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之前有,出车祸后, 他性格变了, 原来的朋友过来看他,他不爱搭理人家, 慢慢没人再来,更没有新朋友。”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小, 还是被黄永涛听见, 他转头瞪了眼黄永强,转轮椅朝前院走, 他独坐院中,目视路上的人来人往,下眼皮的黑色和过长的头发, 让他没有了年轻人的朝气,像垂危的老人。 余野没再上前追问,返回到黄永涛房间,叫来两名技术人员,对他电脑和手机进行数据还原,手机无异常,电脑上发现,最近两月浏览过许多的违|法网站,内容有关于儿童的,也有成年的。 现在案子毫无头绪,这发现算小小的收获,余野出去将黄永涛推进来,敲了敲电脑屏幕,“你看的?” 黄永涛低垂着头,视线先扫一眼电脑屏幕,又瞄眼黄永强,才点头。 余野直接问:“恋T?” 黄永涛微微抬起头,盯余野看了会儿,笑道:“没有。” “那为什么看这些?” “好玩,好奇,不可以?”黄永涛始终面带微笑,巩膜上一条条细小的红血丝,像血红色的虫子,一步步爬向瞳仁,长期熬夜让他看上去病病殃殃,毫无生机,像离开水的鱼在断气前最后几秒,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只能静等待死亡到来。 黄永强见余野脸色不好,急忙过来,“我弟成年了,偶尔看些视频也正常,我们每天在一起,我可以保证,他没碰过小孩,唉!别说小孩,他连女人——”黄永强感受到弟弟看过来的锋利目光,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余野笑笑,倾身拍了下黄永涛肩膀,“最好别让我找到,你勾引小孩子的证据,否则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黄永涛回笑,眼中还带着点玩味,“我期待那天的到来。” 他们谈话间,吴宇州在黄家兄弟的卧室转了一圈,虽说兄弟俩一起住,但一半以上的东西是黄永涛的,黄永强在这屋的痕迹,只有衣架上那件穿过的旧T恤。 电脑桌旁边的柜子,隔层中摆满书籍,两本玄幻小说,其余均是高中课本,书上沾满灰尘,已有段时间没人动过。 吴宇州从中一排书中,抽出张照片,黄永涛和女孩的合照,女孩看着像苏月,没等吴宇州仔细辨认,黄永涛就把照片抢了去,放到腿上,转动轮椅出去。 离开黄家,吴宇州直接拐进隔壁,苏家人正在悲痛中,吴宇州没进屋内聊,只把苏月叫到院落外,问:“你妹妹跟黄永涛关系怎么样?” “挺好。”苏月回答。 “苏欣经常单独和他在一起?” “嗯,永涛平时没事,基本天天在家,有时我奶奶忙,没时间给苏欣做饭,她会到永涛家去蹭饭。”回忆起以前,苏月浅笑了下,“我妹最喜欢吃永涛做的蛋炒饭,隔一段不吃,就嚷着去隔壁,永涛身体不方便,做饭没正常人麻利,我还因为这事教育过小妹几次。” “苏欣从他家回来后,你们有没有发现过异常?” 苏月摇头,“黄爷爷不会,永涛更不会。 我和永涛青梅竹马,原本我答应他,高中毕业和他在一起,谁知高三他意外出了车祸,被截肢,后来整个人变了,话语越来越少,曾经的承诺,也拒不承认。 我开导劝说过他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没效果,我上大学离家远,见面少了,他对我更冷漠。 这学期,学校有男生追我,我打电话对他说这事,想听听他的态度,结果他态度很明显,认为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我做了很多,他还是从车祸中走不出来,一直拒绝我,我有些伤心,那之后我便彻底放下对他的感情,完全把他当成朋友。” “这事多久之前发生的?” “两月前。” 黄永涛摔鱼也在两月前,腿的残疾让他自卑,不敢跨越这道心理障碍跟苏月在一起,却又喜欢苏月忘不掉,自卑和难以控制的爱意快把他撕裂,那些无处安放的情绪,最终落在金鱼身上,看着金鱼在脚下垂死挣扎,会给他带来高高在上,控制他人生命的快乐,当金鱼不满足发泄时,他会不会把手伸向无辜的人? “你们还有问题吗?” 苏月的话打断吴宇州思考,他又问:“他们兄弟关系怎么样?” “挺好,永强哥很谦让永涛。”苏月叹气,“黄爷爷年纪大了,永涛腿落下残疾,家里大事小事,全靠永强哥撑着,若不是家里这种情况,永强哥可能早有女朋友了。” “黄永强和苏欣关系怎么样?” 苏月想了下,“一般,永强哥平时很忙,大部分时间都在瓜地或田里干活,偶尔没有农活才看到他身影。” “黄永强父母外出打工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当年外出打工,我爸妈也去了,后来因奶奶身体不好,他们就提前回来,那份工作好像是村长家亲戚给介绍的,你们想了解详情,可以去村长家问问。” 吴宇州颔首,正想走,苏月忽然拽住他,“为什么一直问我,黄爷爷家的事?苏欣遇害跟他们有关? 出事那天晚上七点左右,我看到永强哥往瓜地走,黄爷爷一直跟我们找人到十点多才回家,当天晚上我们家都睡不着,我爷爷独自坐院落里抽烟,看见黄爷爷从门前经过,便与他闲聊几句,黄爷爷说去瓜地换永强哥回来休息。 第二天早晨,我爷爷还特意去黄家,问黄爷爷昨晚在山上有没有听见动静。 