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屏幕暗了,柏朝关了下到一半的棋局:“你不担心是我出卖了你吗?” “我猜过,枪里未必一开始就有追踪器,或许是你趁我不注意装上的。”虞度秋打了个哈欠,“不过,你在我这儿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呢,应该不会这么快置我于死地。” “所以你觉得我以后会?” “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如果你对我忠心不二当然最好,可我不像杜书彦那么幸运,没落成那样了还有个费铮死心塌地地跟着。如果我有一天开不起几十上百万的年薪,保国、老周、斐华……甚至服侍了我们虞家三代的洪伯,恐怕都会离我而去,又何况是你。” “我可以不要钱。”柏朝俯身,撑在他上方,投下的阴影刚好挡住他的脸,“你帮我补好西装就行。” 没了扰人的眩光,眼睛舒服多了,虞度秋懒洋洋地眯成道缝,说:“只换不补,我喜新厌旧,明天再给你一套。” “我恋旧,给我补。” “别命令我,不要新的就算了,以后都不会给你定做了,自己想办法去。” 柏朝安静了一会儿,又问:“你要睡了吗?” 虞度秋彻底闭上了眼,随手一挥:“嗯,你也去睡吧。”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柏朝似乎下了床,过了会儿,顶灯啪地关了,周遭陷入一片漆黑。 虞度秋在黑暗中皱了皱眉,睁开眼,正想起身去开小夜灯,突然间,床头的方向亮起了柔和的暖黄灯光,映出一道高大的身形。 “你怎么知道我要开灯?” 柏朝转过脸,半隐于黑暗中:“那晚在君悦酒店,我记得你是开台灯睡的。” 虞度秋躺正了,盖上薄被,舒舒服服地准备入眠:“记性不错,我发现你功能挺多的,可以身兼我的保镖、厨子、男佣。要是愿意再兼个床伴就更好了。” 柏朝没搭理他,绕过床头,走到床边的单人沙发椅处坐下。 虞度秋莫名:“你干什么?” 柏朝支着脑袋,看着他,说:“守夜。” “……有病,不需要,回你房间睡去。” “是你说不如守在你房间里。” “我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是,我会当真的,少爷。”男人的眼神很专注,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这样看了他许久,“你的每句话,我都会当真,所以请你以后不要随便给我承诺。” “装过头了,小柏眼狼,有点儿恶心了。”虞度秋啧啧摇头,“我对情话免疫,省省吧,你段位太低。要守就守着,我可先睡了。” “嗯。” 虞度秋没再劝,彻底合上眼,调整了个舒服的侧卧姿势,打开了香薰机,手习惯性地放在枕头下。 空气中逐渐漂浮起淡淡的松木味,本该令人放松困倦,可这房间的床头夜灯似乎有些刺眼,照在眼皮上,扰人安眠。 一刻钟后,虞度秋睁开一道缝,眼珠转动,瞥向沙发椅上的人。 柏朝的姿势和神情一丝未变,捕捉到他的目光,淡淡道:“睡吧。” “……你被这样盯着能睡得着?” “君悦那晚你不就睡着了?”柏朝露出了一丝笑意,像是达到了某种目的,发自内心的愉悦,那双总是看不透的眼睛里映着两簇灯光,明亮得有些单纯,“为什么现在被我盯着会睡不着?因为在意我吗?” “……你真的恶心到我了。”虞度秋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也背对着光,眼前的干扰因素终于没了,他放空脑子准备入睡,“这么爱装,那就装个够吧,明天晚上也来我房间守着。” “好,反正我习惯了。” “习惯守着人睡?” “习惯了总是远远看着你。” 虞度秋:“……闭嘴,我耳朵快吐了。” 这人越搭理越来劲儿,像块撕不掉的狗皮膏药,非要黏在他身边不可,难道真是君悦那一晚对他一见钟情为爱痴狂? 那就更恶心了。 在一具死状惨烈的尸体横陈于面前之时,还有心情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变态疯子。
第26章 由于失去主厨,第二天的早餐任务,仍旧由柏朝担任。 黑卡团队服务贴心周到,前一天往双开门大冰箱和能藏一个人的大冰柜里塞满了食材,别说住三天,三十天恐怕都够了。 金黄的煎蛋在不粘锅中滋滋作响,焦香的气味飘散出去,恰好被起床下楼的纪凛闻到了,循着味儿走到厨房,不可思议道:“柏朝,你起得也太早了吧?这才六点。” “习惯了。”不粘锅颠了颠,煎蛋在空中翻了个个儿,落回锅中,“你也挺早。” “我有晨跑的习惯,先出去了,辛苦你了啊。”纪凛拍拍他的肩。 柏朝将煎蛋倒入空盘中:“我好了,你要吃的话冰箱里还有鸡蛋。” “……你没给我们做啊?可你昨晚不是……” “昨晚是不想你们吵起来,很烦。”柏朝关了电磁炉,瞥他一眼,“你也不付我工资。” 纪凛竟无法反驳,哑口无言地看着他往盘子里添了两片刚弹出来的烤面包,然后从微波炉里取出一杯热牛奶,端着上了楼。 ……真的不能靠近虞度秋,会变得一样不近人情。 大公无私的人民警察小纪同志决定给这两位好好上一课,于是放弃晨跑,一头扎进厨房,手起刀落,举炊烹饪。一小时后,将足足四人份的一大锅广式砂锅粥端上了餐桌。 海虾、干贝、香菇、芹菜等统统切成了小块,煮得满屋飘香,再撒上新鲜葱花,色香味俱全。 虞度秋和柏朝吃完独食下来,看见别墅里的其余四人已经将一锅粥盛空了。 