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六岁时收到的第一只生日礼物,带有摄像功能的凯蒂玩偶。” 宋先生猛地挺直身,手紧抓扶手,手背青筋爆出,死死瞪着李瓒,后者笑容里充满快意和嘲讽,嚣张至极。 “你诈我?拖延时间?” “爱信不信。”拿着王炸底牌的李瓒有恃无恐:“你这些年无所顾忌,多次践踏、挑衅中国法律,不就仗着别人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除非你能在一天内立刻改头换面、离开港城的同时,还能做空港城股市!” “你知道多少?” “足够清楚你的计划和目的。”李瓒前倾:“是一天之内做完手术,被A级通缉,全球追捕,筹谋二十年落空,狼狈出逃,还是紧紧抓住四天时间想尽办法捞更多钱逃亡?” 宋先生目光里尽是厌憎:“你和你的父母、亲友一样,我早该不顾一切割下你的脑袋,而不是借你打广省警方的脸!” 李瓒笑了,“我还得谢你小瞧了我?” 宋先生浑身泄了力,贴着椅背:“是,我小瞧了你,我真是小瞧了你。” 李瓒收起笑,垂着眼眸,神色恹恹:“命令你的人立即离开,我知道你那儿还有港城富商做人质。我会和警方交涉,给予你的手下一小时逃亡时间。” 宋先生:“十天,我要十天!” 李瓒:“不可能!” 宋先生:“我不介意一千七百个人陪葬,反正我还有全港的富豪在手里当人质!” 李瓒看向门口的雇佣兵:“听到没有?你们老板不给你们活路。” 雇佣兵们无动摇之色,至少表面看来如此坚定忠心。 李瓒捏着指尖:“最多六天。” “八天,没得商量!” 李瓒无动于衷地玩手指,便听宋先生又说:“你的情人,江氏江蘅也在我手里。” 李瓒一顿,沉吟半晌:“各退一步,七天。我也没得商量,这时间足够你行动。” 宋先生也在思索计划里的每个环节,氛围陷入胶着,大约他也知道七天是李瓒的底线。 宋先生下指令:“所有人退离,以最快速度离开伊甸园!” 全体雇佣兵面面相觑,警惕后退,李瓒坐在原地不动:“1个小时,过期不候,后果自负。” 闻言,雇佣兵们皮一紧,加快离开的速度,但就在他们奔至一楼时,教堂左侧轰然爆炸,瓦块沙土被震得满天飞,爆炸余波殃及距离最近的雇佣兵,将其整个人掀飞,滚烫的墙砖碎片更是将雇佣兵插成筛子。 剩余还活着的雇佣兵以为被骗,连忙退回二楼,想抓李瓒当人质,不料对方早就爬向三楼,并将他从六楼密室带出来的手榴弹扔向楼道,不仅阻拦雇佣兵还炸毁上楼的通道。 约莫四五十个雇佣兵聚集在教堂一楼的庭院处,扛着各式枪械对准三楼便是一阵激烈的扫射,窗户玻璃被打碎,碎片哗啦啦掉下来,窗帘和墙壁被击出一个个空洞,透出一缕缕灯光光辉。 同时间的夜空盘旋着两只直升飞机,探照灯灯光集中于教堂处扫射,刺耳的警笛声包围教堂。 穷凶极恶的雇佣兵从慌乱中回神,知道李瓒毁约,更知道能救他们一命的人质正在三楼以上,而三楼高度对他们来说不难攀岩,于是动身快速爬上去。 但见三楼左数第三间房的窗户突然冒出李瓒,架着冲锋枪朝人群处扫射,将炮火吸引过去,忽略别处以至于遭到突袭,死伤无数。 