黄爷爷说,永强哥回家后,他一觉睡到天亮,没听见声音,以我们两家的交情,黄爷爷不会说谎,更不会对我妹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会不会是外面来的变态?” “我们只是例行公事,之前张兴和李志国也这样盘问过,失踪地点和发现尸体的地点,都在秋阳山附近,所以我们怀疑凶手可能也在附近。” 苏月咬了下唇,“如果是村里人做的,我真恨死他,有仇恨可以冲我来,苏欣今年才七岁……怎么可以……” 面对被害人家属突如其来的悲伤情绪,吴宇州不知说些什么,茫然地看向余野。 平时这种事,余野直接交给程晓璐,今天程晓璐不在身边,他只好亲自上,“我们会尽快抓到凶手让苏欣安息,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你要坚强照顾好他们。” 苏月抹了抹眼泪,点头,“嗯,我不可以倒下,还要照顾爷爷奶奶。” 二人又赶去老村长家,问起十五年前黄永强父母外出打工的事,时间太久,老村长想了好一会儿,想起左庄镇有个人,曾经跟黄永强父母一起外出打工,老村长打电话,问来了对方的手机号码。 余野按照村长找来的号码拨过去,说完缘由,对方给出的答案,竟和黄海东说的截然相反。 工友说,当年他们在建筑工地干活,因为老板的一些纠纷,导致停工半个月,工人纷纷放假回家,这位工友和黄永强父母一起坐车回来,到左庄镇,他们分开,各回各家,期间彼此没联系过,半个月后,工头来消息说回去开工,工友便立刻到向阳村,找黄永强父母。 这时怪事发生了,黄家少老都说他们夫妻没回来过,工友很困惑,当时他们明明一起坐车回来,从左庄镇到向阳村短短半个小时路程,两个人就不见了? 向阳村位置偏僻,当时又赶上有人在秋阳山失踪,村里闹得沸沸扬扬,也没人太注意黄永强父母的事。 小孩年纪小不懂事,两位老人坚持说儿子和儿媳妇,在外打工没回来,工友没办法,只好自己回去干活,后来没再继续关注这事。 黄永强父母回来的日子,与刘美失踪的日子相近,难道同一人所为? 余野正想着,村长妻子从外面端进来一盘西瓜,“老黄家种的西瓜可甜了,两位尝一尝。” 如果别的水果,吴宇州不会吃,但西瓜诱惑太大,犹豫几秒,他伸手接住村长妻子递过来的西瓜。 余野也接过西瓜,吃瓜过程他随口问了句,“黄海东种了几年西瓜?” 村长妻子十分热心,抢着回答警察的问题,“有二十多年,他家的西瓜,在我们这片已经出名。” 说起过去,村长妻子又感叹道:“这时间过得真快,老黄那两个孙子都是我给接生的,我还记得他儿媳妇生老大那会是下午三点多。” 村长咳了咳,“你没事,少说几句,警察来这办案的,又不是听你扯闲话。” 村长妻子闭上嘴,只安静了一会儿,又说:“我们这十几年前就丢过人,你们知道不?全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谁干这种缺德事。” 余野扔掉瓜皮,洗了洗手,问:“十五年前,一点线索没找到?” 村长掐灭烟,叹口气,“当时警方也来搜山,只在山上找到了采菜的筐,好端端一个人就凭空消失了,这些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真叫人揪心。” “山上有没有防空洞或地下洞穴之类,外人不知道的地方?” “没有,秋阳山就那么大,你们都见了,如果有洞,早被发现了。” “那当时在山下有人居住吗?”吴宇州问。 村长想了想,“就老黄家那个瓜棚,倒不算居住,只有夏季瓜熟时,黄家人才回去住。” “十几年前就是现在这个砖房吗?” 村长点头,“老黄这人脾气倔,性格也有点怪,就说盖瓜房这事,他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找,就自己在山上不紧不慢地弄,山里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他自己也不嫌无聊。” “当年人失踪时,黄海东在山上吗?” “当时是白天,白天他媳妇在那。” “黄海东媳妇为什么自杀?知道吗?” 村长妻子又抢答:“这可没人知道,老黄的倔脾气谁敢问?谁问他骂谁,村里人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事。” “他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挺好,很少见他们吵架,老黄媳妇是个好人,性格温顺,见谁都笑呵呵,不像老黄成天板着张脸,像谁欠他钱似的。”村长妻子,稍作停顿,又道,“其实老黄也不容易,媳妇走得早,儿子和儿媳妇又失踪,他独自拉扯孙子长大,偏偏小孙子又出车祸,大孙子人倒不错,很老实,但性格太闷,有点像老黄,给他介绍对象,没一个看成的,看上他的,他看不上人家,他看上那些女人,又看不上他。” “黄永强不算话少。”余野疑惑。 “那是因为你们两个都是男的,换两女警察过来,你就知道了,他对着女人说不出话,脸红的像大姑娘,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俏皮风趣的男人,像他这样,漂亮姑娘自然看不上他……我看他将来准跟那个李志国差不多,打一辈子光棍。” 离开村长家,余野说:“虽然黄永强父母回家的时间是晚上,但他们夫妻两人,就算出租车司机有想法,也不敢行动,毕竟一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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