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非觉正坐在他对面,白西装外套已经不见了,里面是带着臂环和马甲带的衬衣。他手上拿着一本已经烧焦了一半的故事书,用低沉优雅的嗓音轻声吟唱段落,就像是温柔的父亲在安抚他将要入睡的孩子。 云非觉垂着纤长的睫毛:“我们两人将要像笼中之鸟一般唱歌,当你求我为你祝福的时候,我要跪下来求你饶恕。” 他的手指托着形状优美的下巴,思考中沉吟道:“我们就这样生活着,祈祷,唱歌。说些古老的故事,嘲笑那班像金翅蝴蝶般的群臣,听听那些可怜的人们讲些宫廷里的消息。” “我们也要跟他们一起谈话,用我们的意见解释各种事情的秘奥,就像我们是上帝的耳目一样。” “在囚牢的四壁之内,我们将要冷眼看那些狼狈为奸的党徒随着月亮的圆缺而升沉。” 他读的那本事莎士比亚的《李尔王》,实在是很大众的一本故事书,欧洲不少十岁的孩童都看过这故事。 李尔王是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之一,来源于英国的一个古老传说。讲述李尔王年老以后被孩子们赶至郊外,三女儿前来冒死营救父亲却被杀死,李尔王伤心地落下了眼泪,死在了英勇的女儿身边的故事。 云非觉闲聊一般把故事讲完,说:“我从未有过父亲给我讲述睡前故事的时刻,人生中第一个故事是你给我讲的。当初在那个小木屋里,你用亲身给我演绎了一个父母双亡后以母亲为食物,最后濒临崩溃时向恶魔交换灵魂换取逃生自由的可悲少年的故事。” “我很喜欢。”? “可悲的少年啊。”云非觉的手放在图书最后一页的插画上,那一页被火烧得差不多了,只见李尔王扑在前来救他的三女儿身上痛苦落泪,三女儿的样子却已经被烧成了灰烬。“你会给我演绎出更多的故事么?” 他伸出手,指尖朝着顾非声的喉咙掐去。 突然,在脖子被触碰到之前顾非声抬起了头,目光中有一瞬的动摇。他无声地快速吸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他摇头的时机晚了,因为下一瞬间一枚子弹穿过了云非觉的右肩,在他雪白的胸口绽放出一朵鲜艳的红花。 “……”云非觉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有些惊讶,将手收回,沾了一下肩膀上那不断溢出的鲜血,“啊……” 他并不很痛苦的样子,就像是公主在触碰玫瑰花的丝绒花瓣。 周阆以违反国际警署公约的代价,开着直升飞机飞到了苏莲托的这处悬崖之上。这里果真有一座用来给镇上居民结婚的很小的教堂,院落四周种满了白蔷薇,每当黄昏就会在太阳落下海平线之时鸣起长夜的钟声。 只不过小教堂现在炸成这个样子,显然是不再可能再敲钟了。 云非觉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堪称是愉悦的:“好久不见,我的情敌。” 周阆恨不得冲上去撕了这个人魔狗样的东西,只不过他越是愤怒表情看上去就越是冷硬:“谁是你的情敌,你算什么东西。”? 云非觉一摊手,手上的那本《李尔王》掉在了地上。他看着绑在椅子上的顾非声说:“没想到他这么聪明,居然能够追到这里来。看来你把不少事情告诉过他,包括你的母亲,是什么时候?” 顾非声视线压根就没有落在他身上,始终看着不远处的周阆一言不语,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算了。”云非觉双色的眼睛里全是淡漠说,“现在我有些吃醋了,只能解决掉令我不快的源头了。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亲爱的。” 他话音刚落,不顾周阆对他举着的枪,直接侧身闪过去以顾非声挡在面前冲着周阆果断开枪按下扳机! 周阆立刻在废墟中的教堂找掩体,一梭子弹基本是擦着他的脚打了过去。他不敢开枪回击,投鼠忌器怕击中顾非声。他屏住呼吸,视听在躲避之中发挥到极致,忽然他听到自己身后右侧出现了一些声响,像是有人在靠近他。 周阆心下一沉,想都不想,没有被那右侧的声音骗到,极有经验地转身朝着左侧身后直接开枪。 云非觉突然出现,偏头避开他的枪口,近距离下那张英俊至极又很妖异的混血儿面孔被弹道擦出一条血痕。云非觉不管不顾,抓着周阆的枪管不怕死地一拧,在几声巨大的枪响中扳着他的手腕朝上,让几发子弹打在了教堂的墙上。 他的力气不小,周阆见他抓住了自己,直接侧身拧过把人过肩摔狠狠掼在了地上!周阆对这个狗东西根本没想留力,用了十成的力气,近身格斗一拧一砸,握紧拳头全力砸了下去。 云非觉侧头避过,脸上的伤口却被沾上了灰尘。他躺在地上从口袋里准备拿出枪,周阆瞳孔一缩,当即一脚踢出去踢中他的手腕,云非觉的枪立刻飞了出去在十米的地上滑出去一段距离。 云非觉失去了武器也没有不甘,抓着周阆的脚腕拧起来将他掀翻在地,并且立刻跳起来,要折碎他的脚腕! 云非觉虽然多年生长在天堂岛之上,但是也是经过训练懂得格斗的,他虽然长得高挑身材纤瘦,但是一身力气也绝对不小。周阆是警校科班出身的警察,一身近身格斗都是正儿八经的技术,在对上这个杀人不眨眼以折磨人为乐的犯罪分子,他出手每一下都是朝着压制制服去的。 周阆在自己出手的一瞬间就知道,他恨到想直接灭了这个死变态,而云非觉同样不想让他活着。 云非觉要抓着他的脚腕补并一拳打碎他的腿骨,周阆眼神一寒,当即改站为单膝跪下,膝盖骨以巨大的力量压上云非觉的肋骨,当即听到了咔擦的一声脆响,并且拉扯制住了他的左手,只要他敢动一下随时就可以扯断这条手臂。 