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看俩人不带它玩了,家庭地位一落千丈,识相地趴着不动,过了会儿嫌他俩吵,干脆起来走了。 沙发上两人又亲作一团,明明刚结束不久,活像是禁欲了几百年。 “这家饭店离得很近,很快就送餐来了。”尚扬看是要进正题,忙提醒道,意思是半途可能会有人敲门,不如晚点再来。 “没事,我也能很快,不信你试试。”金旭非常认真地表示。 尚扬顿时哭笑不得,道:“我不试,你这骗子,起开。” 金旭道:“不实践怎么知道我骗你?来,快试试。” 尚扬道:“那要是实践完了发现你就是在骗我,怎么办?” “好办,”金旭道,“假一赔十。” 尚扬爆笑起来,要不是金旭搂着他,他要从笑得从沙发上滚下去。 但金旭只是逗他玩,并没有真的进行这项假一赔十的骗局。 等送餐的来了,吃过饭,两人又出去遛过狗,回来后,尚扬主动提出要体验一下骗局。怎么说呢,国家反诈APP都救不了尚主任了。 深夜里,房里只开着床头一盏橘色小灯,两人低声说着只能对对方说的悄悄话。 聊起这个案件里的一些人一些事,对执法者来说,法律当然是唯一的底线。但对他们个人来说,法律暂时尚未覆盖到,道德层面上应当被批判的,值得被同情的,也还是会有执法者身份外的主观感受。 “那个小孩怎么办?”尚扬问起井轩前男友的那个孩子。 金旭道:“应该会送去孩子的爷爷奶奶那里。” “能找到监护人……总归是好事。”尚扬道,“中午没看见你,我还趴着睡觉那会儿,做了个噩梦,梦里一屋子没人要的小孩儿,没有父母,找不到来处,也不知道该送去哪儿,我在梦里到处跑,帮忙去验DNA,找民政局,找福利机构,那些小孩儿拼命哭,最后我快累死了,坐在旁边也跟着哭,太可怕了。” 金旭听得直皱眉,最后道:“希望这种噩梦,永远不会真的发生。” 至少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上,永远不要。 “你还跟别人说,”尚扬忽想起翻旧账来,道,“我就会被女的骗,你是不是找打。” 金旭道:“你在单位楼里的形象,就是心软还好说话,那天你要向井轩问话,局里各位都有点不放心,我力证你不会被帅哥蒙骗。” 尚扬怒道:“怎么不会?你就天天骗我。” 金旭笑起来,又说:“你做得很好,下午开会,吴警官还特意点了句,说多亏你敏锐,才听出了井轩一直在向警方撒谎。” 尚扬正了神色,问道:“他会被追究什么责任吗?” “不好说。”金旭道,“我听局里意思,希望他能提供机构的线索,想把这案子当成典型来办,不知道他会不会配合。” 尚扬想了想,他也难以判断井轩这人会怎么做选择,便搁下不谈,道:“我也没有总被女的骗,我只是……” 金旭从前就说过他,每次一对上“姐姐妹妹们”,就失去了警惕性和判断力。 “我十四岁的时候,”尚扬道,“我妈第一次上新闻,接受了一个关于公安某项新规实施的采访,我在电视上看了还觉得不过瘾,我妈真的好帅,又美又飒,工作能力强,表达能力也强,我又去网上看这篇报道,还想在评论里夸一夸这位警花,给我妈加点排面,你猜评论里怎么说?” 金旭:“……” 那是两千零四年,网络环境什么样,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心里都有数,即便是现在,谢顶略胖的吴警官上一次新闻,还会被骂“脑满肠肥的狗官相”,十几年前的网络环境,对警察更不可能有一句好话。 何况是位女警。 “别说了,”金旭阻止他去复述和回忆那些对他妈妈的攻讦甚至是侮辱,道,“我明白了。” 尚扬其实也不大能把那些话说出口,那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脏话的下限,道:“大概就是这样,我那时候还挺受冲击的。” 这让他不自觉的、下意识的,愿意给与他妈妈同样性别的、可能也遭遇或正在遭遇无理诘难的姐姐妹妹们,一点点他能给与的东西。 金旭神情复杂,道:“总而言之,你就是会被女的骗。这点没说错。” 尚扬:“……” 准备睡觉,他去了下洗手间,出来时,见金旭把那灯调了角度,正冲向对面的白墙,做了个手影,映在对面墙上,恰是一只长角的小羊,他嘴里还“咩、咩”了两声,然后笑起来,道:“小扬,来看小羊。” 尚扬:“……” 金旭以为他嫌没意思,放下手,道:“小时候没什么好玩,这就算很好玩的了。” 但尚扬坐在了床尾,两手交叉着调整了几下,在墙面上映出一只鹰的影子,他手指很灵活,鹰的翅膀缓缓扇动,是一只翱翔天际的鹰。 金旭看了片刻,又把小羊的手影比了出来。坐在床尾的尚扬回过头,与他相视而笑。 小羊抬头看着那只鹰,而鹰落下,在小羊的角上轻轻点了一点。 时间飞逝,金旭的半年长假见了底,再过几天,他就要回西北了。 回去前约了班长哥俩来家里吃饭,金旭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本来袁丁也说要来,结果临时有案子,被叫去干活了,最后还是只有他们四个。 这次的案件,班长也听说了些,桌上几人免不了各抒己见一番。 末了,班长提议举杯,欢送金警官北京进修之行圆满结束,但是:“你的作业就交过一次,天天缺勤,虽然考试分数还行,我那一科的综合分给你打了全班最低。” 金旭也不在乎,只道:“说好了不聊作业,听见这两个字都头疼。” 于是四人举杯,班长道:“敬09级治安班!” 班长哥哥是无人机工程师,金旭道:“敬大国重器。” 哥哥道:“敬公安。” 尚扬道:“敬老师。” 班长把杯举高:“敬全世界无产阶级!” 大家都笑起来,“干杯!” 三月,春回大地,金旭收拾行装,与同事半年的各位一一道了别,也与尚扬和伊丽莎白暂别,独自回了西北。 不久后,井轩的爷爷去世,社会各界和相关单位分别组织了悼唁活动,尚扬也跟着同事们一起去了趟八宝山。 几乎与此同时,某不法机构负责人因合同诈骗罪,被依法刑事拘留。 第四案·不要还给我·完
