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手机时间,八点三十分,时间到了,他抬手把头发薅得凌乱一些,看起来似乎刚风尘仆仆地赶来,嘴角一勾,随即打开门走进去。 “你迟到了一个半小时,小神探。”赖彤见来审讯的人居然是苏末,愣了几秒后才故意嘲讽道,“警察办案迟到这么久,如此玩忽职守态度恶劣,国家就靠你们来破案抓凶?”她边说边欺身靠近苏末,双眸里有烈火在燃烧,似乎要把后者烧成灰烬。 苏末不以为意,一副懒散的样子,后背松松垮垮地靠着椅背,挑起眉毛,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道:“不好意思啊大姐,我不是警察,迟不迟到和警察有什么关系,和你又有半毛钱关系哦?” 赖彤被噎了一下,眼珠子一转,还想狠狠回呛,然而苏末没有给她机会:“再者,老子就算玩忽职守咋了?难道需要你一个犯人来管教?老子就是态度恶劣咋了,对你这么穷凶极恶之徒还需要笑脸相迎不成?你不爽可以来揍老子。” 赖彤知道他是在激怒自己,故意让自己露出破绽从而套话,这是办案人员审讯犯人的技巧之一,这小朋友把她当成涉世未深、被警察吓唬一通就乖乖供出一切的小女孩了吗? 梦里什么都有。 越想激怒她,她越要淡定自持,双手在桌子下面握成拳头,皮笑肉不笑道:“不好意思了,苏顾问,刚刚是我言重了,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苏末冷笑一声,眼镜后的一双眸子清澈明亮,似有一团火焰在里面燃烧,“大姐,别装了,不累吗?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更不喜欢阴阳怪气,也没有奥斯卡影帝的演技,我直接开门见山吧,今天来,我不是为了套你话,也并非为了让你招供,因为你决计不会招,所以我今晚来,不为别的,只是来见你最后一面。” 赖彤怔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大笑出声,连眼角的皱纹都笑出来了,“苏顾问,我很好奇哦,您脑子有问题也能当侦探吗?” “我脑子有问题也能把你和光州第一神探林远道给抓了,”苏末嘴角勾着不失礼貌但揶揄十足的笑,“比你们强,够了。” 赖彤一拳打在空气上,原本素面朝天还算清秀的脸骤然变得脸红脖子粗,“呵,嘴巴再厉害又有何用?老娘还不是很快就要恢复自由?你们能奈我何?” 赖彤干脆不装腔作势了,一脸的春风得意马蹄疾,蹦出来的话犹如毒蛇出洞,冷笑道:“我自始至终都没杀人,杀了夏歌、夏诗、朱刚的人都不是我,你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人,所以不好意思了,明天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钟楚天,把你告上法庭,让你也尝尝蹲号子的滋味!” “千人斩”钟楚天,华国近几年名声大噪家喻户晓的刑辩律师,知名度和实力兼得,年仅三十五岁就成为律师界最炙手可热的律师流量明星,然而他的流量并非来源于他帅气的长相和高调张扬的性格,而是他硕果累累的实绩——出道十年,总共打了一千零十八场官司,打赢一千场,和解十七场,只有一场没赢但后来被证明是法官错判,该官司再审未结束,判决书还没下来,因而不算打输官司。 总而言之,钟楚天打赢的以前一千场官司里有七百九十八场是刑事官司,全胜。 钟楚天千战千胜,一千个案子当事人被他“斩杀”于削铁如泥、披荆斩棘的法律之刀下,故而外号“千人斩”。 苏末不为所动,唇角的笑容依然拉扯着,语气也不咸不淡的:“废话少说,赖彤,目前警方已获取完整、确凿、有效的证据链,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咱们法庭见。” “吓唬谁呢?你真当我是……” 话音戛然而止,她面前的桌子上陡然出现了一份文件,定睛一看,赫然是几页详细的银行流水。 “这份书面证据是警方查到在你名下的这个离岸账户在这段时间的这几次异常流水记录。五年前,夏歌出事的一个星期前,此账户给一个工行账户打入一笔20万人民币的资金,夏歌出事之后的三个月内,此账户给某建行、农行、交行三个账户分别打入10万,统共50万人民币。” 苏末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赖彤的神色,语气慢条斯理的,宛如正在和朋友聊八卦,续道:“经过警方调查,这四个银行账户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假借林氏私人侦探所顾问费的名义,分19次把这五十万的款打进了林远道的个人账户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份书面证据,足以把你和林远道之间存在不正当利益关系狠狠捶死在地板上。” “所以呢?这能证明什么?”赖彤冷笑一声。 苏末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林远道已经招了,你聘请他一起精心策划杀害夏歌,他接了你的单,拿了你的钱,他只是完成任务,他和夏歌之间没有任何私人的情感和利益纠纷,他没有杀夏歌的动机,他只是献出了谋杀诡计,这只是一单生意,而你才是雇主,那个杀害夏歌的凶手!” “放屁!我不过是雇佣林远道帮忙出谋划策,安排现场,让我和朱刚狠狠教训一下夏歌罢了,况且林远道大可以不接单啊?他拿了我的钱就该替我做事,这只是一单稀松平常生意!不涉及到人命,夏歌死了,你们去找林远道啊,找我干嘛?他是个骗子,他的一生充满了无数的谎言,他在骗你们,他所谓的招供,无非是想把锅都甩到我身上!” 