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赵洪才是怎么发现“河神”的背后其实是一张人皮的? 这一转折说不定是关键线索,可这一切随着赵洪才和李登义的死,已经难以再进行调查了。 林载川轻声问:“老人家,你们为河神做过什么事吗?” 这时,林载川的通讯频道里响起罗修延的声音,“林队你在哪儿?出来一趟,我有重要发现要跟你说。” 林载川微微颔首:“二位稍等。” 他跟信宿一起出门,走到路口。 罗修延远远走过来,快步到了他们跟前,点了一根烟开门见山道,“我们带着缉毒犬在村子里一家地下废弃工厂发现了少量罂粟残余成分,但是机器什么的都没了,恐怕在你们第一天开始调查案子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撤走了。” 不能怪林载川他们打草惊蛇,他们只是来向当地村民调查赵洪才的案子,是办案必经的一个步骤,那时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村子里竟然藏了那么多的秘密。 信宿的神情在夜晚看起来更加没有人情的冰冷,一双眼瞳黑的没有任何温度,他轻轻说道:“原来这里真的藏着制毒工厂。” 林载川若有所查地望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接触到桃源村开始,或者说接触到罂粟开始,信宿的心情就好像一直非常阴沉。 林载川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指尖。 “而且罂粟的提取几乎没有任何技术成分,什么人来都能操作的了,无非就是割破蒴果,让里面的汁液氧化凝固,变成鸦片,完全没技术含量。” 罗修延猛吸了一口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这里有可能是罂粟的第一道处理工厂,那些村民说不定就是无偿的‘佣工’,守口如瓶的免费劳动力。” 所以“河神”要培养忠诚的“信徒”,所以会有源源不断的罂粟壳扔进河里—— - 凌晨三点。 霜降分支。 “哗啦”一声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昏暗狭小的房间里响起克制后也压不住的怒音,“疯了!这群条子简直是疯了!” “十几辆警车都在村口停着,林载川带着乌泱泱的警察半夜进村,阎王他妈的也在车上!幸亏天黑他没看到我!” “早知道我就早点弄死李登义,也不会让警方查到了桃源村的头上!” “幸好我们把东西提前都弄走了,就算缉毒的拉着警犬去查,也查不到多少东西,顶多桃源村这个地方以后不能再回去了。”另外一个男声说道,“基地被发现是小,换个地方再来就是了,现在眼下最重要的……” 他顿了顿,像是吞了一口唾沫,语气里无法掩饰恐惧,“如果被阎王知道了这件事,他回来找我们算账……” “那才是完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阎王那个性格,知道霜降内部有吃里扒外的内鬼,全尸都不会给我们留下,到时候、到时候……” 最初那道男声说:“放心,霜降的东西我们都收拾干净了,绝对查不到你的头上,他们就算真的搜出什么没处理干净的毒品,也就是鸦膏和海洛因,市场上随处可见。” “……希望如此吧。” “不用怕,毕竟阎王头上还有个宋生,就算他真的想动你,也得先问问的宋生同不同意。” 宋生——霜降集团现任最高领导者,手段阴毒狠辣,比起阎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周风物死后,宋生雷霆手段接手了霜降的一切事务,这人的行踪极为诡异神秘,直到现在都很少有人见过他的面目,并且此人跟阎王严重不对付,从上位开始就打压蚕食阎王的势力。 霜降内部从很早就开始站队,成员分成了“新派”和“旧派”,眼下两人没有决裂,是因为霜降内部刚好达到了微妙的制衡。 无论哪边少了一股势力,天平都会发生摇摆倾斜,所以就算是阎王,也不敢轻易跟他们哪个人撕破脸皮。 除非他打算跟宋生翻脸。 想到这里,男人的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又叮嘱道:“眼下这个节骨眼,霜降里那批货先不要出手了,免得生出什么事端,自找麻烦。” “……等阎王的视线过去再说。” ——
第一百五十九章 。 回到村民家里,林载川又问了一遍:“这些年,有没有人以河神的名义让你们做过什么。” 两个老人听了面色犹豫,明显在顾虑着什么,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对“河神”的信念已经开始动摇了,然而也无法完全相信警察在他们面前说的话。 林载川拿出他的手机,找到了一张照片,对二人轻声道:“你们见过罂粟花吗?这是罂粟的果实。” 老婆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神情极为震惊,下意识反驳道:“……这不可能!” 老伯道:“这是河神的‘香火’,只有诚心把香火供奉给河神,河神才会对我们降下赐福。” 老婆婆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听他说了实话,又神情惶惶地补充,“这是只有我们桃源村的村民才知道的秘密,向外人泄密的人,会被河神降下惩罚的。” 信宿冷淡笑了一声:“都说神爱世人,看起来你们这位神明也没有多么爱护你们,动辄用惩罚来要挟,啧。” 两个老人听他这样冷嘲热讽,都没说话。 林载川又问:“村子里很多人都参与了这件事吗?” 老伯道:“家家户户,我们在一起,供奉香火。” 村民眼里所谓的“供奉香火”——应该就是制造鸦片的过程了。 林载川的声音沉冷下来:“是谁组织的这种集体活动?” 