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 陆沅离开门放他进来,“干什么,还嫌气得我不够?” 焦旸把东西放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笑嘻嘻道:“洗澡很消耗体力的,要不要再吃一点?” 陆沅离拿起汉堡咬了一口,看了看牛奶,不想喝,“去帮我倒杯红酒。” 焦旸傻笑道:“酒店里的红酒很差的,呃……” 陆沅离斜了他一眼,焦旸只好乖乖跑去倒了。 焦旸试探着问道:“今天,有没有什么发现?” 陆沅离放下汉堡,拿纸巾擦了擦嘴角,从包里取出一个反跟踪、反窃听的电子干扰装置,塞给焦旸。 这么严谨?!焦旸在陆沅离屋里四处检查了两遍,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陆沅离这才道:“算有吧。理查德说得,基本都是谎话。他可以上网,跟外界交流。并且,他还认为,有人会帮他……越狱。只是,在那个地方,我不清楚,这是真有其事,还是别人故意蛊惑他,抑或是他的臆想。” “越狱?”焦旸惊讶道:“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就是上网也不容易吧?!” 陆沅离一笑道:“这块土地,在金钱的统治之下,没有什么事,是绝对不可能的。理查德父母都在,家里有权有势。看状态就知道,在那里,他应该过得还不错,上网、跟外界联系,不是什么问题。想要出去,只是难,并不代表一定不行。” “我就说这些人都应该直接打死,上什么法庭啊?!” 焦旸愤然道:“你为什么不跟这里的狱警反应?!” “你是不是傻?!” 陆沅离嗤笑道:“狱警有几千人,在这个地方自成体系,典狱长就是土皇帝。你认识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了解他们的为人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我的怀疑?” 焦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摇头道:“那难道我们就这样白跑一趟,听之任之吗?!” “也不算白忙。”陆沅离正色道:“焦旸,不论枪击案的主谋是谁,冲着我来有什么目的,都不能让他一味这么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所以,你要主动出击?” 焦旸道:“我们到这里来,就是放下诱饵,引蛇出洞?!” “不错。”陆沅离道:“如果之前的设想是对的,问题出在我曾经查过的案子上,那么,不论是不是那个主谋,一定会有人跟这几个人联系。我不认为,他们演技好到可以骗过我,包括理查德在内。 另外四个人,很难形成有效沟通,只有理查德。有人跟他联系,并且很有可能承诺要把他弄出去。而我来见过他的事情,也会很快被传递出去。然后,我们只要静静等着,‘那个人’下一步的动作就好了。” “那你不是很危险?!” 焦旸焦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之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室中一时有些沉默,焦旸下意识的拉住陆沅离的手腕,恳切道:“我无意探听你的隐私,只是关心你!相信我,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也不是什么隐私,只是过去办过的案子罢了。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 陆沅离犹豫一阵道:“几年前,因为我父亲的关系,我就开始为CBI工作。当时,我已经给学生上课,安东尼不是学生,他是我的助教。 有段时间,大概是一年半以前,哥谭市连续多名青年男子失踪。其中有几个人找到了尸体,他们都是漂亮的年轻男孩。被硬物击打头部致死后遭到性侵,每具尸体旁边,都有一支紫色的曼陀罗花,所以凶手被称作‘曼陀罗杀手’。 累积到第十起案子的时候,市警察局实在坐不住了,向CBI求助。我那时正在准备升副教授的两篇论文,其中一篇的题目是‘同性恋情与暴力犯罪关系’。我们配合默契,关系一直很好,因此安东尼对这个案子最感兴趣。 我根据案情的几份卷宗,也很快做出了侧写。然而,CBI曾列出过,十条连环暴力凶杀案案犯的行为特征:大多数单身、超高智商、无固定工作、来自破碎家庭、遗传性精神疾病、被虐待长大、对权威男性有心理障碍、童年暴力倾向、反社会反人类理念、窥淫暴力性行为。 但我根据案情做出的犯罪侧写,与之大相径庭,显示凶徒家庭幸福、出身良好,受过高等教育,面貌出众,工作优越等。当时CBI跟我对接的警员有些怀疑。这时,第十一起案子发生了,死者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而前几起案子的受害者,似乎也都与我们学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和安东尼都意识到,凶手就在我们学校当中。 此时,有个女生暗中找到安东尼,说怀疑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她的前男友理查德就是凶手,但是警察根本不重视。而恰恰理查德的情况,跟我做出的侧写,基本一致。因为我不同意,安东尼就偷偷私下调查。然后……安东尼就失踪了。我意识到安东尼可能有不测,只得报了警。 指向性很明确,但是没有证据,理查德的父亲是议员,不可能随便搜查他的住宅。我为了早一日破案,有救出安东尼的一线希望,才选择在身上带有针孔摄像机与追踪器,大队警员埋伏的情况下接近理查德。理查德请我在他的私人寓所吃饭,席间我感到了他的杀意与犹豫,似乎随时会动手,一直在暗中戒备。 