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了半天后都没等来回应,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下沙发上的弟弟。然而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一只穿着白皮鞋的脚就踩上了他的头,将他摁得低了下去。 白雪痕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一份旧报纸,他头也不抬把他大哥踩得匍匐下去:“谁许你直视我。“ 白思恩被踩得肝胆俱裂:“我不敢……雪痕,我不敢……“ “你敢。你当然敢。那么多脏事都做得出来,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白雪痕似乎觉得踩着他大哥会脏了自己皮鞋的鞋底,遂厌恶地把鞋子收回在地毯上蹭了几下。明天他就会把这种价值不菲的地毯给丢了。 白思恩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些年虽然他在家中排老大,但是家里的势力、明暗里的生意还有各种见不得人的事情都被白雪痕掌握在了手里。只要白雪痕愿意,弄死他不过就是抬抬一根手指头的事情。 他的这个弟弟从小就有疯病,做事够狠绝不留情面。白思恩一开始还想弄死过他,然而这逐渐变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白思恩:“雪痕,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能做……” 白雪痕:“那你说,你配为我做什么事。” 白思恩:“可我是你大哥啊!” 白雪痕头也不抬地看报纸:“那老头子如果知道了你做的事情,你觉得自己还能姓白么?” 前段时间,白思恩为图乐子买了几个外围模特开了个派对,为了助兴让几个模特更配合服从他,还专门弄了点□□和“冰块儿“。他弄来助兴的东西当然不用在外面买,白思恩当时心想花那个钱还不如就地取材,于是就大着胆子拿了一单家里的生意。 这也是他鬼迷心窍色胆包天了,那天他们玩得很嗨,几个模特无一不醉生梦死。结果回家以后在睡梦之中就被人直接提了起来,等到再次醒来面前的就是自己四弟白雪痕。 白雪痕当时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沙发上,手上看着一张这些年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旧报纸,等他醒了以后带着手套的手拿过一包被吸得差不多的毒品丢在他面前,冷淡地问他怎么回事。 白思恩本来还硬着脖子不想说,接着膝盖一痛,白雪痕瞬间就让人打断了他一条腿。 断了腿的白思恩痛得在地上大喊打滚,涕泗横流。白雪痕望着自己毫无尊严的大哥,就像在看地上爬行扭曲的一条虫子,他高高在上地说:“下次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当时白思恩在剧痛之中涕泗横流慌忙地交代了一切,包括自己如何从家里的路子上拿了货,又遣散了哪些经手的员工,那些已经被用到差不多的货都是给了谁等等。 白雪痕当时听得不动声色,只有在他说遣散了哪位员工的时候抬了一下眼睛:“你把他辞了。” “对……对,不就是一个开大货车的……”白思恩哭得不行。“我给他开了一个月工资,让他走人了(1)。” 白雪痕沉默几秒,眼神变得冷厉吓人至极。 当时他什么都没说,起身出门了。白思恩还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如今一个月过去,白思恩被打断的腿还没好,他就听到了当时派对上的那些人一一都被杀掉的消息。 白思恩吓得六神无主,此时只能亲自找上门,跪在自己弟弟面前求饶:“雪痕,放过我,放过我……我是你哥啊……“ 白雪痕没理他,坐在那里看那张旧报纸。 那是南安市十几年前的报纸,报道着一处游乐园全新开张的消息。题头是偌大的标题,底下附录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游乐园的大门口,有一条横幅从左拉到右。 【赠我儿顾曦十岁生日】 顾曦…… 白雪痕看着那两个字出神,在十几年前他和这个人曾经是朋友。两个小男孩曾经牵过手,在盛夏八月未央里跑过青草地,一起在阳光下共享着彼此的童年。顾曦与他趴在月白蔷薇的花园之中,在满地的白蔷薇落花花瓣里,两个男孩子一起看同一本书。等到偶尔抬头,第一所见一定是身边男孩和煦的微笑。 那是充满白蔷薇香气、阳光、青草的一段梦,是属于顾曦的一场美好的梦。 但对于白雪痕来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是从地狱里被捞回人间的小小恶鬼,他曾徒手翻扒过泥泞,弯曲在地上九曲三节。他曾在尸骨上安眠,曾在地狱里徘徊,被重新带回人间后却要被迫直视太阳么。 白雪痕的傲慢让他拒绝这世界一切污浊,但是仍凭他却无法拒绝阳光带来的痛苦。那灼热的阳光本就是白化病人的天敌,每次晒到都会让他的皮肤像是火烧炙烤,像是要把他重新烧回地狱里。骨子里傲慢的人难以忍受有什么东西在他之上。 曦,是女神手中的太阳。顾曦他本来就是白雪痕最痛苦的一场噩梦。 白雪痕看着那张旧报纸,心里一阵剧痛,像是有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心脏。 他要那阳光坠落,要那灿烂至极的人消失殆尽。他要他万劫不复,想看他死无葬身之地! 而白雪痕的确也做到了,那个美丽如梦的顾曦终于再也不在了,多年以后再次相见,他眼前只有一个名为顾非声的怪物。