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冷追出来,眼见奈丹拉开一个受了伤的弟兄,拿起枪就结果了对面穿罗国特警服的男人。 看着那个穿着制服的特警倒下,鲜血向着自己的脚边涌来,温冷晚了半步,什么都不及做,心抽到窒息。 他举目望去,战场上到处杀戮不停,温冷木着脸,五感像被封闭了。他像个游魂流荡在战场上,两边都当他是自己人,人人激战着,无暇管他。 直到普纳关发现了他的身影。 在主屋时,任开刚拦下普纳关和他的手下,营门就被查菲他们攻破了,政府军和特警分两侧合围,营地里彻底乱了,任何留在空地上的人都会成为活靶子。任开和普纳关,两方人马只能各自找地方掩护,接着就是混战开始。 此刻,看着罪魁祸首就这样游荡在战场中,普纳关所有的仇恨和怒火都有了目标,他甚至无法只用枪来宣泄暴起翻滚的仇恨,拔出匕首直冲向温冷。 原本侧对着普纳关的温冷直至刀光闪到跟前,才有了点反应,眼看躲避不及。 就在他意识到危险的同时,有人猛推了他一把,温冷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匕首已刺中来人的左臂,是奈丹,他的手当即鲜血淋漓直下。 温冷迅速倒地,翻身抽出近旁死去特警的枪支,普纳关同时试图掏枪射击,温冷扬手开枪,快了他半秒。普纳关前胸中弹,倒地身亡。 营地四周的雨林已渐渐烧成了血红色,沉重的血色天幕下,腥风夹着弹雨,温冷和奈丹重又静静凝望对方,像千百年来相逢在战场的每一对对手。 这一次他们通报过姓名,彼此再清楚不过彼此的身份。 两人再次动手,奈丹伤了左臂,现在换温冷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生擒他。 打斗间,有冷弹射来,温冷正向着子弹而来的方向,他眼疾手快,推开了奈丹,子弹擦过温冷身侧,将他肋下划开长长一道口子。 温冷行动一滞,奈丹却没有趁机走脱,而是停了手,去查看温冷的伤势。 温冷则看向他鲜血淋漓的左臂,不发一言。 奈丹望着温冷注视自己的目光,忽然开口:“我唯一的遗憾是没来得及上你,把你变成我的人。” 温冷目光如刀,一字一句回他:“我是个警察,要你命的那种。” 奈丹大笑着起身后退,温冷紧跟着站起,要追。 奈丹伸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说了,只可以死,不可能投降。” 他看向温冷,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还要动手吗?” 温冷定在了当地 ,抬不了腿。 奈丹深深地望他,目光似再无法移开寸毫,“如果再见你是这样的代价……” “妈的,老子还是愿意付。” 奈丹猛地转身,温冷亦一步步向后退去,两人渐行渐远,彻底分离。 营地里的厮杀已趋向白热化,温冷很快加入了战斗,击毙第一个敌人时,他清醒得可怕,仿佛全世界都已崩塌。 温冷边杀敌边留意着四周,他在找人,混乱的营区里早不见了任开的踪影,还有查菲,任开很可能和他一样找不到人会先想法联络查菲。 一路杀戮,直至先后救了两个特警后,温冷顺利问到了查菲所在的方向。等他终于见到人,查菲差点认不出满身是血的温冷。 只因眼前人仿如修罗,双目中已尽是地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 身在佛国罗国,查菲一念心惊,不等他关切的话语出口,温冷先问:“看到任开了吗?” 还有惦念就好,查菲忙指了大致方向,对他道:“你们汇合后,直接去西南的口子,那里都安排好了。政府军那边传来消息,已经夺取了所有营地的出路,就等着一网打尽了。这里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你们保重!日后再谢!” 温冷应了声,径直脱身去找任开。 战斗已渐渐走向尾声,到处横躺着尸身,枪声也不再密集交错。 温冷踩过合着血的泥洼,这才意识到天空已下起雨来,不大不小,是这里雨季恒常的模样。他越发加快了脚步,温冷有些担心任开,这里只有他没有在这种天气下作战的经验。 远处有一个独战两人的身影瞬间抓住了温冷的目光,找到任开了,可就在温冷发现任开的当口,他也发现了奈丹的身影。 倒塌的木棚半掩起奈丹的身形,他正举枪瞄准不远处的任开。 以温冷的距离无论离谁都太远,既无法警告任开,也来不及冲过去阻止奈丹。 他目光下移,看向手中紧握的枪,这是他唯一可以阻止奈丹的方法。 温冷检查了下手中的GLOCK 19,为了更高的射击精度,他有意将枪械换到了真正的惯用手左手,接着举起。 就在他即将瞄准奈丹时,废墟中的奈丹忽然转过身来,在雨中朝温冷打了个手势。 下一秒,他不紧不慢地转回身,继续专注地瞄准。 温冷的心狂跳起来,他举枪的左手根本无法保持平衡,无奈之下,温冷只能听任他的身体将GLOCK 19重新换回右手。 留给温冷的时间在不停嘀嗒作响,他望着奈丹的姿势,知道他随时都会开枪。 温冷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必须一枪就使奈丹失去扣动扳机的能力,如果他做不到,那么奈丹即使中枪也会击中任开。 他太清楚奈丹的枪法,他是正规军出身,更受过狙击训练。 