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主一仆在琴阁里坐了半天,点了几壶茶却一口没喝,也亏了他不觉得口渴。 …… “掌柜你说那两人是做什么的,点了茶也不喝,赶走又不能赶,这不是来膈应人的吗!”小二悻悻的嘀咕着,这也是个没见识的,闻幼卿高低在京都也算个风云人物,这小二居然没认出来。 拨弄算盘的掌柜抬头看了眼,轻笑一声,“你去二楼和黎先生说一声,别说多,只说人找来了就行。” 不大会儿功夫小二回来了,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掌柜的,对方只是摆摆手示意对方做就行,小二忐忑的走到闻幼卿桌前,“这位公子,我们主子二楼有请。” 闻幼卿一直捏在手里的杯子哒的声落在了桌上,也没动作,道:“你家主子还不值得我去见,让他下来见我。” 在装腔作势上闻幼卿可是熟练的很,虽然现在还猜不出琴阁主人到底是谁,但这并不妨碍闻幼卿给自己立威。 将现在的情况比作战场,那闻幼卿和琴阁的主子就是两方的将领,谁先弱了,谁就输了。 闻幼卿从来没有给人伏低做小的习惯。 小二一听他这毫不客气的话腿腿就一哆嗦,十分后悔自己之前干嘛要发牢骚,自己不吱声掌柜说不定就找别人去带话了。 自己造的孽可没人帮他受着,没有办法小二只能硬着头皮又上了二楼停在了黎先生的房间。 “先生,下面那位客人让——不,是请您下去。”小二可不敢把闻幼卿的话原本复述,他在琴阁的时间不久但也知道,这个琴阁真正的主人姓黎。 良久屋内传来一声无奈的笑,下一秒房门就被从里打开,一位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看了眼已经开始哆嗦的小二,嗤笑,“多大点事儿吓成这样,去接着做活吧。” 小二如蒙大赦,头也不回的下了楼,颇有点连滚带爬的意思。 中年男人走到闻幼卿桌边,坐在了他的对面,未语先笑,“闻公子,久闻不如见面,有礼了。” “看来阁下对我很了解,可我对阁下却是闻所未闻。”闻幼卿淡然道。 中年男人还是那副浅笑神情,他道:“在下来盛京时间不久了,闻公子对在下陌生也很正常。” “那么不知阁下来自何处,此行又为何事?”闻幼卿不喜欢和人兜圈子,干脆开门见山,他敢来这里自然不怕撕破脸。 他可从来不觉得景云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影卫是摆设,必要时刻是很有用的。 果然中年男人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更甚,他继续道:“闻公子是爽快人,在下也明人不说暗话了,闻公子会来这里自然是查到了些东西,我也不隐瞒,你们所查的事与我们做的事并不冲突,所以闻公子可以放心。” “并不冲突?”闻幼卿直视中年男人的眼睛,似乎一切事情在这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都会无所遁形一般。 中年男人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但初次接触闻幼卿还是暗暗心惊,幸好他没有掉以轻心,这个闻幼卿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 这般想着中年男人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让自己不要在那双眸子里露怯,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会有这样的本事。 闻幼卿自然是没有错过中年男人的错愕,他唇角微扬,“告诉我你们的目的我就相信你的话。”他顿了下,“你不是这里的主人,你的主子在哪里?” 中年男人没出声,闻幼卿单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轻轻敲击着桌面,随着哒哒的声音,他兀自说道:“你看起来很了解我们的动向,这不得不做出一些假设,我没有逛琴阁的兴趣,但我的朋友有,而且据我所知他最近一直住在一家琴阁里。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掌柜的口中你姓黎,这应该不是你的姓,真正姓黎的应该是你主子。” 听到这里中年男人已经维持不住开始的笑容了,他愕然的看着闻幼卿,对方还在继续说,“黎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恰巧我朋友最近交好的贵处琴师貌似叫黎素问,我大胆的推测,这为黎素问应该就是你的主子了。你调查了我们那么多也清楚我们现在查的案子,九黎族,我没记错,黎姓也是九黎族的姓氏之一,再加上你们牌匾上的印徽……真是多谢你们,我本来还在头疼这些零散的线索,现在已经有了头绪。” 听完这一通分析中年男人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心惊来形容了,他哑然的看着闻幼卿,看着这个智多近妖的人,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压制住心中萌生的退意。 幸好这样的人他们不会是敌人,最起码这次而言,他们可以说是绑在同一根绳的蚂蚱。 “闻大人不负盛名,在下佩服。”再开口中年男人已经换了称呼。 闻幼卿换了只手撑着下颌,姿态慵懒,看起来并不在意中年男人的想法似的,他摆摆手,“恭维话就不必了,我这番来就想知道两件事。” “闻大人请说。” 闻幼卿伸出一只手指,白玉似的手指在光照下近乎透明,莹润秀美,“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中年男人无奈叹气,主子跟他说不到最后没必要多说,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道:“正如闻大人所猜测的,我们的确是九黎族,九黎族的一个分支。” 他顿了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下,“九黎族消失的传闻并不少见,事实上我们并不是消失,而是不同分支分散在各地以新的身份继续生活。” “那你们是?” “不知闻大人可听说过玄炽教?” 