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的位置太深了,而且就算打捞起来,修复费用足够再买艘新的了。”虞度秋叹气,“船沉了也就算了,可惜了我那套棋,那可是大师用过的古董。” 这时,摆放在桌上的两部手机几乎同时震动起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紧张。 “我妈打来的。” “外公打来的。” “你猜会是什么结果?” “如果结果不理想,他们应该不会这么急着打电话告诉我们。” “也对。” 两人同时接通电话,虞度秋喊了声:“妈?审判结果怎么样?” 虞江月明显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难掩激动:“死刑,当庭宣判,叫上小柏,我们去告诉你岑阿姨,现在就去!” 一小时后,从法庭直接出发的几辆车抵达了墓园,虞度秋和柏朝先到,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瞧见虞江月的车便迎了上去,却没想到后头还跟着辆警车,下来的也是老熟人—— 纪凛是奉彭德宇之命来的,局里现在就他一个停职的闲人。穆浩则是冯锦民派来的,让他先做点不费体力的简单活儿,慢慢归队。两个人替领导全程旁听了审讯,一会儿还得回去写报告,毕竟裴先勇的案子虽然尘埃落定了,但裴鸣、杜书彦、洪良章等人都还没判,新型毒品的买家们也尚未全部落网,他们还有的忙。 柏朝准备了花,随虞江月和虞友海一块儿走进墓园。 虞度秋走慢了两步,落在后头,手肘碰了碰穆浩的胳膊:“喂,怎么样?” “嗯?挺好的啊。”穆浩以为他问审理的过程,说,“证据确凿,裴先勇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你聘请的律师也很专业,过程很顺利……” “谁问你这个了。”虞度秋朝他使了个眼色,“我问你和纪凛怎么样了,听老周说,寿宴那晚你们发展得不错?后来呢?” 穆浩一愣,然后苦笑:“度秋,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别人的八卦我还懒得问呢。”虞度秋瞄向走在斜后方的纪凛,正好抓住他偷瞥的眼神。纪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扭过了头。 “他怎么不走在你旁边?” “我不知道,他好像躲着我。”穆浩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那晚之后我几次邀请他吃饭,他都说忙,可他不是在停职期吗?忙什么呢?” 虞度秋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对他做什么了?” “没有啊。”穆浩顿了顿,“我该做点什么吗?” “这取决于你想不想,如果没那个意思,就趁早拒绝他。” “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穆浩没了声,往前走了十几步,冷不丁地说,“但我觉得他挺可爱的。” 平地一声惊雷,差点把虞度秋劈得外焦里嫩,活见鬼似地瞪着他:“你说他什么?” “可爱啊。”穆浩不明所以,“你不觉得吗?” 虞度秋望向纪凛——一米八往上的高个绝对与可爱不沾边,动不动就对他破口大骂的脾气更是与可爱无缘,唯一能勉强称得上可爱的,大概是他长得还算清秀的脸。 但这个形容词无论如何也不该从穆浩嘴里说出来。 这家伙的词典里只有正与邪,根本没有美与丑,虞度秋与他相识这么多年,就听他夸过自己的颜值一回:“你还挺白。” 朴实到让人没法接。 “很好,保持这个想法。”虞度秋拍了怕他的肩,“你过几天不是要过生日了吗?现在就去邀请他吃饭,说到他答应为止。” 穆浩:“他不会嫌我烦吗?” “相信我,无论你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烦的。如果他躲着你,那一定是你做的还不够。” 穆浩对这句话深表怀疑,但他认识的人里没有比虞度秋情感经验更丰富的了,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好吧,我去问问他。” 纪凛正好端端走着,突然就被穆浩堵住了去路,逃都逃不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穆浩出了奸计。可他根本来不及找虞度秋算账,后者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到前头去找自己的对象了。 岑婉的墓碑如同上次来时一样整洁干净,摆上新鲜纯白的木槿后,更显素雅了。柏朝简单地用湿巾擦拭了一遍大理石碑,遗照上的女子笑容温婉依旧。 “婉婉,这次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带着你儿子来看你了。”虞江月刚才还满脸喜悦,这会儿迅速红了眼眶。 虞度秋边给她递纸巾,边埋怨:“您上回来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吧?联手瞒我那么久,要是岑阿姨知道,肯定心疼我。” 虞江月破涕为笑:“就你嘴贫,来给你的岳父岳母磕个头。” “不是岳父岳母。”虞度秋规规矩矩地双膝跪下,“是公公婆婆。” 虞友海一时不解:“有什么区别?” 虞江月率先明白了,意味深长地望向柏朝,冲他挑起细长的眉梢:“?” 柏朝掩嘴轻咳了声,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周毅与娄保国当场呆滞,神魂恍惚了许久,大脑才慢慢消化了这个说出去能吓死一大片的惊天秘密。 