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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冲黑衣人的背影“呸”了一声, 直到对方颀长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转身返回操作台给客户拉鸡蛋瘦肉肠去了。 黑衣人如一道黑影一般闪过, 迅速拐过转角再向前走了十几米，最后在一座住宅楼房前停下，从兜里掏出门卡开门, “嘀”一声后，铁门开了,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 见周围没有可疑人物, 内心安稳了一些, 忙不迭进门，爬楼梯到楼顶，打开通往天台的那道铁门。 天台上的风很大, 把他的头发都吹得蓬乱起来, 他摘下墨镜收进兜内，再掏出一双乳胶手套施施然套入双手，接着径直走向天台边缘的栏杆, 最终在栏杆前停下脚步, 蹲下身在地面上小心翼翼地寻找着什么。 “这位朋友, 你终于来了。”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道无波无澜的男声，黑衣人怔了一秒，然后慢慢地转过头来。 “你在找烟灰吗？”苏末一手扶了扶圆框眼镜，一手提着一个小型塑料封袋，里面装着一小撮烟灰。 “日本小香烟echo，香草混奶油味，没错吧？我闻过了。”苏末晃了晃小封袋，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不用找了，所有的物证都被法证部的专业鉴定专家收集起来了。”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随后，那黑衣人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镇定自若地看着苏末，皮笑肉不笑道：“巧了，现在我也来案发现场调查取证，听到你们的调查工作终于有了进展，我也很开心。” “哦，是吗？”苏末步步逼近黑衣人，虽然步伐缓慢，但却十分沉稳，毫不怯懦，“这位……我该叫你什么呢？光州第一神探？还是……林远道？” 他不疾不徐道，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定定地看着黑衣人，目光里满含自信，“还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林远道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不过他面色很快恢复如常，依然笑得和风细雨：“小苏，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说我是杀人犯，根本就是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苏末眉毛一挑，冷笑：“我看你才是胡言乱语吧，是不是风太大闪到了舌头？还是脑子里被什么卡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众所周知警方的调查结果是夏诗在自家出租楼的天台上跳楼死亡，奇了怪了，你怎么来你家的天台上调查取证呢？警方已经调查过了，你曾经在这栋出租屋的802房住过两个月，现在还没搬走，偶尔会回来住，你还有大门和天台铁门的钥匙。” 林远道顿时愣住，有那么一瞬间，他眼眸里忽然闪过一丝慌乱，他沉默了几秒，好整以暇道：“那我来我自家的天台上吹吹风，难道也犯法吗？” “吹风当然没犯法，但是你杀了夏诗，还杀了朱刚和赖彤，杀人当然犯法！”苏末逐渐逼近，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度。 “你说这么多没用，拿证据出来，否则就是污蔑。”黑衣人不慌不忙道，他慢慢从兜里掏出墨镜然后戴上，看起来似乎淡定无比，但苏末却看出他内心的忐忑不安。 “证据当然会有，但是我不会说，也不会拿出来，你觉得我会蠢到让你知道自己找到了什么证据然后有机会毁掉？” 虽然引诱林远道回到犯罪现场并且当场抓包成功，但苏末并没有大意，林远道是幕后凶手，他很肯定，但能将他直接定罪的确凿证据还不充分，因此，他只能演一场戏。 听到他的话，林远道眉峰舒展，露出一个让人极不舒服也极其厌恶的笑容：“果然，你只是狐假虎威，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我是光州警署请来的顾问侦探，协助警方侦破夏家两姐妹案以及朱刚案，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凶手？” 苏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林远道不要说话，紧接着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几下，然后把屏幕对向林远道，给他看那个论坛贴子：《除却巫山不是云——五年了，夏歌，我很想你》。 “第三页第十六个恢复，第五页第七个回复，第九页第一个回复，第十二页第三个回复，第十五页第十一个回复，ID名为‘Path To Paradise’”。 林远道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为什么我会注意到你，并且怀疑你就是凶手本人呢?因为你一直在不断地纠正网友们对案情的分析，语气偶尔带着嘲笑，偶尔激动，偶尔冷静，每当有人提出新的观点或者对凶手的作案手法进行详细分析时，你都会忍不住跳出来挑刺和辩驳，你的回复不多，就五个回复而已，在几千个回帖里确实很难引人注目，而且你的这些挑刺和辩驳都暗戳戳的，挑的角度也戳不到网友的点，故而，没多少人把你当回事……” 林远道静静地看着他，看来他是不打算为自己辩解，而是想继续听下去。 “但我发现了，可能因为我天生就有寻找真凶的敏锐嗅觉吧，我熬夜把几千层回复全部看完后，觉得你最可疑。