云非觉当即一口腥甜的鲜血吐了出来,他感受了一下这份痛苦,觉得十分快乐。痛苦是链接生与死的桥梁,也是将人的灵魂从□□剥夺出来的一种过程。他哈哈笑了一声,一时之间也没有挣扎,躺在地上头发凌乱,灰蓝双色的眼睛涣散又美丽,在阴暗的废弃教堂里就像是两颗蒙尘的宝石。他口齿间全是血,用纯正的中文说:“你好生气啊……为什么?因为我杀了你的手下,抢走了你的心上人?”? 周阆眼神一暗,膝盖又用力地压下去了一些,将更多的血从云非觉口中压了出来。 他就像是不知道疼一般。将那口血如平常红酒一般咽下去说:“他很甜,对吧?可惜我都没怎么品尝过,有机会一定要试试才行。” 周阆眼睛赤红,骂道:“直男装基,天打雷劈。” 云非觉眼睛露出一些困惑,以一种求知的语气说:“我的情敌,告诉我,他为什么会爱上你呢?是因为灾难,还是因为心动?” 周阆才懒得理他的矫情和神经病:“因为你妈!” 他的话音刚落,云非觉突然用力自己扯断了自己的那条左臂,换得自己可以不正常地脱身一小段距离,一拧身从右手袖管里猝不及防落出一把□□,瞬间抓着刀柄直接刺向了周阆的肩胛骨。 分秒之间,那刀子竟侧着猛扎捅了他手臂及大腿两三下! 周阆吃痛,受创以后止不住地手松了一下,云非觉趁机脱身,抓起自己撕裂脱臼的左臂咔擦一下安上,朝着周阆扑过去用手里的□□对准他的心脏刺去!周阆半身是血,立即拿手去抓那刀子,刀刃穿透了他的手掌,刀尖还在抵抗中不断逼近周阆的脸。 周阆鲜血流了满手,与他贴得极近斗着力气,不让那刀尖刺中自己。较劲之中他咬着牙忽然抬起一只脚,一脚猛踹中云非觉的肚子把他踹得老远,自己站在那里把刺入手心的刀片□□握在手上。 云非觉捂住胸口,口齿间全是血。周阆半身衣衫也被血浸透,两个人看上去像是两头走至绝路的野兽。 周阆狼似的目光冰凉有如实质,他看着云非觉拧了一下脖子,以一种格斗的姿势站好看着对面,那一刻他似乎不死不休了:“来吧……堂堂正正地打一架,做个了结。” 云非觉看着他,缓缓收敛起了一些平日惯有的笑容,双色瞳仁里全是阴冷漠然。 他一侧头,歪头的角度很大,就像是脊椎骨突然折了头颅落在了肩膀上。这种诡异的姿势十分令人心底发寒,周阆冷眼瞧着云非觉歪着头看他,一蓝一灰的双色视线死亡一般空灵。 正当周阆以为他会堂堂正正和自己硬碰硬来一场的时候,云非觉脚步动了,他后退了一步。 周阆心里一沉。 云非觉突然猛地朝着顾非声的方向跑了过去。周阆一惊,当即追上,由于差了一段距离的缘故竟然没追上,眼见着云非觉在离他半米不到位置抓到了顾非声的脖子将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捡起地上一块碎裂的彩绘玻璃,用尖端刺中了他的颈动脉。 周阆瞬间双眼赤红,爆喝出声:“住手!” 云非觉压根就没留手,那沾着灰的玻璃直接刺破了顾非声的脖子,流出汩汩的鲜血堆在那块彩绘玻璃片上。玻璃片同样也扎破了云非觉的手,两个人鲜血融在一起,像是天生就为一体的双胞胎。 “你慌了。”云非觉表情很散漫,“你看,我要打败你,简直轻而易举不是么?” 他挟持着顾非声两人贴得极近,身体与他重叠。云非觉从顾非声身后看向周阆:“你应该没带狙击手。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去捡起地上那把枪,一枪打死我们两个。第二,在这里犹豫,然后眼见着你的心上人因为动脉破裂而渐渐死去。” 一道致命的选择题被摆在了眼前,周阆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初在“温蒂之屋”的那对老夫妻。他知道,这个魔鬼从来不是在让人做出选择,他只是喜爱折磨人心。 云非觉抱着顾非声,手虽然抵着他的脖子没有松开,头却靠在他后背。 周阆在极度愤怒之中依然保持着理智,在这种危急关头竟然隐约察觉了两点不对。 第一,云非觉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放血的方式来劫持人质?这是一种非常慢性的威胁。 难不成,他是在拖延时间? 周阆心想:为什么我到的时候他周围没有手下只有他一个人?他是不是在等人来接应他? 第二个不对劲,顾非声实在是太安静了。 他安静到出奇,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进行过一点抵抗。他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在任凭别人摆布自己。 第93章 顾非声始终垂着眼,像是对这一切眼不见为净,没有反抗也没有阻止任何人的任何行为。 周阆心中生疑,口头却只敢把矛头放在犯罪分子身上:“云非觉,你身边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那些人呢?” 云非觉:“你猜猜看?” 周阆沉默一秒,低沉着嗓音说:“你是故意让卧底放出消息说你要举行婚礼,引我们的人去万神殿的……”他停了一下,不可置信道,“姓云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派人去炸万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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