他可能对我的体力有所误会,居然想要直接制服我,我们厮打中掀翻了桌子。警察要冲进来的时候,他绝望中拿水晶雕塑砸了我的头。这一下证据确凿,警局逮捕了理查德,并申请到搜查令,分别搜查了理查德家中包括他父亲名下的多处房产,从中找到了被制成标本的几具尸体,其中也包括,安东尼……” 陆沅离一时有些哽噎,说不下去了…… “沅离……” 焦旸不自觉地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抱歉,我不该再提起这些的!” 陆沅离摇摇头,“我也无数次设想过,我是不是不该做那个选题,不该接那起案子;或是在有人来举报的时候,务必要警方引起重视,严厉的制止安东尼的私下调查……也许这样做了的话,安东尼就不会死,他还是会每天给我带早餐,吹着口哨高高兴兴的跟我打招呼,嗨,托马斯……” “不关你的事……”焦旸伸手抹去了陆沅离脸上的泪痕,“然后呢?你刚才说理查德打伤了你?有没有事?!” 陆沅离吸了口气,坐直身子道:“他拿水晶雕塑砸的,还是我的后脑。所以,不要相信他说舍不得杀我的鬼话,他就是想我死!我住了一个多月医院,医生都说我反应快避过了致命一击,年轻体力不错,恢复的很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但是,我很快发现,好像还是有些问题……我经常想起安东尼,想起这个案子,就还是忍不住会自责、会后悔。所以,我才接受了华都学校的邀请,在处理好那边的工作之后,选择重新开始,换一个地方生活。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像个孤坟野鬼,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也没有同学、同事……我只是,还不太能坦然的面对那段经历跟安东尼的死。” 陆沅离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抱歉,我不该把你当做垃圾桶……” “那么……”焦旸咬了下嘴唇道:“作为交换,我是不是该告诉你,我去做刑警的真正原因?”
第54章 门当户对(三) 其实陆沅离并不想听,他对其他人的事不感兴趣。而且,此时他正陷入在过去的情绪里。 就如同疼痛有时候会让人着迷,甚至上瘾一样,伤痛亦然。在回忆的过程当中,巨大的、永远无法弥合的伤痛,竟然也可以产生一种,类似于迷幻剂般让人飘飘欲仙的效果。为什么有些人沉浸在过去的伤痛当中走不出来,也许便是因为如此。 其中的成因复杂,心理学上认为,大致有逃避痛苦的生物本能、因为不想忘记伤痛中的人而反复强化记忆、对现实不如意的生活补偿、回避和自我应激保护、心理创伤印迹等几种。 作为一个心理学研究者,陆沅离当然知道这些是不正确的反应,所以他才选择搬离哥谭市,到这里来生活。只是很多时候,人无法战胜自己,哪怕他是一个心理学家。 但是,就如同本能一样,他也不太能容忍,在焦旸知道了他的一些过去之后,没有对应与交换。 陆沅离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道:“你说吧,毕竟是欠我许久的秘密。” 焦旸随手拿起陆沅离的酒杯,一口气灌了下去,顿了一下才说:“我……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叫严学桦,我们可以说是一起长大。就像你说得那样,他从小的志向,就是除暴安良、维护公平正义,当一个人民警察。 我永远记得,他拿到公安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神采飞扬的样子,那是他十八岁青春肆意的夏天。四年后,他顺利的成为一名刑警,那是他二十二岁踌躇满志的夏天。直到今年上半年,他为了救一个同样下夜班的女子,被歹徒刺死,他年轻的生命,被永远定格在了这个夏天。 但是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初中老师,不肯接受这个‘见义勇为’的认定。因为,他留下了一个笔记本,上面记述了他之前接到的一个,似乎是很普通的入室盗窃案。失窃人,是一个有色金属研究院的研究员。 出于职业敏感,调查过程中,他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认为有境外势力,利用名利、权势、毒品、美色等为诱饵,秘密渗透,窃取绝密国家情报,并扶植代理人,势力庞大。 在他死后两个月,他一直继续秘密调查的父亲,也死于一场极不名誉的意外。表面上看起来,是因嫖资争执,被那个未成年女孩的所谓‘男朋友’失手杀死。而那个笔记本,却神秘失踪。严学桦救过很多人,在他有限的做刑警的四年时间里。但是,谁来保护他,给他和他的亲人一个真相呢?!” 陆沅离拍拍焦旸的肩道:“所以,你才选择了加入警队?” “是!”焦旸坚定道:“我毕业以后,就会回去上一线,找出真相,还他们一家三口一个公道!” 陆沅离微笑道:“勇敢的孩子!” “教授,我可不可以……” 焦旸下意识的抬手一按,一句话还没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焦旸按到了他大腿上,但是刚洗完澡的陆沅离,只套了个睡衣…… 那一种皮肤细腻的触感……叫焦旸迅速地弹开手,不由自主的抓了抓耳朵。 “好了,回去睡吧……” 陆沅离正想开口缓解一下,两人四周围这种似有若无的尴尬,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嗡嗡地响了。 陆沅离看了一眼,只觉得头疼,约瑟夫。 又是这家伙,准没好事!焦旸瞄了一眼,也觉得现在他们之间的气氛十分不适合被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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