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两年后,吴浩每年十一、春节,都回来看奶奶,每个月给奶奶,打五百到一千块钱的生活费。 七年前吴浩忽然给奶奶打电话,说自己要出国一趟,可能会在那边定居,一时半会不能再回来看奶奶。 出国是好事,吴奶奶为孙子高兴了一段日子,从那之后吴浩再没回过家,但是每个月会固定往奶奶卡上打钱,有一次那张卡上直接打过来十万块,把老太太吓傻了,去派出所询问吴浩的电话号码,派出所警察说查不到。 老太太没办法,只能这样等,一年又一年,等了七年,今日再听到吴浩的消息,难免有些激动,她扯过余野的手,“我活不几年了,能不能带我去见见浩浩?” 余野一时不知说什么,愣了愣,用谎言敷衍过去,他拿出吴宇州的照片给老太太辨认。 老太太戴上老花镜,盯着照片,皱眉头看了又看,自言自语地念叨:“看着变样了,瘦了,我记得浩浩以前脸比现在圆。” “有他以前的照片,能给我看一下吗?” 老太太回房间,捧出一本相册拿,“长大以后浩浩没怎么照过相,都是他小时候的。” 相册中从吴浩百天到十几岁的照片,小学之后就没有了,读书时余野看过周祁正的童年照片,只能说两人有几分像,但根本不是一个人。 离开吴浩奶奶家,余野又找出吴浩的学生档案,资料中吴浩的照片,早已悄无声息地换成了吴宇州,普通人想改头换面,用另一个身份生活很难,但如果警方想做这件事情,完全不露痕迹,想要顺着吴浩这条线追查下去,这些表面资料,查不到任何的线索,必须深入。 吴浩大学毕业后在深圳工作,和京川基本没有关系,想要深查下去,余野必须去趟深圳。 公然跨省去调查警员信息,不在余野的职权范围内,这件事他只能暗中查,但在深圳没有认识朋友,明暗他都查不下去。 余野给张春打通电话,得知张春今晚不忙,早早去市局门口等人,张春一出来立刻拦车上去,把张春拐到饭店,师父长,师父短的恭维。 张春看出他有事,“有事你就说,别来这一套。” 周祁正和吴宇州的全部情况,余野给张春讲一遍,并说了自己的想法。 张春放下酒杯,“内部调查不是你的职责,还跨省,你疯了?我帮不了你。” 余野倒酒递烟又恭维一会,“师父,我去查查他个人生活,为什么辞职?辞职后做什么工作?不会对警务工作产生影响。” 张春冷着脸说,“那也不行,明天把那个吴宇州带我办公室,我不相信他当着我的面,还不说实话。” “师父你忘了他是省厅送来的人,当您的面,他也不会说实话,除非您直接找来省厅领导,或者您帮我去省厅那边打探一下消息。” 余野一提醒张春忽然记起吴宇州是谁,随即叹口气,“你小子瞎胡闹,离开京川我可保不住你。” “师父您尽管放心,绝对不会搞出幺蛾子,我查一下吴浩的个人生活就回来,您不是一直催我找对象吗?现在机会来了,您应该支持我。” 张春摆摆手,“去、去、去。”嘴上拒绝余野,手里却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挂断电话说:“我有一个老朋友在那边,他会联系吴浩曾经的同事和你聊聊,你注意聊天尺度,不该问的别问。” “谢了师父。”余野喜笑颜开。 张春一脸担忧之色,笑不出,“深圳我帮你安排了,但拉萨我可没朋友。” “没关系,我在那边有朋友。”余野喜欢一位藏族诗人,上学那会,每年暑假都往拉萨跑,当时在那边认识了位小警员,十几年过去,对方成了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两边安排好,余野第二天一早,坐飞机去深圳,当天下午就见到,吴浩曾经的同事。 时隔多年对方讲起吴浩仍然一脸崇拜,余野拿出吴宇州的照片给他辨认,他一口否决。 从他叙述的一些小事中,听得出吴浩是有勇有谋的人,年纪轻轻便立过功,前途无量,同时也是格局很大的人,吴浩一心想去破大案,做大事。 七年前吴浩突然提出辞职,队里几次劝阻无效,问其原因只说累了,想回老家休息一阵,走后吴浩换掉电话号码,从此再没和同事联系过,这位同事对吴浩后来的生活一无所知。 吴浩当年有女朋友,几经周折,余野找到当年的女朋友,提起吴浩,她很生气,几次挂断电话,余野坚持不懈地沟通中,她答应出来见一面。 吴浩女朋友现已结婚为人母,但提起吴浩她仍然很生气,因为吴浩是她谈过的男朋友中,伤她最深的那个。 当年俩人正爱得热火朝天,已经计划起买房结婚的事,吴浩还打算年底带她回京川见家人,就在两个人看婚房的第二天,吴浩突然打电话说要分手。 她询问原因,吴浩说家里不同意,他找这么远的女朋友,希望他回京川找习惯语言相同的女人,他听从了家人的话,选择离开深圳,并和她分手。 她很气却又深爱吴浩,想了一天,她决定离开父母家人,随吴浩去京川生活,她打电话给吴浩手机关机,去吴浩的出租屋,房子已退掉,一夜间吴浩像人间消失了一样,这些年也没联系过她。 吴浩对同事和女朋友,说自己要回京川,又对在京川市的奶奶说自己要出国,他骗了身边所有人,是什么让吴浩,忽然之间抛弃了稳定的生活? 