突突突……猛烈的炮火射击后,子弹夹打光,无可替换,只好扔掉冲锋枪,拿出用惯了的配枪,李瓒肩膀贴着墙壁,发现外面异常的安静,回想刚才另一波突袭,猜测可能来自哪方,还有突如其来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捡起地面一块碎玻璃探出窗口,下一秒立即被击碎。 李瓒眉头一皱,这射击速度和精准度只有可能来自狙击手。 居然有狙击手? 麻烦。 李瓒退离窗户口,刚摸到门把手就被突然拽住,条件反射举枪对准袭击者的脸,看清是楼吉才挪开枪口:“楼下爆炸是你干的?” 楼吉:“张云她姐干的。”示意李瓒上楼,“你不知道她在教堂负一楼和地面一楼的隔层、空调管道里安装大量TNT,不知道哪弄来的,应该筹划了好几年,就准备炸掉教堂。这两姐妹都不普通,一个比一个能。” 李瓒:“楼下后勤部的工作人员和一二楼的人都疏散干净了?” 楼吉:“赵颜里、张云和张云她姐联手疏散人群,语言工作算是赵颜里的强项。楼上的人都聚集在天台,已经联系特警人员,等他们来救——他们怎么没动你?” 李瓒:“我跟‘宋先生’谈判,换人质安全。” 楼吉:“意外突发,是谈判破裂的信号,会不会逼得狗急跳墙?” 李瓒:“本来也只给雇佣兵一小时逃亡时间,对方绑架全港富豪作为人质,江蘅也在其中,我给他七天时间不公开其个人资料,这是第二条谈判内容。第一条谈判破裂,会让他自乱阵脚,但不会主动伤害人质。” 顿了顿,李瓒问:“黑盒子破解出来了吗?” 楼吉耷拉着眉眼,有些丧气:“年月太久,未曾保养,九成可能无法修复。” 李瓒陷入沉默。 楼道里传来两人的脚步声、风声,直升机螺旋机的轰隆声,以及墙皮遭受重击而脱落的簌簌声。 李瓒忽地笑起来,楼吉不由担忧:“怒极反笑?刺激过大,精神失常?” 李瓒挑眉:“第一条谈判破裂,‘宋先生’会以为我有恃无恐,毕竟王牌一击毙命,如果之前半信半疑,现在必定坚信警方已获知他的真实身份,他心乱、动作也会乱,就会露出马脚,警方锁定的目标就那几个,谁露出马脚一目了然。” 楼吉想通个中环节,恍然大悟,兴奋地咧开嘴:“阴差阳错,说明他运气到尽头了。” 说话间,两人已奔至顶楼天台,上面人头攒动,虽拥挤但都安静地等待救援,赵颜里站在天台轿顶嘶声裂肺地喊:“保持镇定!保持安静!远离天台边缘——蹲下来!等待救援——” 张云和张云她姐就站在轿顶下、楼道出口边,一见楼吉和李瓒二人便立即上前说:“能不能联系警方提供更多救援措施?一楼处埋的炸药已经用掉一半,再引爆另一半会炸掉整栋楼的地基,下面暂时没动静,可歹徒知道人质在楼里,他们自知死路一条,势必不惜代价反扑。” 李瓒:“你觉得他们会干什么?” 张云她姐低声:“炸毁教堂。” 张云:“六楼密室里的军火被转移走了,应该在楼下那群歹徒手里。” “他们只能带走一小部分足够用的,手中炮火有限。”李瓒寻思片刻问:“你埋在教堂的炸药还剩多少?据点在哪里?” 张云她姐一一说来,而此时头顶停着一架直升飞机,垂落绳子,下来十几名反恐特警,于天台各边缘寻找埋伏点,却有一名特警刚蹲下便被击中眉心,当场死亡。 反恐特警队队长反应迅速,指挥其余人向中间靠拢,令手下立即找出敌方狙击手并想方设法击毙,而后来到李瓒等人跟前,与其交换信息。 “炸药和军火?的确给行动增添难度。”