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猎:“嗯?不是你说有两句话要跟我说?现在你已经说完了。” 是下逐客令的意思吗?季沉蛟双眼深沉,像是起了浪,沉睡在血液中的恶劣因子渐次叫嚣。 他忽然站起来,朝凌猎走去,灯光在他背后,他的影子几乎将凌猎整个笼罩。 凌猎却弯起唇角,“季队长,两句话不够,也可以再多说两句。” 凌猎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在给季沉蛟火上浇油,季沉蛟躬身,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一手像那天在榕美外一样,捏住凌猎的下巴。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用多少力,只是轻轻地,迫使凌猎看着自己。 两人近距离地对视,瞳孔中仿佛仅能容下彼此。季沉蛟咬牙切齿,凌猎却游刃有余。 季沉蛟不由得加上几许力道,凌猎的脖颈绷得更紧,喉结轻轻动了动。 “凌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和以前在特别行动队时不一样了?”季沉蛟说出这话时,眼眶已有些许泛红,“你知不知道我们在谈恋爱,知不知道我是你男朋友?” 凌猎眼睑撑开,瞳孔里流露出一丝不一样的神色,介于惊讶和内疚之间,很柔软,和他平时表露在外的锋芒相悖。 下巴传来极浅的颤意,手指上粗糙的茧轻轻咬着皮肤,凌猎视线往下转了转,握住季沉蛟的手腕。 “那天的事我道歉,我不该推你,不该那么用力按着你。”季沉蛟眼里再次浮起痛色,“我很担心你,我从来没有这样记挂过一个人!” “你上救护车之后,我就冷静了,这些天我反复冷静反复说服自己,但我还是无法忍受你一言不发背着我去冒生命危险!” 季沉蛟语速越来越快,倾诉挑动起来刻意压抑的情绪,激愤的情绪又需要更多的出口。 他的气息与凌猎的气息纠缠,他知道他正在失控,他引以为傲的自控、体面正在荡然无存。 但是他不在乎,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他和凌猎,即便有外人,他恐怕也控制不住。 “你有你的经历,你执行过很多我无法想象的任务,你的行事方式已经固定了。我理解,我知道,我他妈都知道!”季沉蛟喘了口气,眼中血丝更浓,“所以我才想,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我愿意向你的原则妥协,你也听听我的想法,我的恐惧!” “但你怎么就非要躲着我?萧局和明队都回去了,你还不愿意回家。凌猎,我们谈一谈就这么难吗?你不想听我提到这件事,不想为我做一丁点改变?” 房间里安静一瞬,季沉蛟深深往肺里灌了一口空气,再出声时,声音颤得再也不加掩饰,“凌猎,我们在一起,是不是个笑话?” 凌猎握着季沉蛟手腕的手渐渐上移,覆盖住季沉蛟的手背,将那道钳着自己下巴的力道拆去。季沉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轻易松开手了,他眼里藏着不甘、难过,就像这一放,就要彻底失去凌猎似的。 这段感情来得就像飘着的云,他对凌猎从在意变成喜欢,不愿意只和凌猎做室友,对凌猎有强烈的占有欲。或许还有小时候那个童话般相遇的缘故。他单方面地想要凌猎在一起,凌猎只是在配合他。 凌猎也许比这段没有来处的云更像云,随心所欲地飘荡,随心所欲地洒落雨滴。云在意什么呢?凌猎也什么都不在意,他要是放弃了,凌猎一定马上就不再和他玩这场恋爱游戏。 季沉蛟的嘴唇抿得像锋利的剑,但剑却在这一刻折戟沉沙。 凌猎的手指覆盖上他的嘴唇,缓缓抚摸,他眼里的痛色不知在什么时候,竟是烫到了凌猎的眼底。凌猎反复摩挲,视线也转移到他的嘴唇上,“小蛇,对不起。” 季沉蛟僵住,耳边像是有飓风刮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凌猎,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凌猎再一次说:“对不起,让你这样难过。” 季沉蛟沙哑道:“你……” 凌猎的五指从季沉蛟指间穿过,蹩脚地完成这个并不熟练地十指相扣。 凌猎的手心凉凉的,和那张漂亮的脸蛋相比,粗糙得很不协调。 季沉蛟忽然清醒,腰背紧紧绷住的力量逐渐散去,他有些支撑不住,身体下沉,右膝几乎点地,蹲在凌猎面前。 “我不知道你会那么担心,我没有经历过……”凌猎往下倾身,另一只手抚摸着季沉蛟的脸颊。他的眼中有罕见的茫然与急切,仿佛想要好好表达自己的感受,平常的伶牙俐齿却失效了,斟酌半天,还是说得断断续续,缺失逻辑。 “也不是不知道,那天我……我其实想过你的反应,但我必须去做,你明白吗?‘浮光’冲着我,沙曼也冲着我,我觉得我能解决,我是你男朋友,我可以保护你。” “男朋友”三个字像是一捧清凉的水,浇在季沉蛟几近失控的神经上,他讶然地望着凌猎。凌猎过去经常说这三个字,但这一次,它有了绝对不同的含义。 “被沙曼的佣兵围困时,我有点后悔,万一我行动慢一步,死了的话,就见不到你了。我从窗户翻出去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我的小季,我得突出围困才行。” “后来柏岭雪把我带到玉容叹歌,榕美爆炸了,半夜‘浮光’又把我丢回来。我一直在奔跑,因为我知道你就在废墟中,你肯定想见到我。” “你看到我的时刻,我也看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我想抱住你,给你看看——我好好地回来了。