闻幼卿眉头一蹙,“一夜灭门桃花庄满门的玄炽教?” 中年男人回以冷笑,“我们玄炽教深居简出,桃花庄那样的败类犯不上我们亲自动手。” 闻幼卿还记得江南星之前就是在调查这件事,现在看来看似无关的两个案子,其中牵扯颇深。 “桃花庄也是九黎族的分支之一,区别在于我们玄炽教谨遵族训不掺和纷争,而桃花庄的人却是野心勃勃,他们想重振九黎称霸天下。”中年男人说着又是几声冷笑,看得出他对桃花庄有多么的不屑。 “那灭门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现场留下的线索都在表明是玄炽教做的。” “闻大人若是杀人会把自己是凶手的事告诉别人吗?”中年男人不答反问。 闻幼卿被逗笑了,确实如此。 “那都是桃花庄的伎俩罢了,而且并没有灭门,死的那些都是桃花庄用来献祭的弃子。”中年男人声音一沉,“九黎分支每一支都有一卷秘籍,我教所学的武功都是上面记载的,正因秘籍不得外人所知,所以江湖人多传言玄炽教诡谲,泼脏水也泼的痛快。” “献祭的弃子……山谷的桃花庄和灭门的桃花庄是同一个主人。”闻幼卿联想到山谷里人祭的场面肯定道,他对这人的话虽不是全信但也信了七七八八。 “正是如此,我们此次进京也是想一举抓出幕后之人,奈何对方藏的太好,虽然有线索却无从下手。” “所以你们在发现江南星与我们交好后,果断的利用了他。”闻幼卿一针见血。 中年男人一僵,干巴巴的解释,“并不是这样的,主子与江公子感情很好,怎么会利用他。” 就算开始有这时候也得说没有! 这下换闻幼卿冷笑了,他支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件事,你们能确保江南星的安全吗。” “主子和江公子在一起,定然不会让江公子受半点伤害。”中年男人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虚。 “他们现在都在桃花庄?!”闻幼卿语气一扬,知道了桃花庄的真相后,在他看来桃花庄无异于龙潭虎穴,两人在里面太危险了! 中年男人顿了下,并不是很坚定道:“应该不会有事吧……” 闻幼卿对此报以无情白眼。
第57章 先来后到 正午时分,身着虎纹绯袍的景云站在东宫外,眼神冷肃。 本来皇帝突然宣召他就很奇怪,等他进了宫,还没见到皇帝就被人带到东宫景云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正想见他的是根本不是皇帝。 身处东宫天子脚下景云还没傻到在这里犯上,所以干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到给他开门的人景云也不生气。 不过是气急败坏的太子在给他下马威罢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东宫的门终于打开了,面相阴柔的太监手里端着浮尘,“将军,太子有请。”丝毫没有让人干等了一个半时辰的尴尬。 景云也不跟他生气,还是那副冷漠的神情,背着手走了进去,跟太监擦肩而过的时候都没有施舍给对方一个眼神。 进了正殿,太子商澜清正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茶。 “让将军就等了,只是进来事多,本宫也有些分身乏术。”商澜清说的坦然,好像真的就是这样。 景云没有跟他兜圈子的兴趣,对比起无故找他的商澜清他更担心宫外的闻幼卿,就他对晏晏的了解,对方肯定不会乖乖听他的话。 不得不说,景云对闻幼卿还是十分了解的。 同样不想兜圈子的还有商澜清,他放下手里的杯子,直接道:“将军这次回京述职,应该过段时间就要回边城了吧。” 景云没有回答,商澜清继续道:“最近听说将军和澹雅走的很近,将军是明白人,你应该清楚,你们的亲近对澹雅是有害无利。” 商澜清这番话就差直接说你俩在一起肯定不会有好结局的了。 因为安平帝这些年的放权,太子在朝堂上的拥护者占了大半,多数人已经将太子当做皇帝来对待了。 此时这些话要是换个心志脆弱些的可能已经心生退意了,但好在景云是个心志坚定的人。 “其实我很好奇,太子何来的勇气对我说这些?”安静了半天的景云开口道。 商澜清顿了下,面色一整,“将军何意?” “我与晏晏交好是我们的私事外人怎么想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就算外人的想法重要,又怎么可能是有害无利呢,这里面最大的得利者可就是太子。”景云轻笑,翠色似狼眸的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他扯着嘴角看商澜清,“皇室忌惮边城许久,我喜欢男人应该比我喜欢女人活得更久吧。”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需要打仗的时候边城军是皇帝手里最锋利的刀,不需要的时候边城军就是皇帝眼中刺肉中钉。 不管多么开明的皇帝在大业已成后都不会放过自己的心腹将领,老安国公当年急流勇退也是因为这个道理,只是即便如此最后也没得善终。 而景云说的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对比起终生洁身自好的护国大将,好男风风评有损的边疆将军显然不会得到朝官和百姓的拥护,对皇室的威胁也会大大降低。 商澜清不是蠢人,他自然也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他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握紧,指甲深刻进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保持冷静,他又道:“即便如此,那澹雅呢,他不该同你一起这般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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