老伯哑声道:“……赵培昌。” 是桃源村的村长! 赵培昌是被洗脑最深的那个人,甚至为了河神铤而走险疯狂袭警,他应该也是被利用的,所以在赵培昌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人在“传教”! 半小时后,林载川跟信宿从村民家中离开,桃源村的村民被暂时送往霞阳分局派出所等待最后的调查结果。 ——他们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被洗脑了参与制毒的过程,虽然没有犯罪故意,但也不能说完全无辜,至于到底是否涉嫌过失犯罪,就要看检察院和法院那边的定夺了。 林载川在回市局的路上就通知局里的人准备提审赵培昌,一行人回到刑侦队的时候,赵培昌已经在审讯室里了。 办公室里,信宿语气平和道:“我来审吧。” 林载川看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轻声道:“去吧。” 信宿换了警服准备进审讯室,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外面的刑警纷纷用无比同情的眼神看着里面的赵培昌。 信宿其实不常亲自审讯嫌疑人,他向来厌恶跟这些烂人有太多接触—— 这人对除了林载川以外的人有一套分明的等级划分,如果章斐、贺争这样的同事被排在第一梯队,那么这些自以为聪明的犯罪分子在他等级制度里就是“最下等”的那一群人。 信宿推开门走进审讯室,赵培昌听见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看到是在他的手里“死里逃生”的条子,面目顿时有些扭曲。 信宿不紧不慢在审讯桌后面坐下,挑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轻声问:“赵培昌,你见过河神吗?” 赵培昌皱起眉,脸色阴沉地盯着他。 信宿双腿交叠,漫不经心笑道:“我见到了。” 赵培昌蓦然瞪大眼睛,身体前倾不可思议问:“你见到了河神?!” 信宿懒懒笑了一声:“河神对我说,你们这些人简直是一群愚不可及的蠢货,稍微给一点甜头就能为他鞍前马后,说几个谎就能让你们对他敬若神明……简直廉价至极。” “他不过是用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能让村民对他肝脑涂地,心甘情愿地变成他的信徒。” 信宿声音愉快道:“而你们真的就这样把他创造了出来,还称之为神。” “………”赵培昌像是被他这几句话气疯了,眼眶通红,嘴唇都在哆嗦:“胡说八道!你在胡说八道——” “人可以无知,但不能愚蠢的不可救药。”信宿起身把一张照片放到他的椅桌上,“认识吗?眼熟吗?平时没少接触这些东西吧?” 赵培昌看到上面的白褐色果实,呼吸猝然顿了顿。 “供奉给河神的香火,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信宿眼底笑意全无,神情冰冷,一字一顿:“罂粟花的果实,汁液凝固后就是生鸦片,提取吗啡、制造海洛因的原材料。” “你们每天饮用的河水里,铺满了罂粟壳。” “你们视作神明的河神,” 信宿顿了顿,在他耳边道:“每天都在给你们下毒啊。” 赵培昌的瞳孔剧烈震颤起来,信宿的话好像某种剧毒渗进了他的血液里,让他的大脑都麻痹了一瞬间,整个人僵硬着一动不动,脸色青白。 “在公安局的这几天很难受吧,是不是很想喝河里的水,心情焦躁,甚至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你知道这跟染上毒瘾的瘾君子……没有任何区别吗。” 信宿道,“这一切都是拜你口中的河神所赐。” 很少能够看到一个人信仰完全崩塌的画面,赵培昌整个人完全瘫痪在椅子上,四肢剧烈发着抖,疯癫似的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你在骗我,你在撒谎!你一定是在骗我!” 信宿冷静近乎冷酷的看着他:“让我告诉你计划这一切的人为什么要造神。” “他付出微不足道的代价,创造一个人人敬仰的神明,把桃源村变成一个无比隐蔽的毒窝,把所有村民都变成他制毒贩毒的工具。” “他让你们‘庄稼丰收、衣食无忧’花费的钱,跟你们能帮他创造的巨额财富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赵培昌死死盯着眼前薄薄的那张纸,这是罂粟果……不,这是他们供奉河神的“香火”,他甚至把这些东西带回家,放在香灰里供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罂粟。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还会有其他证据来证明河神不过是人欲望贪婪的产物,”信宿回到座位上,不慌不忙问,“是谁让你组织桃源村的村民参加‘供奉’仪式,换句话说,是谁指使你让村民制造毒品。” “………”赵培昌在沉默了将近五分钟后,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极为嘶哑:“我不知道他是谁。”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名字。” “是一个男人,他说他可以听到河神对我们的‘指示’,让我按照他的命令去做,河神就会保佑我们的村庄。” 信宿语气冷淡:“这个男人有什么外貌特征。” “身形个头跟我差不多,四十多岁,眼眉上有个黑痦子,皮肤很黑,长得很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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