娄保国赞不绝口:“没想到啊,纪队,你厨艺这么绝。少爷,要不你干脆雇他当厨师得了,让大哥专心跟你……呃……处对象。” 纪凛呛了口茶,不屑道:“谁要给他当厨师,我就做这一顿,让某些人看看,做人不能太计较利益!” “利益这东西也并非全然是坏事,比如我和柏朝之间如果没有利益关系,恐怕根本不会相遇。”虞度秋站在楼梯口,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身后人,“你说对不对?” 柏朝没回答他,间接否认了娄保国的话:“昨晚我在他房间下棋,然后守了夜,一切正常。你那边呢?” 昨晚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娄保国登时呆住,他压根没考虑过守夜这回事,没料到柏朝一个新来的比他还专业,这说出去还怎么混? 他刚想编几句话搪塞过去,赵斐华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煞有介事地推了推眼镜。 对虞度秋撒谎,不要命了? 娄保国心下一怵,只能老老实实说了: “对不起,少爷,我没守夜……平时都是老周负责安排人站岗,我昨天被虞董一通批评,把这事忘了……” 虞度秋十分宽容地笑了笑:“没事,新的随行人员正在赶来,不需要你们守夜、也不需要纪队你做饭。但是,柏朝昨晚惹我不高兴了,守夜和做饭的任务照旧。” 娄保国递来同情的眼神:“大哥,你加……” “好,谢谢。”柏朝翘起唇角,“这个任务我可以做一辈子。” 娄保国:“?” 虞度秋龇起牙摇头:“受不了。” 早餐过后没一会儿,原本安静得只有鸟叫的门口隐约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听着数量还不少。纪凛警惕地贴到窗边,从窗帘后探出头迅速看了眼,回头说:“如果外面那七八辆车和几十号黑衣人不是你妈派来的,那我们今天就插翅难飞了。” 虞度秋泡了壶大吉岭夏摘茶,不慌不忙地端起白瓷杯,嗅了嗅芬芳醇厚的气味,语气平平道:“身高都超过一米八了吗?” 纪凛困惑:“好像超了,跟这有关系?” 虞度秋:“是不是不打领带敞开领口露出肌肉?” “……是。” “那就是我妈的人。”虞度秋呷了口色泽橙黄明亮的茶水,“她喜欢招聘肌肉猛男——嗯?你那是什么表情。别误会,我爸头上没绿。一来是我妈掌控欲太强,不容许我爸有出轨的机会,所以只招男的。二来是想督促我爸多锻炼,一旦有中年发福的趋势,她立刻让这些下属秀肌肉打击我爸自尊,逼得我爸每周雷打不动地喊私教来家三回,如今快五十岁的人了,身材看着还像三十多一样。” “……”纪凛不得不感叹,“真是……什么样的家庭培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卢晴不满道:“本来就是啊,凭什么只有女的要保养,男的就不用?你们这些男同胞也给我容貌焦虑起来!” 一提这个纪凛就来气,指着自个儿黑了两度的脸:“我没保养吗?我天天涂防晒!还不是从白煮蛋晒成了茶叶蛋!” 他俩音量高了些,外边的一众人员估计听见动静了,前来按门铃。以防万一,虞度秋派娄保国去门口对个暗号。 娄保国面对着浩浩荡荡几十号大老爷们儿,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住羞耻感,细若蚊蝇地问带队的小哥哥:“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丽最有钱的女人?” 对方倒是不怎么介意,似乎习惯了,笑了笑回:“除了虞董还能有谁呢?你好,我叫贾晋。” “对上了,让他们进来吧。”虞度秋道。 娄保国松了口气,小声嘀咕:“母子俩取暗号的品味一模一样……” 贾晋带的人远比想象中多,最基本的保镖团队就有二十人,据说是从虞度秋他爸聂恒那儿专程调过来的,为此,聂老板这三天的人身安全度和舒适度直线下降,只能跑到自家买的海岛上隐居度假去了。除此之外,医护团队、翻译团队、行程安排员、造型师等一应俱全,为了照顾到别墅中唯一的女性卢晴,贾晋还特地带了女助理和女佣,可谓体贴至极。 “虞董已经派人去调查枪中跟踪器的事了,她目前在法国参加展览,赶不回来,叮嘱我们一定要确保您的安全,否则不用回纽约了,就地提交辞呈。”贾晋道。 虞度秋的茶杯空了,没再倒,系上海军蓝西装的扣子,说:“她当初还说如果我开展脑机项目,就把我逐出家门呢。她刀子嘴刀子心,但刀子不会乱砍人,不必太紧张。对了,给教授的见面礼拿来了吗?我事先寄到酒店的。” “拿来了,酒店前台保存得很好,就在车上。” 纪凛趁机提问:“你去酒店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 贾晋:“没有。今早到夏洛特之后,我带人先去酒店搜查询问——还好这地方人少,你们三方交火的那十几分钟内,没有外人进入地下车库。但楼上有住客听见了模糊的枪声,原本打算报警,酒店方面第一时间封住了口,并在你们走后火速清理了现场,对外宣称是地下车库正在修缮,钢筋搬运磕碰出的声响。之后酒店派保安地上地下每层楼全天候值班,没再看见可疑的脸孔进出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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