远处的任开还在与人缠斗,一个敌人刚被他撂倒,现在只剩一人在和他对阵了,作为狙击目标,他暴露得更清晰了。 温冷的右手缓慢而沉稳地举起枪,确定瞄准了奈丹的头部。 硝烟弥漫的营地,四周的枪声已经变得稀落,政府军和罗国特警已经牢牢把住了营地的各个出口,奈丹被温冷耽搁得太久,逃不出去了。 他明知道温冷就在他背后,却还是要坚持击毙任开,温冷知道,他在逼他。 奈丹不愿给任开留任何生路,就是注定不给温冷以选择。温冷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知道,奈丹在逼他。 脑海中闪现的是奈丹最后的转身,是细雨中他做的那个一击毙命的手势。 丧钟此刻为谁而鸣? 奈丹的话亦犹在耳边——可以死,不可能投降。 没事,死在你手里,我认栽。 如果再见你是这样的代价,老子还是愿意付。 时间像过去了一生,又像仅仅一秒。 在奈丹开枪前的刹那,温冷心有所感,他平静地没有迟疑,扣下了扳机—— 任开猛地听见近处枪声响过,杀戮中抬头,几乎是凭着本能一眼就发现了温冷的身影,他加速结果了冲向他的最后一个敌人。 任开几乎是直穿过战场奔向温冷,根本没想要找什么隐蔽,他此前返回主屋的时候里面根本没人,两人已经错过了一次。 等他跑到温冷跟前,发现温冷目光空洞,神情说是被人剜了心也不为过,任开满脸担忧地看着他,发现温冷握枪的手还在不停颤抖。 他沿着温冷站立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倒伏的奈丹,同时看到了他手中枪口的方向。 任开稍一想就凑出了前因后果,知道了温冷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心下有了底。 他伸手按下温冷颤抖的胳膊,望着他缓缓道:”既然哭过了,就都过去了。“ 温冷这才惊觉,自己的脸上俱是泪痕,是细雨也冲不掉的热流,他伸出左手试图抚去那泪水,触及的却只有冷雨。 任开始终关切地望着他。 温冷这才回神道:“没事,哭的人不是我。” “我知道,是阿云。”任开点头回他。 温冷迟疑了下,点点头。 接着,温冷不着痕迹地用左手支撑起右手重新握紧枪械,现在他是双手持枪的姿势了,只因他的右手已再无丝毫力气握住枪身。 温冷看向手中的GLOCK 19道:“开枪的人也不是我。” 任开仍旧点头答他,“我知道,是阿云。” 这一次温冷没有应声,而是不得已只能仅用左手持枪,因他的右手已擅离岗位抚上了双眼,成排指节遮蔽了任开和他自己的视线,再一次,滚烫的泪水无声从指间滑落。 任开再没有犹疑,一把将温冷揽进怀中。 他搂紧他,轻抚他的后背,沉声承诺:“都过去了,你现在是温冷,和我在一起。”
第62章 海天连接在极低处,靠着远近沉浮的岛屿作标记,才将澄空下无边的蔚蓝分开。 一艘白色的小艇划过海面缓慢减速,甲板上身形略显削瘦的男人熟练地抛锚、停船,很快深蓝里开出成串洁白的浪花。 无论天空还是海面,俱是金光闪耀,温冷戴着墨镜,看向一年多前出事的这片海域。这里已经偏离正常航道很远,只有星星点点的帆影。 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温冷静默地站了片刻,转身拿出带来的花圈,投入海中。 他又掏出复古雕刻的黄铜打火机,翻出一张过期的警官证——正是温冷缉私队时的旧证件。 很快,火苗将证件点着,烈焰蹿起吞噬,照片上那张完美的面容平静地渐失在火焰中……温冷扬手将即将燃尽的证件抛入大海。 海天深阔,有几只海鸟唧喳飞过,盘旋在白色小艇的上空,最终有一只降落到了船舷上。 温冷看了眼那只海鸥,轻声吟诵起打火机的铭文——FIAT IUSTITIA ET PEREAT MUNDUS。 纵使世界毁灭,也要伸张正义。 他拿过酒盅倒了一杯水酒,行礼,撒向海天。 致温冷,敬所有不惜牺牲、毁灭自己的世界,也要伸张正义的人们。 愿你们安息。 即使我的世界也已毁灭过一次,我仍愿继承你的遗志,将我们未竟的事业进行到底。 一个小时后,当结束祭奠的男人驾着小艇驶向码头时,长长的防波堤上立了个身影,那不羁随风的模样,惹得开船的温冷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当船艇慢慢滑进港湾,巨石堤上的男人叼着烟,长腿迈步似流星奔回沿海公路,在那儿,BJ40匍匐等待着。 温冷看着任开矮身进入车内,车身发动,几秒后黑色吉普与白色小艇并驰飞向码头。 靠岸后,温冷快步落船走向等在路口的男人。任开交错长腿背倚着吉普,见温冷走来直接掐灭了刚点起的一支烟。 “出什么事了?怎么不电话里说?”温冷见人都找到码头来了,直接问道。 任开不慌不忙直起身来,“姜队硬让休息一天,我们这是奉命整修,除非是大成哥今天就要落网了,不然再急的线索也落不到我们俩手里。” 温冷就是奇怪这个,望着任开,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任开瞧瞧大海,又看了看眼前人,这才道:“我看天气好,就来码头上转转。”言下之意就这么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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