实,像是能够将他融化。 “小季,你好紧张我啊。”凌猎歪着头微笑。他这样笑起来,过去总是让季沉蛟觉得欠欠的。这次不知是因为带着“战损”,还是头发剪短了,还是别的任何原因,季沉蛟只觉得难过。 “我不能紧张你吗?”季沉蛟轻声说:“我最紧张的就是你。” “知道啦!”凌猎笑嘻嘻地伸出食指,在季沉蛟下巴上戳了戳,“我几天不在,你怎么就不修边幅了呢?” 旁边就是镜子,季沉蛟侧头看了看,镜子里的男人真叫一个落拓,满下巴的胡茬,眼睛下面挂着青黑,衣领被凌猎扯得翘起一边,裤腿上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上的泥点子。 “我的小蛇变成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了。”凌猎用力挤着季沉蛟的脸,“我一会儿要体检了,你又进不去,要不你去刮个胡子洗把脸?” 季沉蛟皱着眉,“不着急……” “我着急!”凌猎说:“我这个人,是很颜控的。你知道我撑着一口气回来的动力是什么吗?” 季沉蛟:“嗯?” 凌猎:“是看我帅气的男朋友。他现在变得又丑又脏,我比较想退婚。” 季沉蛟:“……” 凌猎双手在季沉蛟肩头上一拍,给人转了个向,又在背上一推,“去吧,小精灵小季,洗白白了再来见我,不然我真要移情别恋了哈!”
第204章 失声雨(40) 特别行动队回国体检的流程十分严格,确保队员的每一处伤都被发现,得到妥善治疗。 季沉蛟在医院商店买了个洗漱包,剃须、洗脸,这一套做下来,心绪也平静了不少。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里似乎还停留着触碰凌猎脸颊的感觉。这时,他才感到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凌猎,是真实地回来了。 晚些时候,医生给出伤情鉴定和治疗方案,两人都不用住院,昭凡一蹦一跳地要来认识季沉蛟。 “你好你好,我是特别行动队特警支队的小头目。”说着,昭凡还不忘撞撞凌猎,“我这title怎么样?” 凌猎:“不怎么样。” 昭凡:“……” 凌猎:“你这是在向我们小季做自我介绍,没有突出和我的关系,我们小季是记不住你这号人物的。” 昭凡:“咦?” 凌猎忽然勾住昭凡的肩膀,“这是我当初刚入队时的便宜师父,昭凡。” 季沉蛟眉梢轻轻一挑。 昭凡更是激动,“噫!你什么时候承认我是你师父了?” “注意,是便宜师父。” “那也是师父!” 凌猎松开昭凡,来到季沉蛟一边,“他也就在我还是个菜鸟时,教过我几手射击。他是特别行动队最强的狙击手。” 昭凡笑得憨头憨脑的,不正经地敬了个礼,“你好啊小季。” 季沉蛟回礼,“你好,昭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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