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对方早有预谋,依托警方原本设下的陷阱,甚至是在警方行动之前,就早有准备,杀死了中间人灭口,然后将计就计,将本身是猎人的警方彻底变成了猎物。 干得真不错。 温冷看着一整天都显得沉默的任开,“对方在朱大成被抓后,可能很快就察觉了,很可能是中间人先发现两人失踪了,之后去报信,反而被供‘货’方灭了口。 “昨晚对方虽然没有用真弹,可能是因为不想真的杀警引来天罗地网,但敢将杀了的中间人就这样送上门,用橡胶子弹射伤和戏弄警方,这幕后的人很狂。 “他大费周章地改装车辆,枪械,使用了大量的橡胶子弹,实际花的心血成本不比真来一场杀戮低。这人更享受对警方的耍弄和掌控感。有头脑,自负,还狂妄。” “因为他自信有实力狂得过警方,用的手段和装备也确实不一般。”任开终于出了声,“大批量的橡胶子弹不算好弄,但花点功夫还是能搞到。两挺改装过的加特林就非常的不好搞了,而且看机枪安装的转动底盘,这枪是犯罪分子自己改装的可能性极大,单凭这枪械知识对方就远超一般罪犯了。” 周鹏臭着脸绑着绷带踱过来加入,“这是对警方赤.裸裸的挑衅!” 昨晚回去媳妇心疼死他了,今儿他差点就出不了门。 当晚,解剖中心传来消息,中间人的尸检有了初步结果。 任开和温冷下到底下,齐素素解释了死因。 “喝醉后,服用过量违禁药物而死,可能还不止一种,具体成分、剂量还在实验室等检验报告。因为致死的手法隐蔽,所以死者外表看不出有外伤,呈现的就是醉酒状态。” 回到楼上,温冷望向记录的白板,B线,无名受害人之下,已经被标上了中间人已死。 现在,A、B两条线下主要树状枝桠代表的线索都断了,他们需要另找旁支出路。
第19章 有些线索看似断了,却还可能隐含着有价值的信息。 中间人死了,死者会被迫闭嘴,但杀人者却无法抹去他生前的痕迹,日常的蛛丝马迹依然会透露许多真相。 死去的中间人叫汪强,是个惯犯,身上有一沓案底在身,做过两次牢,上次监狱出来距离这次被杀,总共不到一年时间。 翻开那沓案底,坑蒙拐骗,倒卖偷窃,此人什么都干,但没有恶性伤人的刑事案件。 “看来是个混在圈子里的老油子,怪不得会坐上中间人的位置。”任开扔了卷宗,重又摸出支烟点上。 这种罪犯圈子里经年的老油子,认识的人多,路子也广,只要是来路不明的买卖,上下家找这种人问下出路,总没错。 温冷看着他道:“出去走走?汪强有个狱友刘建设,巧的是第一次和他是同班狱友,第二次干脆是同号狱友了。一个号子里关了三年,汪强先出来,这人最近才出来,还在假释。” 任开倾身有些不舍地摁灭了烟头,他转身抓起外套,“走。” 温冷和任开找到刘建设时,对方正在修车行给人洗车。 两人穿着便服,刘建设听说有人找,扭头看见,脸色就变了变。那是耗子见了猫,骨子里就能嗅出来。 “两位,随便什么事我都配合,让我悄悄和老板请个假,我好不容易找着这份工。” 任开点头,“放心,我们没提什么。” 两人将刘建设带到了车内,听说汪强死了,刘建设有一两分钟没出声。 “狱里咱们关系不错,前不久得知我出来,他还想给我介绍份工,但我知道那活不行,拒了以后,就没再和他联系。” “什么工?”温冷问。 “给人看场子,这种开始都是看场子,后头就不知会卷进什么事里头。” 温冷问得仔细,将提到的场子名字记了下来。 刘建设听两位警官想询问的是汪强死前的情况,老实道:“我不清楚他具体在做什么,替谁办事,因为我拒绝了,他就不肯多说了。 “不过我知道他在狱里除了我,还和一个绰号“太子”的人有过命交情,那人曾救过他,那位大哥进来时罪就已经减得很轻,很快就出去了。汪强出狱后,和这人一直有联系,上次我们见面还提到他。 “你们可以去找这人问问,我听说他出来后自己做生意,倒卖摩托车之类的,还搞了个俱乐部,开在和罗国接壤的边境那儿。” 等刘建设下车离开,温冷道:“明天是周五,市郊旧钢厂那儿有摩友的定期聚会,我去打听下这个“太子”。 和罗国接壤的边境城市W市,离Z市不过三小时车程,摩友圈来往密切。 Z市摩友圈在旧钢厂那儿有固定的大型聚会,任开知道,因为唐泽明带他去过。 他开着车接口,“我跟你去。” 温冷看向任开,没支声。 任开自以为这家伙是有点嫌他碍事,不过不反对,就行了。 第二天清晨,温冷塑紧在一身纯黑的机车夹克里,骑上重机出了门。 他没有直接开进局里,而是绕到了彭头埗,那个老旧网吧的位置,他自然还记得,当年他还是个不时给人补习,口碑极好的优等生,任开则是个不服管教的闯祸小子,他追了他几条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逃课的学生。 临近网吧的时候,晨起就阴着的天空,突然倒下倾盆大雨。 温冷缓缓将车避到巷内檐下,就见任开从隔着两个路口的网吧内窜出来。 暴雨如注,天色从清晨一路跌回黄昏,此时更是犹如深夜。街道上已不见几个人影,大雨滂沱中,任开双手插着裤袋,若无其事溜达的身影就显得更为醒目了。 