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灼地洗完澡出来,丁了还躺在床上。 “长床上了?”张灼地问。 丁了问他:“你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吗?” 丁了问得很认真,张灼地感觉有些无话可说,他道:“不是你先开始的?” “我去做饭,”张灼地说,“你吃什么?” 丁了却站了起来,拉着他进了客厅,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看菜色不像是普通外卖,应该是丁了找厨师做了送来的,这桌上的所有碗都不是他家的,估计都是连盘子一起送来的。 丁了坐下了,简单地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要了份。” 张灼地拉开椅子也坐下了,忽略了他故作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这么多东西,你吃不完都给我打包带走。” 丁了说:“你不吃?” “吃不了这么多。”张灼地拿起筷子,先喝了口汤,原来是南瓜汤,其实不太合他胃口。 丁了说:“我也不吃啊……” “那你要这么多?”张灼地说。 丁了:“扔了,下次点新的。” “要点回你自己家里点,”张灼地也多少被他的趾高气昂弄得有些不悦,“我不吃外面的东西。” 丁了面有愠色甩了筷子,发出“啪”的一声。 张灼地微微皱眉,有些烦,他本来想让他吃完东西再发脾气,结果丁了看见他表情,二话没说起身回了卧室,重重地摔上了门。 张灼地在客厅沉默片刻,后来实在是饿,吃了点东西,也没尝出什么滋味儿来,抽出张纸来擦嘴,过了会儿,把纸扔一边,起了身。 张灼地没敲门,推开门站在门口,对丁了说:“吃东西。” 屋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有些昏暗,他看见丁了躺在床上,也没盖被子,背着身弓起身子,登时没有了脾气。 张灼地走过去,坐在床的另一边,说道:“你不饿吗?就吃那么包饼干。” 丁了还是没说话,连动也没动,张灼地拍了拍他,丁了也不动,张灼地心想不会是出事了吧?赶紧把拉过来,看见丁了脸上的眼泪。 哑口无言。 丁了的眼泪只有一边,哭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眼睛已经肿了,估计已经自己委屈了半天了。 张灼地一点办法也没有,半拖半拽地拉到自己怀里,让他岔开腿坐在自己腿上,丁了也不愿意看他,使着劲儿和他别扭。 张灼地道:“好了,我知道了,我错了。” 张灼地就连在谈恋爱的时候,都很少说这种话来认错,眼泪只会让他觉得心烦,让他后悔进入一段感情中,不过那些感情中,似乎对方也并没有像丁了那样,因为他一个眼神就委屈得躲房间里哭。 大家都是很自我的人,为自己的快乐买单,像丁了这样总是看着他的人实在少有。 张灼地此时感觉除了认错什么都不想说。 丁了听了这话,更要跑,张灼地把弄疼了他,刚松开手,丁了就下地去找自己衣服,穿了要走,张灼地只好再次拦住,抱回床上,他也躺下了,把丁了抱在怀里。 张灼地一边抚摸着他的背,一边问:“我伤你心了?” 丁了挣脱不开他,终于也累了,不再淌眼泪,也不跟他说话。 张灼地说道:“你怕我饿,好心给我点菜,我还说那种话,是我不识好歹了。” 丁了看着一处白墙,只当没听见。 但张灼地的耐心很好,他深知怎么才能哄好丁了,道歉道了好多次,姿态放低,态度诚恳再加上一些示好,丁了慢慢就不再那么僵硬地杵着,软在他怀里,听他说些屁话。 张灼地看到丁了的眼泪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过火了,丁了已经表示过他希望自己能对他态度好一些了,张灼地没有当回事,又惹怒了丁了实在是有点不知分寸。 张灼地也觉得奇怪,他平时也不是这种非要跟人找不痛快的性格,但面对丁了就总是克制不住火,因为丁了总是想控制着他,他就偏要不如丁了意,张灼地有时候是真的生气,有时候又掺杂了想要故意把丁了惹生气的恶趣味。他很喜欢看丁了控制不了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很生动,很可爱。 张灼地觉得以后还是不能这样,把握不好度,丁了真的会伤心。 过了会儿,丁了才终于被他哄开口,他说道:“我是觉得你会饿,想让你洗完澡就能吃东西。” “是。”张灼地就地投降。 丁了说:“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所以都点了,这次知道了你喜欢吃什么,下次就不点这么多了啊,我得知道啊。” 他说着说着,又委屈至极,开始淌眼泪。他躺在张灼地怀里,眼泪都流到了张灼地心口上了。 滚烫的,让人心里忐忑不安。 张灼地说:“是,我的错。” 丁了道:“你吃完了才进来。” 张灼地:“……” 他不说话,丁了就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睛:“你吃完了才来找我。” “我……”张灼地问心全是愧,最后只能苍白地说,“我错了。” 这账真的不能算了,再算张灼地觉得自己得出去跳楼。 他赶紧转移了话题:“你饿吗?” 丁了半晌,小声的“嗯”了一下,张灼地马上笑了,说道:“一会儿再跟我算账,咱们先吃点东西。” 