但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你就冲过来推我,骂我……小季,我也很生气。” “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生活,这样执行任务,我这么急着赶回来,就是想让你看到我没事。如果没有你在那里等着我,我有什么好跑的?你去问问特别行动队的人,我以前会不会像这样傻跑?我是想赶快见到你!可你怎么,你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还骂我?” 像是有一团又酸涩又甜蜜的柔软堵在胸口,季沉蛟说不出话,眼眶涨得发痛。 “所以我也打你了,我踹的那两下,比你推我掐我更重,我知道,我后来一想就什么都知道了。但我忍不住,我回来见你,你怎么不抱抱我?”凌猎的眼睛泛出水光,在灯光下,像是下一秒就要滚落出湖水。 季沉蛟将他的手拉到唇边,仓促地轻吻。当语言难以表达出情绪之万一时,肢体动作仿佛成了最佳的倾述者。 凌猎忽然一阵战栗,以前季沉蛟与他接吻时,他都没有这样的反应。 “我知道我有错,被许将关起来时,我一个人想啊想,像个笨蛋,好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又好像不知道。”凌猎鼻尖红了,一滴眼泪落在季沉蛟手上,季沉蛟心脏顿然一缩。 他抬起手,给凌猎擦拭。 “我没有躲你,我也想和你谈谈,但我不知道说什么,能不能说清楚。万一说不清楚,你还是生我的气,我们是不是就完了,你是不是就不当我的男朋友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吧嗒落在季沉蛟手上,季沉蛟半是慌神半是激动地擦着眼泪,膝盖彻底落在地上,捧住凌猎的脸,与他额头抵着额头,“怎么会?我怎么能生你的气?” “你就是生气了,我也生气。”凌猎的声音含糊,“小季,我不知道怎么办,怎么跟你说我的感受,我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有男朋友,我没经验,惹男朋友发了好大的火。我怕我说不好,你就跑了……” 季沉蛟忽然吻住那沾满泪水的唇,眼泪的味道弥漫在两人的呼吸中。 这个吻比过去任何一次都更疼痛,就像侵入了彼此的血肉。凌猎按着季沉蛟的肩膀,大睁着眼。 血的味道开始蔓延,深陷其中的两人却浑然不觉。 分开时,凌猎眼中没有焦点,许久才断断续续地说:“小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季沉蛟埋在他怀里,“我也是第一次有男朋友。” “嗯?” “我想和你一起改。” 凌猎错愕片刻,摸摸季沉蛟的耳垂,“那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吗?” 季沉蛟抬起头,深深地看进凌猎的眼,须臾,将他一缕垂下的额发别在耳后。 “嗯。” 凌猎站起,把季沉蛟也拉起来,季沉蛟圈着他的腰,两人对视片刻,再次吻住彼此。 倒在宽大的床上时,凌猎突然在床头柜上摸索。 季沉蛟看见他拿过来的东西,“凌猎……” 凌猎将那一片衔在唇间,“小季,这个怎么用?” 夜色浓艳,在灯火的深处,有人给与彼此比长夜和灯火更深的烙印。 第四案:玉戈——终
第五卷 终章:失声雨
第165章 失声雨(01) 今天的气氛比往日更加紧张,阿兵展开面前的纸条,只看过一眼,就匆匆将它塞进裤袋里。 他抬起眼,只见对面的阿梦正阴森森地盯着自己。那眼神根本不像人类的眼神,他顿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但很快,他念咒语似的安抚自己——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 他渐渐冷静下来,知道在阿梦眼中,自己此时肯定也不像人类。 他咽着唾沫,用余光环视周围。灯光昏暗的山洞,石头的影子如同邪鬼,出口被堵住,只有完成今天的“游戏”,才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今天的“游戏”是,说出队友十年前的污点。 他的队友正是对面的阿梦,在昨天的“游戏”中,他们联手获得了胜利。 说起来,那组失败的人好像从昨晚开始就没再看到了。 他和阿梦比队友更有默契,他们不是来到这里之后才认识,念中学时,他们就是同学,虽然不算熟悉,但好歹当过三年同学。 阿兵平复心情,开始思考阿梦当年做过什么。 记忆里的阿梦不是很清晰,依稀记得有一脸雀斑,五官扁平,戴着眼镜,唇角下撇,即便笑起来,看上去也没有多少笑意。他们班是文科班,长得漂亮的、擅长打扮的女生不少,阿梦这种丑八怪,男生们根本不屑讨论。 但现在的阿梦像整过容,即便还是戴着眼镜,面容也精致不少。那天刚见面时,阿兵甚至很懊恼没有早几年重逢。 如果不是在这种破地方重逢,他也许会追求阿梦。 但幻想顶多也就到这里,昨天和阿梦还是队友,今天就成了敌人。他绞尽脑汁地在回忆中搜刮,阿梦到底干过什么坏事? 对了! 阿兵兴奋地想起来,高二那年,社会上曾经掀起一次抵制某国商品的活动,他也参加了,差点没砸掉某国品牌的店。 班上几乎所有人都去了,大家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祖国的支持。少有的没去的也找了些诸如“家里有事”“精神上支持”等借口,唯独阿梦,不仅不去,还说风凉话。 “你们这是愚昧,砸个店看把你们能耐的。你们真的爱国吗?怕不是被人当工具?怕不是只是自己想发泄?你们素质就这么点,社会人均素质也低!”
350 首页 上一页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