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车上不是聊了么。“ “啊,我以为你在补觉。“ 虞度秋嘿地一笑:“我从不在车上睡觉。” 卢晴领着人进去了,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牛锋一摸下巴,啧啧道:“这位大哥,跟着这种老板干,不心累吗?“ 周毅苦笑:“起码安稳。” “啥?安稳?走到哪儿都发生案件叫安稳?” “那是你不知道我以前干什么的,好歹我在少爷手下这么多年,没再留下过这么难看的疤。”周毅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牵起女儿的手,“在你们眼里他或许很危险,但在我这种受过恩惠的人眼里,他就是救世主,只要不存着害他的心思,他才没闲工夫对付你。走,小果,老爸带你参观公安局,这小地方一会儿就逛完了,下次有机会,去爸以前待过的部队营地……” 牛锋正欲脱口的一句“你说谁地方小”生生憋了回去。 新金分局在平义市的所有公安局里其实算不上小,从大厅走到警卫站岗的大门口得半分钟,周毅领着女儿往外走,打算先瞻仰公安大楼的外部整体建筑,刚出大厅门,忽然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刚被警卫放行,从大门口疾步而来,转眼便到了他们跟前。 周杨果瞧见来人,小脸一红,害羞地躲到爸爸身后,细细地喊了声:“柏哥哥好。” 柏朝对自己这张“坏小子”脸在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心中的杀伤力毫无自觉,随口“嗯”了声,沉着脸问:“他人呢?为什么出门不喊我?” 周毅头回见到不用出任务还自己跟着来的保镖。 绝对不是虞度秋心中的好保镖。 “少爷他刚进去,你怎么来了?回去再睡会儿呗,难得今天不用跟着。” 连着两个晚上在夏洛特守夜,紧接着又是长途飞行,相当消耗精力。柏朝的五官像是尚未苏醒,整张脸都绷着,摇头说:“我必须来。” 周毅了然:“你来了解案情进展是吧?今天不一定有结果,董师傅不太配合……” “不是。”柏朝打断,“我来陪他。” 周毅微愣:“陪谁?少爷?” “还能有谁。” 周毅刮目相看:“这么敬业啊,怕他遇到危险?” “嗯。” 周毅宽慰道:“没事儿,国内治安好一些,又是在警察局,能有什么危险。保国来之前,少爷的贴身保镖只有我,那些年也安然无恙。况且少爷的身手你应该领教过,谁招惹他谁倒霉。” “我知道他厉害。”柏朝迈步往里,“但他没你们以为的那么厉害,伤心难过的时候也想要人陪。” 周毅摸不着头脑:“少爷哪里伤心难过了?我看他今天心情挺好的啊。” 柏朝叹了声气,没再回答,径自离去了,转瞬间便没了人影儿。 周杨果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惋惜道:“啊……原来柏哥哥有喜欢的人了啊。” 周毅惊讶:“你怎么也知道?他也跟你说过?” 周杨果翻了个白眼:“感情方面的事你就别问了老爸,问了你也不懂。” 周毅瞧听她老气横秋的语气,当即恼了,揪她小辫子:“嘿!难道你就懂了?从哪儿懂的?说过多少次了,少看那些情情爱爱的小说!专心学习!三十岁之前不允许早恋!” 作者有话说: 周杨果的书单:《天生狂徒》、《专属深爱》、《黎明之后》…… 周毅的书单:《每天一个小妙招,教你做个好爸爸》
第31章 穿过幽长的走廊,卢晴领着人进了一间亮着灯的审讯室。 单向玻璃后七八平米的小房间内,两人正面对面而坐,一人佝偻着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另一人的侧脸严肃,眉头深锁。 卢晴递了个耳麦:“你一起听吧。” 虞度秋接过,开玩笑道:“我的嫌疑尚未洗清,卢小姐对我太不设防了吧?” 卢晴切了声:“你在美国遭到追杀之后,彭局就向市领导请示过了,把你列为重点保护对象,暂时不以嫌疑人的身份对待。但相应地,在抓获凶手之前,我们大队可能要充当你的随行保镖、时刻监督你了。” 虞度秋付之一笑:“我没意见,就怕你们对我有意见。”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卢晴小声嘀咕,突然发现,“诶,你不摘墨镜吗?” 为了形成内外强烈光照对比,审讯室外光线昏暗,并不需要遮光。虞度秋推了推眼镜腿,说:“挡黑眼圈。” 他们这趟出去的人里没一个精神抖擞地回来,卢晴昨晚有多仙,今早就有多颓,十二点钟声敲响后魔法失效,第二天面对的并非白马王子,而是一个自恋过头的基佬、一个浑身发臭的队长,和一个非要和警方死磕到底的顽固大叔。 灰姑娘本尊见了都要叹一声好惨。 “偶像包袱这么重……”卢晴边说边调高音量,耳朵里纪凛的声音逐渐清晰: “我他妈没时间陪你耗!” 意料之外的一声粗俗脏话,审讯室内外三人皆是一愣。 纪凛走进审讯室时,董永良根本没在意这个眉清目秀的小警察。 他答应那人之前,查过相关法律条例,以他的所作所为,别说没得手,即便得手后被抓个正着,也不触犯刑法,顶多予以治安处罚。正因如此,他才敢铤而走险,按照那人的指示,联系云南的供应商空运见手青,生切并撒在蒸鱼中。 按照预想,虞度秋食用后身体会轻微不适,有很大概率出现头晕目眩、胡言乱语的症状,他那么注重形象的人,绝不会以这种状态去见教授,原定计划告吹,那人的目的就达成了。 