他和他一样扭曲不堪,宛若被地狱里的污泥洗涤过再也焕发不了当年的光彩。 白思恩见自己弟弟还在盯着那张旧报纸发呆,看着那个游乐园的照片久久不语。本以为他总算愿意放过自己。于是再次试图直立起来一些,这时候白雪痕却忽然在他头顶淡淡地说:“我说过,下次断的会是你的脖子。“ 白思恩的心里传来一阵绝望,当死亡被变成恩赐一般赐下,他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了。 …… 时间转眼到了周末,顾非声图书馆没班上,趁周阆去晨练了爬起来做早饭。 他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把周阆家的冰箱给填满了各种新鲜珍贵的食材,只需要一打开琳琅满目地就像是小型的高级商场。 他将袖子挽起露出一双雪白结实的手臂,在一个大盆里倒入鲜奶油和砂糖,哐啷几下单手砸了两个鸡蛋进行搅合,接着放入新鲜磨好的小麦面粉和酵母粉,加入黄油揉成面团。 这样随意拿捏有韧性的面团,让他产生了一种在揉搓人身上柔软皮肤的感觉。那种手感令他爱不释手,力气也用得越来越大,像是这样就可以把对方揉到变形。 面团揉好,盖上一层布,发酵好以后放入模具,推入预热过的烤箱。底部放水,上下火150度烤45分钟。面包新鲜出炉以后,整个房子都是那种奶香和麦香混合的甜美气息。 顾非声闻了一下,感觉对此很满意,用隔热手套取出鲜奶生吐司,这种面包轻盈松软奶香浓郁,撕开以后金黄蓬松,和普通的吐司不一样。等脱模以后用切成两半。一半放在客厅茶几上,用玻璃器皿装起来当零食随吃随取。 将吐司厚切成一片片,浸入蛋奶混合液中吸满,融化一小块黄油下锅煎。吐司一下锅,黄油碰撞上奶香气息,无与伦比的馥郁香气就冒了出来。 顾非声目光淡淡地看着,耳边听着滋滋的声音,心想植物做成的面包下油锅的声音和生肉下锅的声音不一样。听上去没有那种死去的痛苦煎熬感,却有一种焦黄慢慢发黑枯萎的视觉感。就像是纵行巫术者烧着了自己的头发,散发出来的却是草木小麦和青草的芬芳。 将煎好的吐司摆入盘中,用勺子用力压出一个凹陷,倒入熬好的炼乳奶浆。再盖上一片吐司又倒入奶浆,最后撒上细密的可可粉。这样等吃的时候切开吐司,满满的馅会如同温泉一般香浓地流出来,还没吃视觉上就足够诱人。 忙了一阵子,顾非声解开围裙松下袖子,见时间还差一刻钟到七点。 今天的早餐,是港式漏鲜奶华西多士,另有煎滑蛋虾仁,鲜切凤梨水果拼盘。饮品则用红茶冲了鸳鸯奶茶,用来早晨提神洗脑最好不过。 见周阆还没回家,他本想把家里整理一下,但也因此陷入了彷徨和迷惑。 他的别墅里都是整栋建筑自动除尘的,地板和各处墙根都安有吸尘口,只要一键按下就可以自动吸尘打扫。可是他在周阆家努力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吸尘口,最后只能迷惑地用着扫帚和拖把室内打扫了一遍。 周阆提着一捧三色堇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他没怎么弄明白地在扫地,陡然一惊上前去阻止。 他把花塞顾非声怀里:“你怎么能做这个?” 顾非声低头看着那捧三色堇,第一反应是这可以用来做饭,用于西式摆盘很不错,吃起来也很好吃:“我怎么不能做?” “让媳妇儿扫地刷碗带孩子独自承担家务的男人不是废柴就是巨婴。“周阆说,“我拒绝被扣上这样的帽子,你等着我马上做好,以后无论要干什么你只管留在那儿让我干。” ---- 作者有话要说: (1) 这个被开除的开货车的 是当时撞周警官的那个……怕不记得提醒一下。 所以因为猪队友的缘故,要被盯上啦小傲慢 第72章 今天的早饭偏港式,无论是漏奶华西多士还是鲜虾滑蛋都有一种港风的感觉。周阆用刀叉切开吐司,里面奶黄色的流心馅料如同岩浆一样缓慢浓郁地滚了出来。他尝了一口,只觉味道极好,手工新鲜出炉的吐司面包咬下去每一口都是鲜美的气息。 顾非声喝着奶茶,今天他们要去游乐园。虽然两个男的一起逛游乐园比较奇怪,但言而无信的男人更逊色,他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出门。 其实警察的业余时间活动十分丰富,并不是只有破案和稽查。有的警员会组织打电竞一起荣耀或者吃鸡,有单位包场看电影的,还有不同大队之间的各个正副队长吆喝着一起去唱歌或者吃烤串儿的。 周阆大周末的拒绝了经侦和技术那边的电竞邀约,没和他们一去荣耀联赛,吃完饭洗了碗以后只管带着顾非声赶紧出门:“你好了没有?” 顾非声将晚上打算用来炖佛跳墙的一枚枚干货海鲜放进水里泡发,等回来就可以用了:“周阆,你这样子其实是很讨嫌的你知道么?” “那你嫌我么。” “还可以,有那么一点。” “那我多喜欢你一些,正负相抵。” “谢谢,不用。” 做完泡发之后顾非声仔细擦干净了手,穿上一件浅色风衣跟着周阆出门。 今天是顾非声开车,发动引擎以后车子一路朝着郊外走。直到开出好几环以后周阆才发觉不对:“我们这是去哪?” “游乐园。“顾非声补充,“我开的。” 周阆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妙:“是不是你前阵子那个……” 顾非声点头:“嗯!就是那个。” 车停在一片郊外露天的停车场上,这里三四个月之前还是一片空地,只有一栋孤零零的大楼,方圆五百米都没有其他建筑。聂默绑架案结案以后警方就撤掉了对这里的警戒。然而几个月过去,这片地上就被搬进了不少游乐设施。从摩天轮到云霄飞车,卡丁车再到旋转木马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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