桌上的饭菜有些凉了,张灼地挑了几个感觉丁了喜欢的,回锅热了下,用微波炉重新打热米饭,给他端上桌来,摆到丁了面前。 他顺手开始收拾其他的东西,丁了说:“你坐下。” 张灼地已经摸透了丁了的脾气。 丁了说“你坐下”的意思就是“你陪陪我吧”,说“都扔了,明天再点”的意思就是“我明天还想和你一起”。 张灼地坐下来,看着他吃。 丁了吃东西很慢,也许是学过什么贵族进餐礼仪,看着很优雅,很有礼貌的样子,但是说的话又很气人。 “我没原谅你呢。”丁了强调。 “知道。”张灼地哭笑不得。 最后吃的东西也不多,张灼地在收拾盘子的时候,顺势就问了句:“你明天想吃什么?” 丁了说:“沙拉。” 张灼地便道:“除了沙拉。” 丁了想也不想地道:“烤鸭。” “你世界里就这两种食物吗?” 除此之外,丁了真的不知道还能吃什么了。丁启还活着的时候,他总是吃一些厨师做出来的有机食物,食不下咽的营养餐,发着各种颜色的蔬菜汁,直到过了口欲期,也就对吃得东西彻底没了兴趣,知道的种类十分稀少,吃过的东西也不多。 但是丁了不想暴露自己没有见识,就想起了在电视上总能看见的除了烤鸭之外的另一种食物,丁了说道:“想吃红烧肉。” 一会儿是沙拉,一会儿是红烧肉,张灼地说道:“挺杂。” 但是也没有说不行,而是道:“那得去趟超市了,家里没有红烧的酱料。” 丁了简直太满意了。 一直到了凌晨,丁了都沉浸在自己明天要和张灼地一起去逛超市的喜悦中。 张灼地家里是两居,其实还有个客房,但是他倒是也没敢提出来自己去住客房,更不敢说让丁了去住,睡觉的时候,就默认俩人睡一张床上了。 丁了对他毫无防备之心,看他上床,就往他身边蹭了蹭,蹭了过来。 “我不困,”丁了说,“你呢?” 张灼地有点怀疑他在暗示什么,但是丁了马上又提起了明天去超市的事情:“明天你别惹我生气。” “行。”张灼地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丁了看他这么痛快,迟疑了一下,又说:“以后也别惹我生气。” 张灼地这次没有马上回答,其实惹丁了生气这个课题是非常广泛的,涉及到诸多方面,要是说以后一点都不惹丁了生气,张灼地觉得自己在放屁。 但是已经丁了被这种迟疑惹怒:“你什么意思?” “不是,”张灼地解释道,“我尽量。” 丁了:“不要尽量。” 张灼地觉得他可能就只是想听些好听的话,便说道:“那好吧,我保证。” “你发誓。”丁了说。 这是不是玩得有点大?张灼地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伸出手指来敷衍当下道:“我发誓,我以后不惹丁了生气。” 但张灼地没有信仰,也不知道这种遭天打雷劈的话最后是让哪个神收下了。 丁了终于满意了,他也折腾了一天了,终于累了,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张灼地倒是有些清醒,不太能睡得着。 丁了看上去真的很喜欢他,甚至说是爱他。 一开始他还算冷静,对待丁了也保持着小心谨慎的态度,丁了的性格有很大的问题,神经质、阴晴不定又过分脆弱,使他看上去不太正常,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现在最重要的是,张灼地觉得自己也动心了。他开始觉得丁了可怜、觉得丁了可爱,想跟丁了道歉,又想保护丁了。 但是丁了不是个正常人,这段感情如果真的这么随意的开始,也可能以随意来结束,丁了不是可以善始善终的性格,俩人如果分手,丁了可能真的会疯。 张灼地想到,丁了可能会提着刀找一大群人来杀自己,就觉得挺好笑的,在黑暗里笑了出来。 需要一个慎重的开始,就要慢慢地等待时机。张灼地想。 丁了无知无觉,越睡越往他身上靠,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丁了正在吃张灼地煎的鸡蛋,听见了有人按响了楼下来访的铃声。 丁了趿拉着拖鞋跑去按电梯,张灼地从厨房里问:“是谁?” 过了会儿,等他走出来,看见一排人鱼贯而入,正往他家里送东西。 前面几个人每人手里拿着好几件挂好的衣服,冲着张灼地点了点头,直接进了张灼地的卧室。 张灼地手里拿着锅铲,在虚空中挥了两下,最后还是无力地把手放在头上,接受了。 后头进来了三人,一个人一手提着个巨大的盒子进来,剩下俩人则是拖着行李箱。 客厅的茶几上放下两个盒子,一一打开,琳琅满目的珠宝闪得张灼地眼快要瞎了。 丁了检查了一下,还算满意,一仰头说道:“放卧室去吧。”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随即对张灼地说:“麻烦引一下路。” 张灼地:“……” 张灼地一伸锅铲,指向了卧室道:“这边。” 张灼地的卧室没有梳妆台,他正要说实在不行放卫生间吧,结果工作人员在首饰箱上操作了两下,拽出来了四个桌腿来,另一个箱子架上去,左右抽出两块箱体,弄了个梳妆台出来。 张灼地确实是长了见识,一回身看见身后自己那几件衣服全被掏出来扔床上了,填进去丁了的衣服,就已经差不多满满当当,他的衣服正在被重新叠起来搁在衣柜下头滥竽充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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