反恐特警队队长满脸难色:“特警包围歹徒,但人质也被歹徒包围,现在情势僵持,不能轻举妄动,好处是我方也有几处炸药据点,可成为制敌良策。” “我这里有教堂结构平面图,根据你们提供的信息可以找出不炸毁地基的爆炸点,将歹徒引至爆炸点,将其歼灭。” “我能吸仇恨,我来打头阵。”李瓒毛遂自荐。 楼吉:“他们认识我,最恨叛徒,所以我也能吸仇恨。” 队长多看两人一眼,不多犹豫,点头同意:“我们的人会在后方接应,你们多加小心。” 轿顶的赵颜里蹲下来,头次平心静气地祝愿楼吉和李瓒平安。 聚合不到几分钟便又分开,李瓒和楼吉分头行动,潜入教堂偌大的庭院,将行踪暴露在狙击手的视野范围内,连续试探多次,终于确定其位置,被天台顶的反恐特警击毙。 剩余歹徒约有二十人。 李瓒蓦地冲向庭院喷泉的雕塑后方,子弹击打雕塑、池水和喷泉池边缘,乳白色的碎片和水花一并炸开,迫使李瓒不得不趴在地面匍匐前进,逮着机会于密集的炮火中给予回击。 却听对面有人大声喊了一句,接着脚步声窸窣,炮火攻击锐减,紧接着便是另一个方向传来枪炮声,同时天天顶的反恐特警的攻击不停歇。 咕噜噜。 李瓒眼角余光瞥见绿色的椭圆状物体滚落脚边,当即转身以迅疾的速度飞扑向草地,身后轰然爆炸,雕塑被炸掉一半,巨大的石块飞向半空,咄一声砸死一名凶徒。 仅瞥了两眼就快速判断敌人还剩七人,李瓒头也不回地冲进草地深处,赌命一般埋头向前冲,流弹擦着头皮飞过去,火药味和滚烫的触感似乎长久地弥留于发梢处,直升飞机的轰鸣声、警笛声以及爆炸声、射击声,不时爆发的尖叫共同组成夜的奏鸣曲。 夜色掩护加上距离太远,七名雇佣兵骂骂咧咧着追上前,冲进草地约跑了十余米,后方便‘boom’一下发出剧烈爆炸的轰鸣声,火光冲天,残肢遍地,队友不见踪影。 火光映照着七人的面孔,神情愕然,而后目眦尽裂,愤恨难当,同时察觉到李瓒的出现可能是诱饵,便要急速后退,可突然出现的反恐特警队将他们逼得深入草地。 当中一人掀开满背包的新式炸弹,另一人将背上扛着的火箭筒置于肩上,转身便对准李瓒,死也要拉他垫背。 他头戴红巾,操着一口怪腔怪调的粤语愤怒地喷唾沫子:“你们对付那帮黑警,我来杀这条子!” 一边叫骂一边迈开腿向前,李瓒停在足够远的地方目不转睛盯着雇佣兵的步伐,神经紧绷到极致,口水吞咽着,浑身肌肉绷紧,而神色极为冷静。 1步,2步,3步……雇佣兵的右脚抬起,其他六名雇佣兵表情狰狞,抓起新式炸弹便投掷出去,更有人举枪瞄准,而在人类肉眼看不见的教堂周围散落着无数炸弹,一经引爆,必然引发连锁爆炸。 右脚落下,无事发生,左脚抬起,重重踩下——咯吱一声,雇佣兵听不见声音却感觉脚底被什么硌住,下意识低头一看,忽地意识到什么,瞳孔急剧收缩。 下一刻,轰!嘭嘭嘭——!!连续爆炸,火光冲天,浓烈的烟雾与火药味充斥整个教堂庭院,叫人难以辨认下方情势,只能屏住呼吸,不敢眨眼,等待黑色的烟雾散去才能看清英雄是否生还的结果。 天台上的反恐特警队队长,赵颜里、张云和张云的大姐都揪着心脏等待,约有两分钟时间过去,烟雾散掉大半,李瓒和楼吉自火光中走出,所有人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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