通常来说，杀人凶手一般都自恋，或者说他们对他人生命强烈的操控欲和毁灭欲，对自己犯罪行为有着强烈的满足感，他们偶尔会返回犯罪现场回忆一遍当时杀人的过程和快感，也会特别关注网络上对于本案的探讨，因此，我推断，论坛上这一栋讨论度爆表的高楼，你肯定会关注，甚至留下回复。” 苏末说着，指出其中一条回复，展示给林远道看：“其中一条，你回复的是开贴者——也就是夏歌的粉丝，你对她‘夏歌其实是赖彤的替身，朱刚真正想杀的是赖彤’的说法表达了强烈的不赞同，你的看法是夏歌就是最终目标，朱刚和赖彤本来就想杀夏歌，说的言之凿凿，试问除了凶手本人还有他的帮凶，怎么会如此确定夏歌才是凶手的真正目标？毕竟这个夏歌粉丝的一通分析还算有理有据，网民们也有猎奇心理，这种说法其实很新鲜，网民们都爱发散思维，夏歌是赖彤的替死鬼这个猜测网民们很喜欢，因为他们喜欢反转。” 苏末续道，语气不疾不缓：“那么多回复里，大家都在赞同楼主的分析，即便有质疑的声音，也很微弱，基本上都是说楼主脑洞太大，无凭无据，然而这个ID却一口咬定没有反转，还有个评论是‘夏歌进入洗手间后，又从密室逃脱了，她根本没有死，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朱刚赖彤并没有杀她”，你也回复了，而且言辞激烈，言之凿凿夏歌已经死了，语气十分笃定，而且确实被这两个杀死了且尸体还被悄悄混进城西一家小型的肉类加工厂里，先肢解，宰杀，再用手动绞肉机分七十一次绞肉成肉泥，然后加工处理，打成肉丸，包装出厂，再卖给肉类经销商……” 林远道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十分耐心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问题来了，夏歌被碎尸的细节，警方根本没有对外公布过，大众只知道夏歌在肉加工厂被碎尸然后制成肉丸，就连夏歌的粉丝知道得也没那么详细，但是‘Path to Paradise’却能知道，那个肉加工厂位于城西，而且还是小型的工厂，碎尸绞肉机还是用手动的？” 顿了顿，苏末把手机放回兜里，续道：“这么多巧合，不可能全部都猜中吧？我猜测，这个人可能查阅过警方内部私密的刑事案件卷宗，或是警方内部有人将案件细节透漏了出去？两者都有可能，这个可能性我当然不会放过，因此我马上找了同事查IP地址，最好找到了具体地址：光州市龙湖区朝阳街云城东路西街4号803户，也就是你住的地方。” 林远道平静地盯着他，表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苏末哂笑一声：“你是个聪明人，多年的侦探经验让你准备了多张假/身份/证，但警察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查到了身份证是假的，于是派了便衣过来一趟，亲自找房东调取监控，监控里显示，你在803户出租屋住了两个月，屋子里那个人，就是你，Path to Paradise，通向天堂的路，想必是一条远道吧？林侦探。” “身份证可以作假，但监控记录不会说谎，”他把手机重新放回兜内，“并且，警方在这个天台上找到了夏诗在栏杆上留下的指纹，经过DNA验证，确认是她本人，警方也与在案发当天的目击路人重新取证，路人确定，当时看到的是夏诗从4号楼的天台上掉下来，看起来像是被人突然推下来的。” 林远道勾唇一笑：“就算我曾经住在这里，就算夏诗是在这个天台上跳楼的，但是这代表她是被杀的吗？代表我杀了她吗？” “当然是你，林侦探，我很确定。”苏末语气十分笃定。 阳光有些猛烈，天台上的风很大，温暖的风吹拂过面面相觑的两个男人的脸庞，沉默了半晌后，林远道从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然后慢慢点上一根烟，吞云吐雾片刻，好整以暇地轻笑道：“继续说，反正我本来就想在天台上吹吹风，散散心，我就当作自己在听一部推理小说的广播剧吧。” 苏末没有理会林远道的调侃，微微歪了下脑袋，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林侦探，你露馅了。” 作者有话说： 旅游中，回到酒店后还是马不停蹄给大家更新啦，谢谢阅读！
第26章 多重线头（4） 林远道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苏末, 皮笑肉不笑：“你又在耍花腔吗？我不会上当的。” 苏末冷笑：“哦，是吗？那林侦探刚刚点烟的时候为什么用左手点呢？” 林远道拿烟的手蓦地顿住。 “你是左撇子吧，但是你为什么要在大家面前隐瞒这一点？”苏末把玩着手里的手机,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一天我刚来刑辑科杂案组报道，穆深请全组在喜沁楼吃饭，当时你刻意用右手夹菜，动作十分生硬, 掉了三次菜, 一次没夹稳掉在菜盘里, 一次掉在桌上, 一次是菜刚碰到嘴边还没开始嚼就掉到碗里去了。” 林远道内心一震，愕然地睁大双眼。他惊讶于苏末的观察力和记性，而不是他是左撇子这个真相被揭穿了。 “我当时只是觉得奇怪, 并没有立即断定你就是左撇子，因为我在想你的右手手腕可能受伤了, 但经过这些日子我对你的观察, 特别是上次和你在赖彤的别墅里喝咖啡时, 看到你看两份遗书的姿势是, 右手拿正在看的那份，然后用左手翻开，拿起第二份叠加上来继续看……” 苏末静默了几秒, 看着林远道, 眼神很冷，续道：“正常来说，右撇子会用右手拿着正在看的纸, 用左手翻页, 但是你, 完全反了。刚刚看到你在内心慌乱时无意识地用左手拿着打火机点烟，我立刻确认，你就是个左撇子，但是刻意隐瞒这点，宁愿用不熟练的右手也不用左手，证明了你不想被人发现左撇子。” “就算我是左撇子，又能说明什么？”林远道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慢悠悠道，整个人看起来好整以暇，他顿了一下，然后敲了敲烟屁股，把烟灰敲到地上去，“我刻意隐瞒这点，那是因为我喜欢啊，我想练习右手的灵活度，以后可以习惯用右手干活，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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