第五卷 最终案: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第69章 这天一早,卫生间的洗手池前,尚扬顶着一头刚起床的乱毛,半蹲在那里,把下方的柜子翻了一遍,没找到想找的东西。 他睡眼惺忪,脑子也不太灵光,转头冲外面问了声:“我上回买的……” 问题只问到半途,他便闭了嘴。唉,怎么又忘了?金旭已经回西北去了,没人再在这家里对他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伊丽莎白的小狗头挤进来,摇着尾巴,期待地看爸爸,它爸也只好说:“马上好,稍等一下。” 等他刷过牙,又出来喝了半杯水,伊丽莎白才幸福地被套上狗绳,开心地被牵着出去遛弯。 遛它的尚扬既不幸福,也不开心,路遇同样牵着狗出来遛弯的几位邻居,看看狗,再看看戴口罩的他,靠狗识人,纷纷热情打听:“怎么今天是你遛狗?你表哥呢?” 尚扬:“……” 要不是考虑到自己长期住这儿,还是得要点脸,他真能当众哭出来。 初春里温度极不稳定,昨天能单穿一件衬衣,今天又起了大风,他出门时估计错误,穿得少了,遛了趟狗险些把自己冻成狗。 万幸身体素质过关,虽然有点吸溜着鼻子回来,在室内暖了会儿,又回过了劲,倒也没演变成感冒。可是心情当真是差到了极点,气场极低,不受控制地生着闷气。本来他还想热杯牛奶泡泡麦片,四处找了一圈,牛奶也跟他作对,横竖是哪儿都没找着。 到单位门口,收了掐着点送到的金拱门外卖,上楼打了卡,得知今天不必开早会,尚扬拿着外卖回了办公室,以前觉得还可以的洋快餐现在难以下咽,随便吃了两口,整个人无精打采,对着电脑发了会儿呆,拿起手机,发消息问金旭:上回买的电动牙刷头,你帮我收在哪儿了?我找不到。 金旭很快回复了他,告诉他在哪个收纳柜的第几层抽屉里。 尚扬又问:牛奶呢?不是刚买了一箱吗?也找不到。 金旭再告诉他,在厨房吊柜的第几扇门、哪一格里,而后说:我就知道,我一回来,你生活自理都成问题,至少要手忙脚乱半个月,怎么样?没说错吧?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我? 尚扬本来就郁闷得很,看见这隔着手机网络都透出一副嘚瑟劲儿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凶狠地回了两个字:不想。 他就把手机扔一边,不准备搭理这家伙了。 过了几分钟,金旭才又发了一条,道:吃早饭了吗?要按时吃饭。 大约是觉察出尚扬心情不好,不嘚瑟了,又来做小伏低。 西北某省省厅,某间会议室里,国保大队的一众干警陆续进来,准备开会。 金旭来得很早,已经落座许久,此时在桌下悄悄看手机里最新收到的消息。 尚扬:你走了以后我每天都过得一团糟,你满意了吧?接着说风凉话啊。 金旭:“……” 旁边人越来越多,他只得暂且收起手机,端正坐好,肩背挺得很直,他一上班就不太爱笑,时刻是严肃紧张的表情,旁人看他就是兢兢业业准备开会的冷面金队长。 实际上这男的现在心里想的事,跟开会内容基本上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一会儿回忆刚过去的半年里,他和尚扬一起牵着小狗遛弯,晚上挤在家里沙发上一起看老电影的无数个温馨夜晚,一会儿想起从北京回来前的那几天,只要是在家,只要两人独处,他随时回头,都会发现尚扬必定在双眼含情地看着他,他问尚扬看什么?尚扬只是不答,会对他笑笑,再问,尚扬便会主动来亲吻他,那时倒是想到了是分别前的缱绻放纵,只是没想到,他俩之中,对“分别”这事,更介怀更不适的,似乎是尚扬。 尚扬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不适应,赌气一样说了那句话,看金旭没回他,也不知对方是在忙工作,还是被他这脾气给吓到了,自己再看那话,也有点不好意思,活像小孩儿冲大人撒脾气。 他沮丧地把办公桌收拾了一下,努力集中精神开始工作,渐渐把小儿女心思暂时忘却了,心情和状态也慢慢平复下来。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他回道:“请进。” 有人推开门,却没走进来,而是站在门口,有些怯懦且犹豫地叫了他一声:“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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