王阿姨诚不欺人,是他们愚昧无知。 两人不可思议地互瞧了一眼,同时迅速掏出手机,争分夺秒地将这一劲爆八卦分享给赵斐华。 谁知却得到了更震撼的答复:[你们才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我承受了多少压力你们根本不会懂!] 娄保国发消息的手都在哆嗦:[其实我我我平时喊大哥还有点不服气……现在我心服口服……] 周毅则苦思冥想着,该怎么给自己女儿解释,她为这对新人手工缝制的订婚礼物似乎有点小小的误差,拿捧花的娃娃不应该是她的柏哥哥…… 虞度秋磕了三个头,最后拱了拱手:“您二位放心,往后余生,就由我来给他一个家吧。过几天我们订婚,您二位来不了,没事,酒我带来了,先敬你们一杯。” 虞友海笑了:“臭小子,想得还挺周全。” “毕竟是要成家的人了,得稳重一点。”虞度秋开着自己的玩笑,将准备好的酒杯摆放在墓前,一一倒上酒,最小的那杯则倒上了果汁,“妹妹年纪还小,就别喝酒了。” 柏朝啼笑皆非,看着他表演完了敬酒的全套流程,最后扶他起身,拍去他膝盖上的灰尘:“本来挺难过的,被你一闹,心情好多了。” 虞度秋喝了自己的那杯酒:“本来就是高兴的日子,苦着脸干什么?我要是能娶到我自己,做梦都要笑醒了。” 柏朝无话可说,幸好纪凛不在这儿,否则免不了一番唾骂。 两位长辈虽然暂时被逗笑了,但说着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抹着泪痛斥刚被判死刑的裴先勇,看样子得骂上祖宗十八代,一时半会儿骂不完。 虞度秋担心柏朝也触景伤情,拉着他暂时退到一边去,恰好撞上了赶过来的穆浩和纪凛。 两个人并排走来,纪凛脸色微红,看样子是被逼无奈答应约饭了,上来就冲背后主谋发火:“虞度秋,你——” 虞度秋哥俩好地勾上他的肩:“纪队,走,陪我去转转。” “转个屁,这里是墓园,又不是公园。” “别这么暴躁啊,穆浩刚还夸你了呢。” 纪凛一愣,音量立刻降低了,支支吾吾地:“他……夸我什么了?” “嗯?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 “哦,那我也不告诉你。” “喂!你是不是欠揍——” 虞度秋笑着躲开拳打脚踢,带着他们七拐八弯,看似没有目的,却在一处新立的墓碑前停下了。 纪凛看见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脚步瞬间刹住,拳头也慢慢放了下来:“你什么时候给他买的墓?” 照片中是一张男人的正面肖像,粗眉深目,鹰钩鼻突出,嘴角勾起一个十分细微的弧度,看起来似笑非笑。 照片之下的名字,是他曾经的本名:杨争金。 “前阵子苓雅找到我,说杜书彦想给他买个墓,她不会操办,裴卓又为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她只好找我帮忙,正巧,我也有这个意向。”虞度秋指了指旁边的墓碑,“那儿是他父亲的墓,我把他们安葬在了一块儿。” 纪凛扭头一看,旁边果然是杨永健的墓碑。 穆浩问:“可是费铮不是已经坠海了吗?里边埋了什么?” 虞度秋耸肩:“他的戒指,一些遗物,还有你们在他的公寓找到的那幅未完成的画,我给他烧了。他把那幅画里的羔羊当做我,相当于我给他陪葬,他总该满意了吧。” 纪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用自己陪葬……你还真是唯物主义者,一点儿都不怕啊。” “这有什么,他难道还能从海里爬出来掐死我?”虞度秋满不在乎,转头吩咐,“老周,我让你拿的东西拿了吗?” 周毅“诶”了声,忙不迭地将一袋东西递交给他。 虞度秋先从袋子里掏出了一盒糖,放到墓碑前。 纪凛认出了品牌,是费铮平时常吃的那款,不高兴道:“他害得穆哥那么惨,你还带他爱吃的东西来祭奠他?” 穆浩倒是不介意:“度秋是想跟他一起庆祝裴先勇被判刑吧?一码归一码,费铮也是受害人之一,这事儿的确值得庆祝。诶,如果这一天来临得早一点,或许不会发生那么多悲剧……” 柏朝摇头:“他的结局不光是裴先勇导致的,心里只有仇恨的人,是活不久的,人总要有希望才能活下去。” 穆浩:“还有爱,裴先勇就败在了你母亲对你的爱护上。” 虞度秋放好糖起身,闻言笑了:“不得了,居然听你谈‘爱’?,你懂什么是爱吗?” “我的确不太懂,可能无法靠爱去拯救别人。”穆浩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但我可以燃尽自己去照亮别人。” 虞度秋哈哈一笑,指着这个一脸严正的小警察,对其他人说:“这家伙从高中起就这样,傻得要命。” 纪凛立刻挥起拳头反驳:“哪里傻了?就是要有穆哥这样的觉悟才能当一名好警察。” 穆浩欣慰道:“我就知道小纪会理解我,度秋,还记得去年案发前,我说要给你打电话吗?” 时隔一年,许多事都已经淡忘了,虞度秋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我当时就想告诉你,我可能遇上了麻烦,万一我出了意外,你可以去找小纪,他是我见过最有韧劲和勇气的人,一定会追查到底。结果还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我就出事了。幸好你们最终相遇了,这可能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虞度秋微怔:“……等等,所以你一开始找我,是想让我联系纪队?” “是啊。” “也就是说,你发现异常后的第一时间,想嘱托的人是纪队?”
254 首页 上一页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