谁知虞度秋会识破。 出事之后,董永良和那人没再见过面,回国下机后直接被周毅押来了公安局。 如今是法治社会,他没犯十恶不赦的大罪,只要咬紧牙关死不松口,警察应该拿他这个老人家没办法,总不能严刑逼供。逼也逼不出内情,他只不过是拿钱办事,除了那人身份,其他一概不知,甚至不理解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缘由与他无关,他只想轻轻松松赚个五十万而已,如今非但没赚成,还把自己搭进去了。眼前的小警察不可怕,可与小警察一起回国的那位少爷……他是从骨子里畏惧的。 董永良在虞家工作多年,见惯了有人因为一句不妥的话、一个不当的举动而被开除。 虞度秋目空一切,乍冷乍热,底线却很明白——别做他不喜欢的事。 背叛是他最不喜欢的事。 十几年前的绑架案是最好的例子,据说没出事前,那个司机和虞家的感情好得如同一家人,起码表面上是如此,可最终还是被警方毫不留情地当场击毙。 虞度秋当时并未受伤,明明可以不做得这么绝。 这些豪门对手下的客气不过是精英教育下的涵养与风度,一旦真出事,翻脸比谁都快。 俗话说,天才与疯子仅一线之隔,而虞度秋这人,仅凭董永良对他的些微了解,已经跳脱出世俗的认知范围,他手里就掌握着那条审判之线,随心所欲地切换状态,不仅主宰着自己的命运,还能用力收紧,割断别人的喉咙。 “砰!”纪凛一巴掌重重拍在审讯桌上,惊醒了董永良的忧心忡忡。 身上隐约传来一股酸臭味的小警察坐在他对面,掀起黑眼圈上方沉重的眼皮,露出一双在顶灯光照射范围外的漆黑眼睛。 董永良莫名打了个寒颤。 “董师傅,我这一趟出国,被你家少爷搞得心情很差。”纪凛的声音透出睡眠不足的暗哑,和令人胆寒的愤怒,“你要是继续避重就轻,跟我打太极,别怪我不尊老爱幼。” 玻璃后的虞度秋轻笑:“原来你们平时是这么审问的?” 卢晴也不知道纪凛今天吃错了什么药,好巧不巧还被外人看见了,这如果传出去,引发了不利舆论,纪凛又得在大会上做检讨,那丢的可是全队的脸,包括她在内! “只是吓唬吓唬而已……不会真的怎么样啦。” “是吗,好可惜。” “……” “口头威胁没用,董师傅跟了我这么多年,见多了大场面,纪凛吓不到他,他怕的是我。”虞度秋笃定道。 果不其然,董永良只是惊诧了片刻,并没有露怯,嗫嚅道:“我真不能说……会害了我家里人……” “你不说,一样会害你家里人。” 董永良倏地抬头望向门口! 虞度秋关了门,拧上锁,将刚反应过来的卢晴挡在了门外,从容走来:“而且我向你保证,我的手段,一定比收买你的那个人残忍得多。” 纪凛瞧他给自己拉了个椅子,当自己家似地,冷森森道:“谁让你进来的?” 虞度秋正要说话,忽然眉头一皱,拖着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纪队,我只听说你被环卫工打了,可没听说你掉进厕所了啊。” “谁掉进厕所了!是那些大妈的扫把刚扫过排水沟!” “这样,难怪。”虞度秋忍耐着捂住鼻子的冲动,勉强正襟危坐,面向董永良,抬了抬下巴:“怎么说,董师傅?” 董永良在见到他的那一瞬就成了惊弓之鸟,强弩之末,企图打出最后的感情牌:“少爷……看在我给您做了那么多年饭的份上……您能不能原谅我的一时糊涂……” 虞度秋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手指,谁也不清楚他墨镜后的眼睛究竟在看谁:“你老婆生了场大病之后好像受不得刺激吧?如果她知道你被拘留、你的女儿被公司辞退、你的外孙被学校退学,会是什么反应?” 董永良如遭雷劈:“少、少爷,跟他们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纪凛也不同意:“二十一世纪了你搞什么连坐,这儿是你行使私权的地方吗?头顶有监控,注意言辞。” “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人玩儿下毒这么封建老土的把戏呢,若不是知道你背后有人,我真怀疑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主意,现在哪儿有年轻人搞这一套。” 董永良冷汗直下,几乎想给他跪下,可双手被手铐牢牢铐在了椅子扶手上,动弹不得。 虞度秋看着他干裂苍白的嘴唇哆嗦了会儿,慢悠悠地补充:“不过呢,如果你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我可以保证你家人的安全。” 纪凛冷哼:“别抢警察的台词,你以为我们没跟他说吗?嘴皮子都快说破了,他不信有什么用——” “您说真的吗?”董永良浑浊的眼珠瞬间亮了,仿佛一直闭口不谈就是为了等这句话。 纪凛愕然:“你信他,不信警察?” “少爷的承诺……从来不会食言。” “也不是从来不会,偶尔会忘记,比如喝醉的时候。”虞度秋不知想起了什么,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过现在很清醒,我可以给你这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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