余野起吴浩同事的话,吴浩胸怀大志,想要干大事做英雄,那么能让他放弃家人、女朋友和工作的事,一定是一件大事,而且对他来说非常刺激。 余野想到吴宇州立过的特大一等功,会不会吴浩也参与过那个案子? 周祁正用吴浩的身份继续生活,有几点可能。 第一:真正的吴浩已经死了。 第二:周祁正认识吴浩,或许参与过吴浩的死亡,所以用吴浩的身份生活,是帮吴浩延续生命的一种方式,吴浩奶奶银行卡上,每个月得到的钱,或许也来自周祁正。 第三:因为两人面貌相似,但这一点可能性很小,因为只有几分相似,但熟悉的人一看便能区分开。 余野带着疑问赶去拉萨,再次拿出吴宇州的照片,给曾和吴宇州一起共事的同事辨认,对方点头,这说明到了拉萨的吴浩,就已经是周祁正。 周祁正在拉萨的两年生活,与在京川没差别,沉默清冷,独居,除了案子上会开口,平时几乎很少说话,没有伴侣,没有朋友,特喜欢去布达拉宫,除外,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拉萨、布达拉宫。 十二年前余野没去过拉萨,大一暑假,母亲答应了他的旅行计划,周祁正愿陪他一起,就在出发前两天,周家发生的灭门案,终止了那次旅行。 那么多城市,为什么偏偏选拉萨?会不会是周祁正,为了弥补那次旅行? 这自作多情的想法一冒出来,余野立即阻断掉。 吴浩的名字三年前改成吴宇州,说明三年前周祁正开始用吴浩的身份生活,但两年前才来拉萨,剩下那一年他在哪? 还有一点,他三年前改名吴宇州,说明那件特大案是三年前结的案,余野马上打电话给林杰,让林杰帮忙查,三年前国内发生过的特大案子。 林杰给的反馈是没有。 “四五年前呢?” “国家正在稳定发展,近来五年都没有特大重案发生。”林杰说。 吴宇州立过特大一等功,张春从省厅那边听来的消息,不可能有假,但这案子不仅没有对外公布,连内部人员也查不到。 现在疑点集中到那件大案上,警方没有对外公布,能知道内情的人,很可能只有省厅高层领导,或者吴宇州直属上司。 直属上司余野不知道是谁,高层领导更不认识,左思右想,他想到一个人,刑侦学院张教授,也是他大学老师。 两个人亦思亦友,这些年一直关系不错,张教授是犯罪心理专家,经常参与省内重大刑事案件,常和省厅的人打交道,或许听过三年前的事,余野决定去找他聊聊。 见了张教授,师生间一番寒暄过后,余野问起了三年前,有没有发生过特大要案? 张教授眼中迟疑一秒,似乎想起什么,但嘴上却说没有。 余野猜张教授不说,是因为搞不清余野的目的,于是他表明自己打听这事,因为曾经的朋友消失了很久,再回来却不愿坦诚相见,他一步步查到这个案子,只想知道自己的朋友是否参与过,没有其它想法,并保证绝不会把此事泄露出去。 张教授素来很喜欢余野,相识多年知道他的人品,思虑片刻,说:“我也是从朋友那听来的,真实性不敢保证。” 余野点头表示没关系。 张教授这才开口:“十几年前金三角一带,产生一伙跨国制|毒贩|毒团伙,经过几年发展,生意越做越广,并迅速在国内成立贩|毒组织,这些人非常狡猾,想把他们绳之以法很难,端掉他们老巢更难。 十二年前代号名为A的重要卧底牺牲,A在贩毒团伙内潜伏五年之久,同期进入贩毒组织的卧底人员,已牺牲的差不多,只有A混成贩毒组织在国内的重要人物,A牺牲意味着鱼线断掉,咬钩的鱼跑了。 多年努力化成泡影,但缉毒那边没有时间悲伤,必须尽快找到能够代替A的人。 这伙贩毒集团存活这么久,而且势力做到这么大,有很重要的一点原因,他们从不轻易相信人,所有重要人物都是从组织内一层层提拔上来,很小就跟着他们的人,知根知底。 他们的老巢,只有国内贩毒团伙中,最有权力的人才知道。 贩毒团伙内部的组织结构,使卧底只能从小送进去。 最底端马仔都是些无人管的小孩,当年A送进去的时候只有十八岁,因为这点,警方所送进去的人,必须年纪小,底子干净,最好孤儿,或家庭不幸。 A牺牲后,缉毒队从全国警院,寻找符合条件的人选,年龄小好找,但底最好孤儿,又要有勇有谋,这样的人非常难找。 最终从全国找出五个少年送去云南,原本在大学享受轻松生活的孩子,突然变成马仔,上顿挨打,下顿挨饿,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钱,日子非常辛苦,不到一年就有孩子挺不住,偷偷跑回家。” 张春稍稍停顿,抽了根烟,又道:“剩下四个孩子,全部坚持下来,他们的任务和寻常卧底不同,不仅要打探消息,还要在组织内升职,这不是一件容易事,不仅要有蛮力,还要有足够高的智商,以及随机应变,讨好老大的能力。 第三年一个孩在恶性打架斗殴事件中被砍伤,不治身亡,另外两个也相继牺牲,唯有一个人在贩毒团伙中生存下来,他的代号叫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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