这家伙…… 已经进入11月,Z市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十度左右。 温冷远远跟在他身后,雨滴急速撞击着头盔,夹克,金属排气管,奏出不同的节奏音调。 他看着他就这样走出了彭头埗,既不开车,也不打车坐车,在满世界昏暗的雨中,沿着无人的街道向前走着。 隔开两个街口,黑衣骑士默默注视着他,如果任开此时回头,温冷将无处可躲,即使他立即掉头开走,哈雷夜路德也太容易被认出,之后无从解释。 可温冷不曾想过转道,前面那个身影无所谓地走着,后面的人便也纵容不避地与他同行。 有时候,你明知道危险,也还是会固执不放弃,就像年少时的那个暑假。 又行过了一个路口,任开忽然弯腰停了下来,温冷看他侧身捞起了一只淋成落汤鸡的奶黄色幼犬,打开外套,小心地将小奶狗捂进了怀中,这才走入了屋檐下。 眼看着任开随时会转过头来,温冷不再耽搁,车头一转,往岔路上远去。 半个小时后,任开晃到了局里,淋成这个模样,进了更衣室把不少人给看懵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任开摸了把脸,靠在更衣室的长凳上道:“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出门的时候就有种奇怪的预感,会遇到什么人。 “不是一般的预感,非常强烈。” 正是上班高峰时间,更衣室内小半个大队都在,温冷也在,他正从浴室出来,正撞上任开开始讲述。 他走到储物柜前,却无法伸手去开柜门,他的全副心神都落在了任开的话语上。 “所以下着大雨我也义无反顾上了街,走着走着,果然,那直觉如此准确,我强烈得感受到了视线,从背后穿过雨幕,就那样注视着我,跟着我。” “任队,你这表情可不像是有什么犯罪分子跟着你,难道是什么特别的熟人?” “说不准是比熟人还熟的……”有人想开玩笑,又怕有点过,就没点明。 “唉,”任开感叹,向后伸了下腰,“你们知道那种心动的感觉吗?就是天地乌云,暴雨下得昏天黑地,全世界只有你和他,两个人默默走在街上,然后他就那样一直不放弃地跟着你。” 这话都说出来,大家不再藏着掖着,顿时起哄道:“快说,后来呢,到底认不认识啊?” “哎呦,怪不得任队你肯淋成这样啊,电话号码要到了吗?” “头儿,你别是乌龙了吧,后头是不是尴尬了。” “别吵别吵,我赌人家就是赶路而已。” “我能感觉错吗?”任开高声压下众人,“你们还听不听。” 众人在催促,温冷靠到了后排的柜子上,已经无力伸出头去。 “后来啊,后来我就把它抱到了怀里,雨小了它的主人就找来了,我就只能把它归还了。”任开边说边把他和落汤小狗的照片拿出来展示给众人看。 “哈,集体中招,是只小狗啦!” 任开话音刚落,宋小磊和张浩合起来冲上去,任开拔腿就跑,三个人绕着走廊又窜进大办公室疯跑了一整圈。 姜月从办公室探出头来,周鹏正来到走廊上,抱着胳膊哈哈笑。 “这是怎么了?” 周鹏敛了笑,脸带欣慰地对姜月道:“任队又能开玩笑了。” 任开疯跑着,再转回来的时候,大办公室冒出个人挡在路上,他一个急刹车,差一丁点就撞进温冷怀里,幸好用前臂隔了下。 “你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任开说完,也没等温冷怎么应他,转头朝后头冲到的两人摆手:“不闹了,不闹了,刚听到的中午都给加菜,我请。” 一众口哨声响亮起来。 再转身,温冷将条干净的浴巾塞给任开,“去洗洗,技侦那边等着你签字。” 有那么一刻任开仿佛回到了旧日时光,刑案总是太沉重,他有时会故意闹一闹,唐泽明总会替他解围兜底。 任开回过神来,边重新往更衣室去,边嘀咕,“我这还没吃上早饭呢。” “接着。” 一包东西从天而降,任开打开塑料袋,冒着热气的豆浆,裹着肉松油条的粢饭团。 任开朝办公室里嚷嚷:“你们谁告诉这家伙,我爱吃粢饭夹油条的。” 宋小磊探头:“头儿,温冷刚食堂领的,把自己的让你的好不好,不要不识好歹。” 夜里,任开跟着温冷准备去摩托聚会,看到大院里停的夜路德,他又呆了呆,温冷道:“为了容易搭上话,找朋友借的。” Night Rod Special 夜路德,这车在Z市不多见,任开记得,唐泽明出事前曾想买一辆。
第20章 周五的夜晚,城市各处都骚动着不安。 从警局去往市郊的旧钢厂需要横穿一段闹市区,任开和温冷并排堵在周末的街道上。 深秋的梧桐经灯火点亮,斑斓的树叶闪耀着随风飘落,往前看,刹车的尾灯串起奔流不息的车河。 温冷的左侧,任开坐在BJ40里,敞着车窗,他翻出烟不耐地点上,猛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温冷道:“你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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