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多恨你啊……”卢晴想想都心里发毛。 虞度秋微笑:“恨归恨,那位王后倒也是个懂艺术的人,在我卧室的床上用白花摆了个十字架,可以想像,如果姜胜按原计划把我引到卧室,然后枪杀我,我的会溅在花上,那画面,一定非常具有艺术观赏性。” “…………”卢晴与他实在难以正常交流,只好深呼吸,无视他的奇葩发言,强行将话题转回案子,“姜胜在电话里说,‘别他妈又是你擅自行动吧?’,所以这次绑架,和上次夏洛特停车场的狙击,都是王后自己的主意吗?你不是说国王不敢杀你吗?为什么会允许王后对你出手?” “或许是察觉我的威胁性太大了,或许是控制不住残虐的王后了,都有可能。”虞度秋的目光始终落在床上人的脸上,逐渐施加压迫,“若是后者,国王就完蛋咯,控制不住自己的棋子,是会遭反噬的。我的王后绝不能这样,必须对我言听计从,知道吗?” 柏朝没有作答,只是深深地回望着他。 空气的浓度又开始不对劲,周毅感觉呼吸有些不顺畅,清了清嗓子,小声问:“他俩说话为什么要靠那么近?少爷都快扑到小柏身上去了。” 娄保国又拿了个包子,津津有味地吃着,腮帮子鼓起:“小……唔……小情侣的事,咱们少管!” 卢晴仿佛被当作了透明人,尴尬地瞧着病床上的两人无声对望,心想难怪纪凛这几个月格外暴躁,谁摊上这两位目中无人的都得抓狂。 “虞先生……无论是哪种原因,既然这次对方没得手,那肯定还会有下次,你务必当心啊。” 虞度秋收回缠绕的目光,终于转身看她:“嗯,谢谢提醒,不过我现在没心情考虑这些,脸疼得很,多少年没受过这种罪了,哎。卢小姐,让你的好队长去查吧,我先休息两天,理理头绪。” 卢晴听见后一句,顿时泄气:“别提他了,我的好队长一听说穆警官已经死了,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让我们全听徐队指挥,自己回家了,到现在都不见踪影。我能理解他的伤心啦,但案子还是要查的嘛,否则可能会有更多人遇害啊。” “你理解不了,我理解不了,谁也理解不了他的心情,没有人能与他感同身受。”虞度秋道,“但你说的没错,案子总要继续查,日子总要继续过。别让他颓废下去,卢小姐,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 卢晴拍拍自己的胸膛:“那肯定!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队长呀。那没啥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局里啦,顺便把多的包子拿过去分掉……咦?怎么少了一袋包子?” 周毅朝娄保国的肚子努嘴:“不就在那儿吗?” 娄保国不好意思地挠头:“不知道为什么,小卢同志买的包子特别香,不知不觉就吃了五个……嗝!” 卢晴赶紧抢了一个包子叼嘴里:“没事儿,能吃是福气,我先走啦,拜拜!” “诶,拜拜!改天见!”待她出去了,娄保国转头感叹:“看看人家,压根不嫌我吃得多,多好一姑娘。” 周毅无语地摇头:“别把人家的客气当夸奖!” 半小时后,孙兴春带着护士来查房,态度一如既往,见面就赶客:“能出院了赶紧走,真够娇生惯养的,上回割破点皮让直升机送来,这回出点血要占个床位躺一晚上,我这把老骨头早晚被你们折腾死。” 柏朝同意道:“我也说不用来,我自己能处理。” 孙兴春一听这话,老顽童脾气上来了,立刻叛逆地变了口风:“你能处理?怎么处理?查百度?最怕你们这种不懂装懂的病人,这可是枪伤!你会缝合吗?幸亏不是真子弹,也没射穿骨头,否则你这条手臂算是废了。还在这儿耍酷,给谁看呐?真要这么厉害你能躺在这儿?” “……” 虞度秋见他吃瘪,忍不住拍手称快:“孙主任,还是您有本事,他连我都敢顶嘴,到您这儿就哑口无言了。”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孙兴春的炮火转移了目标,“小时候就不给我省心,住院那会儿天天又哭又闹,我在外科住院部都能听见从内科那儿传来的鬼哭狼嚎,一会儿说自己怕黑不敢一个人睡,一会儿又说找不到病房里其他的小朋友了,你住单间哪儿来的其他人,讲鬼故事呢?要不是看在你外公的面子上,我才不哄你。还有……” “……您说这么多口渴了吧?喝杯豆浆。”虞度秋立刻将卢晴给的豆浆见缝插针地递了过去,皮笑肉不笑道,“都是些童言无忌罢了,我那会儿神经有些衰弱,容易做噩梦,爱胡思乱想,您又不是不知道,提这些干什么呢。好了,不耽误您,我们也该走了。” 孙兴春大杀四方后,最终还是负责地再次检查了柏朝的伤口,确认没有大碍后,摆摆手示意他们麻溜地滚。 于是一行四人向警方说明了情况,获得批准后,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了。 昨夜跑车爆炸后的残骸枯木尚未清理干净,留下一片漆黑焦土,远远望去,仿佛郁郁葱葱的山上立了块黑色墓碑。 “把花园里的花移栽过去一些吧。”经过那段断裂的围栏时,虞度秋说,“起码他工作很认真,这是他应得的。” 应得的结局,也是应得的祭奠。 “可惜了那辆柯尼塞克,几千万呢,还是超稀有款。”娄保国惋惜道,“他到底为什么不停车啊,黑灯瞎火地开山路,不是找死吗?” 虞度秋手肘撑着车窗,手背托着下巴,望着窗外说:“很正常,纪凛不也是吗?明知希望渺茫,仍旧义无反顾。每个人在自己执着的人或事上,都是个疯子,谁也别笑话谁。” 车开进了壹号宫的大门,洪良章这回早早便在主楼门口等候了,他昨夜受惊后精神状态不佳,此刻脸色还有些发灰。