由于激动,赖彤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声音尖锐刺耳宛若刀刃割在玻璃上,“林远道收钱办事,收了钱的人才是直接获利者!这废物侦探早在收了我五十万巨款的时候就和夏歌这个贱货洗脚婢产生了巨大的利益关系,是,我是讨厌夏歌,就算她现在死了,我内心也畅快开心得很,哈哈哈哈!” 见赖彤突然状似癫狂地大笑起来,苏末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面前这个蛇蝎心肠疯疯癫癫的昔日女花旦、今日杀人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你知道的,小朋友,林远道贡献了计策,我什么都没做哦。”赖彤赤红着双眸,上半身犹如毒蛇猛地向前一探,咬牙切齿道:“我也可以招供哦,对,我是雇佣了林远道帮忙,在酒店女厕里揍了那个洗脚婢一顿,之后夏歌自己凭空消失了,关我什么事?我是讨厌仇恨夏歌,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但是这又如何?犯法吗?我是暴打了夏歌一顿,那又如何?要坐牢吗? 苏末依旧默不作声地看着赖彤,眼神里浮现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膈应.。 赖彤接着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段颠三倒四、毫无逻辑的自证清白的话,等她终于停下来了,苏末这才轻轻地掀起眼皮,慢条斯理道:“大姐,说完了吧?说完轮到我说了哈!” 下一秒,他快速把桌面上的一张文件攥成一坨纸团,紧接着,猛地把它塞进赖彤的嘴巴里。
第48章 最后的证人(2) 嘴里猝不及防被塞进一个纸团, 赖彤脸上的表情有一刹那的空白,她似是没反应过来,目光涣散了几秒, 未几,她终是回过神来,似被人打了一拳气得七窍生烟,正欲伸手取下纸团, 却发现自己被负手用镣铐拷在了椅背上, 动弹不得。 她骂也骂不得, 动也动不得, 只能猛烈挣扎,身体不断扭动着,把桌椅撞得哐当作响。 苏末嘴角勾笑, 笑容里满是得意:“乖,听话, 不然我就脱掉臭袜子塞你嘴里了。” 赖彤:“?” 果然, 她再也不敢动了。 “怎么?想告我?首先, 老子可不是体制内的警察, 不受什么劳什子司法系统的管辖,再者,犯人不听话不配合审讯, 按照规定, 审讯者可以略施手段收拾犯人直到犯人服帖为止,只要不动用暴力打上犯人就没事。”顿了顿,续道:“我没打你吧, 大姐?你哪儿都没受伤吧?” 赖彤:“……” “最后, 你能不能走出警署去找钟楚天告我, 还是个问题呢。”苏末冷笑一声,可纵然是冷笑,笑容依然耀眼如阳光,清冽如泉水,让人移不开眼,“视频证据,警方也已合法获得。”说着,他打开手机,播放那段李唯偷偷拍摄的发生在酒店女厕里的视频。 赖彤脸色煞白地看完整段视频,不多时,她神色恢复如常,苏末眼见差不多了,也该开始演戏了,但是既然打算演戏,那么对手也必须被带入戏,于是他伸手取下赖彤嘴里的纸团,并按了按夹在衬衫领口的小电子设备的按键,输入密码,与此同时,“叮”一声响起,赖彤的手铐被打开。 赖彤深吸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不可能,女厕里根本没人,我们提前查过了!也没有任何摄像头和监控!” “可是有针孔摄像头啊,”苏末骤然打断她的话,“夏诗的男友李唯,五年前也是案发酒店的服务员,在案发当天的那天晚上,他和夏诗都在宴会现场工作。李唯得知离宴会厅距离最远的女厕正在维修不让使用,于是溜进女厕,在洗手台上放了一瓶内嵌针孔摄像头的洗手液,打算在宴会中途拉着夏诗来到这个无人使用的女厕里亲热,再把偷拍的视频到暗网上售卖,没想到那天晚上女厕里就出了事,夏歌在里面失踪,李唯提心吊胆等了几天才再次偷偷溜进女厕里取走洗手液,回来后才发现摄像头无意间拍下了你和朱刚在里头打夏歌并把她偷偷带出女厕的视频,这段视频是真实的,并且李唯已经招认,没想到吧?” 审讯室里鸦雀无声,赖彤确实没想到女厕里会有摄像头拍下整个过程,尤其是她调换了自己和夏歌的衣物,把夏歌假扮成自己随后被朱刚搀扶着离开女厕的那一幕,包括自己钻进垃圾桶躲了三天三夜最后被女清洁工推出女厕的一幕。 原来这个世界没有天衣无缝的犯罪。 确实大意了。 很久之后,赖彤好似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就这?还有吗?都跟我说说,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苏末见赖彤开始急了,继续胸有成竹地抛出证物——警方根据赖彤离岸账户给林远道的银行流水记录,顺藤摸瓜往下查,查到了当年福香来肉加工厂三名负责碎尸的员工,警方成功将那三人抓获、审讯,那三名员工已经招供,对自己所供认不讳。 原来那三个员工在完成对夏歌的尸体进行碎尸之后就在赖彤和她背后的势力帮助下离开华国,在东南亚某个小国改头换面生活,给他们安排了当地的身份证以及各种合法证件、住处、体面的工作甚至婚姻对象。 然而在光州警署的刑警一番顺藤摸瓜的侦查,终于把这几个犯罪团伙生活的具体地点揪了出来并且在国际刑警的帮助下,将他们逮捕并羁押回华国,这几个团伙原本只是肉厂工人,自然招架不住警察的连番审问,很快就招供,并且一同指认林远道、赖彤和朱刚三人乃夏歌碎尸案的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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