周毅下了车立马去搀扶他:“洪伯你出来干嘛,赶紧休息去。” “我太疏忽大意了,当初姜胜是我选中的,怎么就……”洪良章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少爷,我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虞度秋走过去挽住他胳膊,搀着他往里走:“人是您挑的,背调又不是您做的,这个家没有您还得了?昨晚要不是您机智地落下那颗棋子,我可能就回卧室了,柏朝也就回辅楼了,姜胜他们三个再合力制服我,谁能听到我的呼救?” 洪良章闻言,心里稍稍好受了些,说:“昨天也是凑巧,我想着小果之前来做作业,书房桌子有点乱,就没和大伙儿一起吃晚饭,去整理书房了,没想到整理到一半,突然有把枪抵在我后脑勺,情急之下我只来得及随便抓了颗棋,走到音乐厅门口的时候假装要逃,趁他跟我推推搡搡的时候,把棋子丢在了门外。真是老天保佑,还以为太小了你看不见。” 娄保国夸赞:“洪伯你可真是有勇有谋,居然敢跟持枪劫匪争起来,还能给我们留下线索。” “你们就别笑话我了,昨晚我也吓得不轻,好在大家都没事,吃了药的也醒过来了。警察说那瓶假精油就是一般性的迷药,不会留下后遗症。” 这时,洪良章想起一事,往口袋里掏了掏:“少爷,手表。” 虞度秋看了眼失而复得的鹦鹉螺,苦笑:“这手表怕不是有什么诅咒吧,怎么穆浩戴了就出事,我戴了也出事。” 洪良章一听立马缩回手:“喔唷,还真是,那别戴了,我请个师傅驱驱邪。” “您怎么越来越迷信了,我开个玩笑,它要是真这么邪门倒好了。”虞度秋拿起手表,扣上手腕,“巴不得出事,出事就有线索,就能尽快破案,我就能继续享受去了。” 几人聊着聊着便到了二楼,音乐厅内的狼藉已被收拾干净,只有天花板上的大窟窿还没修补,角落里有样东西银光闪闪。 虞度秋走过去捡起来,是那颗银骑士,不过马头已经被掉落的空调砸断了,不知所踪。 “去把我书房那盘棋拿过来。”虞度秋饶有兴致地看向柏朝,“昨晚我的话还算数,你要是能赢我,就给你弹一曲。” “我赢不了你。”柏朝干脆道,“但你要我陪,我随时奉陪。” 周毅与娄保国合力将沉重的棋盘和剩余棋子抬了过来,又拖来两个沙发椅,周毅还想围观会儿,被另两位识相的人一左一右架走了。 音乐厅大门轻轻带上,厅内空旷得令人感到孤单。 “开始吧。”虞度秋坐下,摆放好棋子,“你先。” 柏朝没有异议,用没受伤的右手执棋,第一步便出动了那颗断裂的骑士。 拖着残破的身躯,怀着一腔孤勇。 棋局开始得快,也结束得快,虞度秋将死了对面的王,看了眼表,才过去一刻钟。 “你今天好像没有上次专心。” “专心也赢不了你。” “自暴自弃了?” “嗯。”柏朝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下,“昨天你说的……我做好选择了。” 落地窗外的阳光倾洒于厅内,金黄灿烂,花园内的花香随风入窗,伴随着未散的隐约焦味。 虞度秋缓缓摩挲着金王后的后冠,仿佛在爱抚自家小狗的金色皮毛,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着面前低头垂眸的男人,明白自己胜券在握了。 “你选什么?” 柏朝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不想离开你。” 胜局已定。 虞度秋撑着下巴,讥诮地勾起嘴角:“行啊,那以后就乖乖地——” “但我也不会完全听你的。”柏朝打断了他的话,“那样和你的其他情人没有区别,你总有一天会腻烦我、抛弃我,我不要这样的下场。” 尖锐的后冠刺痛了手指,虞度秋龇牙在心里轻轻嘶了声。 真难驯服。 “你这人好奇怪。”他无法理解,“我当着你的面去跟别人上床,肆意嘲笑挖苦你,你仍旧愿意舍身护我,已经没底线没尊严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可坚持的?” 柏朝摇头:“我的底线其实很高:你和我在一起之后,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只是我现在还没资格提这条底线,所以我不阻止你,但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实现。”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虞度秋扔了手中棋子,金王后咕噜噜地滚下棋盘,跌落到地砖上,发出一声哀痛的碰撞声,“既然不打算听话,一会儿去房间收拾东西,我让司机送你走。这一个多月的工资找人事结清,够你享受一阵子了。” 柏朝脸上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到这般结局,只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昨晚,我有很多次机会制服姜胜。他用绳子绑的那种结,我知道怎么徒手解开。” 虞度秋身形一僵,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可我想赌一赌。”柏朝沉沉地低笑,“他开枪射中了我手臂,你当时脸上担心的表情……真的让我很高兴,以为你很在乎我。”
254 首页 上一页 82 83 84 85 86 8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